《少年史今 （《士兵突击》番外）》不太远的远方

1、黑土乡有个老史家

　　初夏。白桦林里，叶子悄悄地从嫩芽变得浓绿，伸展，在和风中嘁嘁喳喳，象是互相耳语。大路两边的荒草甸子上，浦公英一片灿烂的黄。走近处就能发现，夹杂其间的还有一种靛蓝靛蓝的野花。开得稀疏，沉静，但是一样的不屈不挠。

　　不远处就是是黑土乡初级中学一三年级合用的教室。与外面的明媚相比室内显得湿，暗。没办法，此地的房子窗不能开得太大，冬天太冷，费煤。

　　梳着两条细细麻花辩子的史琴端坐三年级那一半的最后一排。有点摇晃的桌子上是正写的作文：记一件小事。纸上目前为止还只是个题目，手里的半截铅笔停在嘴边，她的目光被教室前面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一个楞头楞脑小子现在蔫头蔫脑地站在那里，听没听人说话，不知道，但是说的老师却是十分认真：“谁让你打小同学来? 你不要看老师打同学！老师打那是心里有数的，知道轻重的，你也打那成什么了？”

　　老师骂完就让那男生站着，自己转到了一年级那边去了。

　　史琴收回目光低头写了一句：“我家的猪今天早上丢了，后来又被一个人找到还回来了。” 那个还回来的人，就是前面站的那小子他哥。

　　教室的另一边，老师正上的是初一数学。他刚问了一句：”黑板上的因式分解做完没?” 眼光就被第一排的史唐吸引了过去。当桌子的是一扇横放的旧门板，他坐在小板凳上，一张小脸安宁和气，抵着门板的边，睡得正酣畅。

　　见这情景，这个陕师大60年代的高材生，老□□，不由得怒火中烧，拿起门后那一根高梁杆儿捆成的苕帚冲了过去。到得跟前却没有动手，孩子还小，如果失手会受伤的。他改成大喊了一声：“天亮了！”

　　史唐一个激冷，抬起惺忪的眼，看了一下老师，忙把边上那位的作业本扯了过来。

　　师大高材老□□看着他，一边摇头一边说：“你爸没把女孩当人，给谁都说，你才是你家老大。为了一顿中饭钱，老想叫史琴退学让你一个人上。可是你成天在这儿拿你先人的钱和泥。”

　　史唐有点惭愧，可更多的是不服。一边瞪眼一边找出一个旧传单订的本儿，在反面开始抄黑板上那几道题，准备晚上回家让史琴帮他做。他学不进去，特别是数学，一看那些符号就磕睡。来上学，那就是因为家里让来，还有史琴每天也会揪着他，不准胡跑。可来了以后，不是打架就是睡觉，不打架不睡觉的时候就盼着中饭时间快到。

　　因为路远回不了家，学生都在学校吃带来的饭，老师也坐在前面一边吃一边和他们聊天。师大老□□今天好象专门和史唐过不去：”哟呵，今天两个白馍嘛?”

　　史唐不屑的说：”史琴也有半个。 ”

　　老□□说：”我看见她只有俩窝头！”

　　史唐一缩脖子也不和他争了。

　　吃完了饭，他又开始盼，啥时候放学呀！

　　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的点儿，史琴却被老师留下要谈几句话。
　　史唐怕回家挨揍就一直在等在门口，直到史琴眼睛红红的从教室里出来。

　　史琴没理他一直走到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下，那有一个四五岁的小东西，正在玩泥和树叶。
　　史琴将他提起来背到背上，冲着史唐喊到：”还不快回，一会儿史今又在路上睡着了。”

　　上学顺便看小弟，这是家里让史琴上初中的条件，否则一个女孩子会写自己名字就行了，上什么学。这个年龄正是在家帮忙的好时候，这几年不用，再过几年嫁出去了，家里就真的白养了。背着个小人每天走十几里路，史琴愿意。一方面她想上学，另一方面这个小弟也是特别的好带，夏天放树底下，冬天放教室里的火炉边上。不吵不闹的，困了就睡，醒了就自己玩。还不时地看看老师上课，好象他也能懂似的。

　　在静静的乡间小路上，有三个孩子，负着一背的晚霞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前面的姐姐背着还没上学的小弟弟，大弟弟跟在后面，拿着两人的书包。

　　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里，史唐才突然想明白了史琴馍兜里的那半个白馍是给谁的。不过他现在还是晕晕乎乎，啥事不懂，只是想快点回家吃晚饭。

　　走在前面的史琴心思重重。老□□刚才跟她说，这么好的成绩，应该上高中。这句话在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可她很快就自己把它扑灭了。

　　家里除了自己，最大的史唐还啥事都不懂。史清，史民两个更是光知道打架惹事儿。母亲一天到晚辛苦忙碌，父亲更是日以继夜。

　　她是再上学的可能性很小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