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淋雨的那天》余時雨

40、金星伴月

　　语文115，数学56，英语123.5，物理35，化学78，生物88。

　　最后一次模考，温余的成绩呈跌落式下滑。

　　她像是误吞了一颗未熟的青梅，酸涩的核卡住了喉头，既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低着头把即将落下的泪擦净。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算得上是高考成绩的映射，成绩基本上是在这个范围上下浮动，再加之学校要增强考生信心，所以最后一次考试算得上是高中三年最简单。

　　“温余，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个刚被高雄训完话的学生敲响了温余的桌面。

　　温余起身，被桃红染透了的眼位被沈暮山尽收眼底。

　　“你是怎么回事？成绩成这样了？”高雄靠着椅背，整个肩膀僵硬地耸起，几大块腱子肉变得立体了起来。

　　“不知道。”温余摇了摇头，眼泪沿着面颊扩散。

　　“不知道？之前逃学逃的喽，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考重本，你能上个本科就不错了。”

　　高雄甩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他摊开手掌好像是在炫耀他手中的筹码，“你看看人家沈暮山，虽然休学了大半个学期，但你看这成绩，就是考985,211的苗子！”

　　扇骨架突然合上，一记重创落在了她的头顶，“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们这群女生天天脑子里就只有恋爱！”

　　“呦，这个又犯什么事了？”化学老师拎了个保温杯一屁股坐到了柔软有回弹的椅子上。

　　“你看这次成绩，天天就想着谈恋爱！”

　　化学老师摇了摇头，“到大学里不可以找好的吗？偏偏在这个时候谈。”

　　高雄好像对她敌意很大，完全不想多言了，“你现在回去和王霞换个座位。”

　　试卷的翻动声格外突兀，笔尖的摩擦声好像也被无限的放大了。

　　温余顺手抽了几张陈碧灵的纸，接着她吞着呜咽收拾了起东西。

　　“怎么了？”沈暮山口吻轻柔，顺便捡起了一个她掉落在地上的本子。

　　“没什么。”

　　他没有多说，帮她拖起了那张笨重的桌子。

　　“你换到这来了？”

　　温余点了点头冲了出去。

　　夜晚的天空寂静深沉，完全没有了白天里那一副可爱模样。温余抬起头来，绵软的风在她脸上绕了个圈。

　　今天月亮正好，两尖弯弯的上弦月，遗憾的是没有能衬托得上它的星星。

　　一片厚重的云层飘过，月亮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颗星星，那颗星星很璀璨，温余不觉笑了起来，正好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了。

　　那颗是金星，她在余光中的散文中看过关于金星伴月的故事。它是月亮的守护者，是会一直陪伴它的那颗星星。

　　突然一阵抽泣声，秦璐和她并坐在了一排。

　　温余有些许诧异，“你怎么来了？”

　　“王睿和我表白被我拒绝了，他不想读书了，超雄说我总是勾引别人。”秦璐咽下了一口恶气，“他妈的他跟我表白我就要接受啊？”

　　“他还让我先答应他，让、让我给、给他个希望。我给他个大爸，真他妈蛇鼠一窝！”

　　“你呢？他说你什么了？”

　　温余感觉有点心累，作势靠在了秦璐的肩上，“他知道我和沈暮山谈恋爱了，还说我考不上。”

　　“他、他……”

　　秦璐忍不住又啕哭了起来，“怎么什么事都扣在我身上啊？他还让我要点脸不要总是、总是勾引别人。”

　　断断续续，二人成了破损的风箱，声音很快，无法约束，逐渐演化成了一种深沉的来自胸腔深处的呜咽。一个嘶哑，一个尖锐，混合着湿润的空气形成了一首悲伤的二重奏。

　　下课铃声响起，橙光通天的校门迎来了第一批“运动健将”

　　“我去！怎么了？怎么都在这哭啊？我差点找不到你们人！”

　　陈碧灵立马把这两人从楼顶边缘拉了下来，“也不怕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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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他那个人就是没有脑子，你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大道理？”陈碧灵一手一个轻拍了拍她们的后背，“不哭不哭，璐宝不哭！鱼鱼也不哭！”

　　说罢她擦去了她们的眼泪，“吃不吃冰淇淋？我请你们。”

　　“小、小卖部早、早关门了，你、你去哪买啊？”秦璐一抽一抽地嘀咕着，像座信号不稳定的电台。

　　“我还能委屈你？跟我来。”

　　接着二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了出去。

　　她们来到了半座建好的校门前。那是校领导听信了什么风水大师的话在操场旁边增建了个校门，操场那块地荒郊野岭的真是脱裤子放屁。

　　“这、这哪有啊？”

　　“等会儿去高中部校门口等我。”

　　说罢她活动了动筋骨，从一处没有铁丝的围栏处爬了出去。

　　二人瞬间瞳孔放大，在漆黑中陈碧灵的双目炯炯，像埋在黄泥里的水晶。

　　“去校门口等我。”

　　人潮渐渐散去，门卫室的一盏方灯孤零零地亮着。它并非纯粹的安静，有时老师的轿车行驶到白杆前会按下车窗探出头大喊一声“老胡开门！”

　　骑着小电驴的老师规规矩矩地带着头盔，半分钟后秦璐指着化学老师道：“他怎么骑粉色的小电驴？”

　　温余和她一起笑出了声，引得化学老师回头望了一眼，“赶紧回寝室，别瞎站着。”

　　秦璐和温余立马把头埋了下来，被吓了一跳的左手立马遮在了脸，千万不要认出来啊！

　　“杵着干嘛呢，咱去操场上散步。”陈碧灵捧了三支半化了的甜筒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快拿着，你们有纸吗？”

　　秦璐立马把自己的纸献祭了。

　　“学校门口有这个甜筒卖？”秦璐赶紧怼了一大口雪糕，谁知还是有一滴奶油滴落了下来。

　　“想啥呢，这是我从益甜那买的。”

　　“这么远！”

　　冰淇淋干固在手上后留下了一团又一团的粘腻，“上一次你们不是说那的好吃吗？”

　　“灵儿～我爱你！”温余隔空飞了个吻。

　　陈碧灵调皮一笑，抓住了那个吻把它弹开了，“这个你还是留给沈暮山吧。”

　　“高雄找你们谈什么了？”陈碧灵故作凶狠，“不许瞒我！”

　　操场的白光昏暗，让人看不清对方脸上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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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不要等着我来问。”

　　二人立马拥抱了上来，“好！”

　　“诶诶诶！”陈碧灵用手肘推了推二人，“手上的这个别弄脏你们衣服了。”

　　“不脏不脏！我爱你灵灵～”

　　寝室楼哨声连了一片，隔老远她们就听见宿管阿姨的大嗓门，“熄灯，上寝了！”

　　灯光下墨绿的草地发绿发黑，她们坐在了柔软的塑料草上看月亮。

　　“为什么月亮的旁边只有一颗星星啊？”

　　温余笑笑，“那是金星，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金星伴月的故事啊？”

　　“金星伴月？没听说过，你讲讲呗。”秦璐往温余旁边凑了凑。

　　“好啊。”

　　金星，也叫启明星，也是我们常说的太白星。这颗星星会一直陪伴着月亮，但其实它们的距离很远，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相拥，只能这样痴痴地望着。

　　“月亮或许会有很多颗星星，可是金星却只会有一个月亮。”

　　温余的声音温婉低沉，娓娓道来。

　　操场边缘，一颗老树的枝丫在风中乱晃，不真实的影子落在了地上。

　　“温余，你知道吗？我一开始真的非常讨厌你。”

　　温余把甜筒蛋卷的尖角塞进了嘴里，“我知道啊，不然你怎么会造我谣！”

　　秦璐揽住了二人，“当初你也造我遥了，要不是她们拦着，我早撕烂你嘴巴了。”

　　陈碧灵立马认栽，身体向左边偏了偏留出了一道安全距离，“嗯……别，姐，我错了！”

　　“其实吧，主要是当时我喜欢方宴清，可他眼里只有你。”

　　温余和秦璐齐齐抬头，“啊？你喜欢他？”

　　她轻柔地嗯了一声，“但没办法，他喜欢的是你。”

　　月亮进入了云层，留给大地一片黑。

　　“之后和你做了朋友我发现你确实很好很优秀，我要是是个男的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妹子。”

　　温余沾了奶油的指尖一直在摩擦黏腻，“不行不行！你现在是妹子也必须喜欢我！”

　　秦璐插上了话，“完蛋喽，灵儿~霸道温总强制爱，你跑不掉了。”

　　“好，我跑不掉了。”陈碧灵嘴角弯起，眼睛里蒙了一层闪亮，“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好啊好啊！”

　　这句话刚出，月亮就刺破了云层，比先前还要明亮。

　　“那以后不在一个大学了怎么办？”

　　“那我去找你们玩，你们要包我的吃住哦。”

　　“好，那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