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想我》门九

64、第六十四章

　　景萧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高朕正在医院附近帮高彩霞买粥。
　　前天把张旸带回家后给高彩霞气得不轻，情绪一激动又晕了过去，救护车带到医院后医生说最好住院观察几天，情况好转后再回家。

　　心梗加上有抑郁症，身边不能没有人照看着，所以高朕在开学头天晚上给王志打了个电话，准备向学校申请回家复习。
　　等有空的时候再回学校办手续。

　　高三基本没有新内容了，只剩下复习备战高考，以前高朕就习惯了晚上躲危楼里自习，现在就算申请在家复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对自己的自律还是有信心的，这样既可以照顾高彩霞又能够安心复习，一举两得。
　　只是她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景萧。
　　接电话前高朕还组织了一下语言。

　　“王志说你申请在家复习了？”景萧问。
　　“对的，我奶奶心梗加上抑郁，没人照顾怕发生意外。”高朕说，“我每周三小时假都来见你好吗？”

　　高朕当然也想待在学校里，在学校多好，有同学有景萧，在家就得被高彩霞叨扰，但是没办法，谁让高彩霞是她奶奶。

　　她也必不可能给王岚发消息让王岚回来照顾，王岚这些年被剥削得太多了，高朕不想再让王岚受苦，她甚至还把那两万块钱给退了回去让王岚自己用。

　　不能在学校时常跟景萧见面景萧肯定不开心。
　　高朕自己也会很想他，每周见一见还能缓缓相思之苦，月假还能约会呢，这么想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我每周来找你吧。”景萧沉默了很久说。
　　他虽然很气高朕一声不吭就不来学校了，但高朕把学习看得那么重要，她奶奶如果不是到很严重的地步，高朕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景萧感觉心头又酸又涩，更多的还是心疼。

　　“……”高朕很轻地叹了口气，“好吧，都行，看情况吧。”
　　她其实想的是如果她过去一中，就能卡点，起码可以跟景萧待满三小时整，如果景萧来找她的话，一来一回最后能有两小时相处时间就不错了。
　　不过到时候再说吧。
　　这也不是什么急着要下结论的事儿。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高朕可是长了嘴的，“这两天在医院没来得及说。”
　　“知道了，就是挺想……”景萧话没说完。
　　“关予舒怎么回事儿！”曾帅抢过景萧的手机，“怎么没来学校了？我给她发消息也没回。”
　　高朕给曾帅解释完之后景萧又抢回手机。

　　“就是挺想你的。”景萧接着说。
　　高朕沉默了会儿：“我过两天会回学校办理手续。”

　　申请在家复习的手续很简单，在打印好的申请书上签个字就行，高朕去学校的路上心情还挺复杂的。
　　她之前有很多关于高三的幻想。
　　到了高三就可以不用再抢饭。
　　到了高三要争分夺秒。
　　到了高三要和景萧一起好好度过最后一年高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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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会很忙碌，但一定是一段快乐且充满着希望的时光。

　　然而这一切高朕体会不到了，她要独自一人孤军奋战，要窝在永安巷和高彩霞朝夕相处。
　　跟高彩霞生活，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烦躁，如果高彩霞稍微正常一点点，高朕可以不再去计较小时候被高彩霞送走的事情，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日子总是应该向前看的，而不是活在过去。

　　就像高朕现在也很少想起在丁强家被家暴的童年，连噩梦都少了很多。
　　时不时的还会做些美梦，比如梦到景萧。

　　九月初的天气阳光依旧明媚，但已没有了盛夏时节的灼热，秋风悄然而至，逐渐平息聒噪的蝉鸣声。

　　一中的学院大道课间时还是那么热闹，不少男女同学争分夺秒地在路上朝小卖部狂奔，或许是为了爱吃的零食，也或许是为了给心上人买饮料，这两件事在高中生活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学习。
　　他们满面春风尽情地奔跑，似乎没有任何烦恼。

　　小卖部门口这会儿全是人，高朕朝那边瞥了一眼，立马瞥见了贱皮皮和曾帅，贱皮皮正拿着瓶尖叫撵着曾帅往外跑，结果滋歪了滋到一旁的女生，那女生气得骂了半天。

　　高朕远远地跟着曾帅一起嘲笑。
　　笑着笑着竟然有点想哭。
　　这些热闹，她再也不会有了。

　　这个时候，景萧从热闹人群中心挤了出来，拧开可乐瓶盖仰头往嘴里灌，喉结上下滚动的同时，一个头低的男生从景萧胳肢窝下钻了过去。
　　景萧斜眼瞅了一眼这小男生，结果这一斜眼，正好和高朕对上视线。

　　这一瞬间，高朕感觉万物都好像静止了，她的眼里只有景萧是有生命的，是能够霸占她视线的活物。
　　虽然也就几天没见，但是这一次的见面预示着以后无法再朝夕相处，所以当下的这一眼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重。

　　往教室走的时候，贱皮皮和曾帅难得的一路沉默着，两人走在前头时不时用余光晃一眼后面的景萧和高朕。

　　“高三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景萧感觉自己在说屁话，“一周见一次也挺好，不耽误学习。”
　　景萧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样说还能说什么，尽管他很想和高朕天天在一起，但是高朕有家人要照顾，他也不可能硬逼着人家在学校待着。

　　只能这样安慰高朕顺带安慰一下自己。
　　起码还能一周见一次，碰上放假了约约会也行，比那些突然到高三要转学的异地恋好多了。

　　“说得有道理。”高朕笑了笑，“这样时间还能过得快一点，见个十几二十次的一学期就过去了。”
　　就像和王岚一样，十八年的时间在一块儿不超过一百天，时间咻地一下就这么窜走了，不仅快还空虚得很。
　　想到这里，高朕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所以很快我们就能高考。”高朕补充，“你想考哪里的学校？”
　　有了期待就不会那么难熬，考同一个学校不现实，景萧这成绩就算最后一年悬梁刺股也考不出来一个重本，但是考到同一个城市还是有希望的。

　　“没想。”景萧说，“光顾着想你了。”
　　后半句几乎是贴着高朕耳朵边儿说的，而且声音很小，但高朕莫名地觉得这声音震耳欲聋，脸紧跟着就发烫。
　　高朕立马推开景萧，这会儿还没有上课，她感觉周遭哪哪儿都是偷窥的人。

　　“注意点儿。”高朕清了下嗓子，“这在学校呢。”
　　“高朕！”
　　果不其然，话刚说完，两人迎面就撞上了曾主任，曾主任喊了一声高朕后，走在前方的贱皮皮和曾帅扭头就跑了，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曾主任这会儿没有功夫去管他的逆子曾帅，望着高朕忧愁地叹了口气。
　　“你先跟我来躺办公室。”曾主任说。
　　高朕点了点头。
　　“我呢？”景萧问。

　　好几天没见到高朕，好不容易见着一回了结果没说几句话就冒出来个老曾，景萧表情明显不爽。
　　“回去上课。”曾主任转头。
　　操。
　　景萧走之前恨了曾主任一眼。

　　高朕跟着曾主任到了办公室。
　　“高朕啊……”
　　“您放心。”高朕知道曾主任想说什么，“我不会落下自己的成绩，您看我在学校天天不也是上课睡觉吗？”

　　“老王跟我说过。”曾主任眼里有心疼，“说你为了学习手都写废了，还在我面前装呢。”
　　“……”
　　高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了，她只是想让谈话轻松点，让曾主任不那么担心。
　　“算了。”曾主任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和老王，今年的奖学金……”

　　“真的不用担心我。”高朕再次打断，“我必须要回家照顾我奶奶，但我也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曾主任点头。

　　回家复习这件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高彩霞刚开始一听说高朕不去学校，气得把饭碗都摔了，但是渐渐地也就不跟高朕犟了，因为没有力气再犟，成天只能躺在床上等着高朕端茶倒水。
　　说话都费劲。

　　这期间张旸有过两次上门拜访，高彩霞宁死不见张旸，看心理医生这条路也被高彩霞彻底堵死。

　　高朕每隔几天就会抽空去艺术学校找关予舒吃饭，那个地方离高朕还挺近的，半小时就能到。

　　时间依旧平静地往前走着。
　　没有太大的不同。
　　只是有些遗憾，高中的最后一年不是在学校度过的。

　　景萧每周三小时假都会跑出来跟高朕见面，他后来干脆把景然的车开到学校停着，就为了少浪费点那三小时见面的时间。

　　“还没到放假时间呢。”王志守在讲桌上，“一个个心都飞走了，等返校期中成绩公布，我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
　　景萧心确实飞走了。
　　已经开始计划这个月假跟高朕吃什么玩什么了，他掏出手机点开高朕的头像。

　　景萧：晚上想吃什么？

　　自从高朕没在学校后，景萧就变得越来越粘人，正常情况下都是今天回家，明天再见面。
　　但是景萧连一顿晚饭都不想跟高朕错过。

　　看到消息的时候，高朕正在打算去菜市场买菜，她对着手机笑了笑，立马决定去饭店打包饭菜回家给高彩霞。
　　反正她做的饭难吃得要命，高彩霞也不乐意吃。

　　高朕：见面再说呀。
　　景萧：好。

　　“想吃什么？”高朕问，“我出去买回来。”
　　高彩霞撅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说话我就随便买了。”高朕看着隆起来的被窝。
　　“炒鸡蛋！”高彩霞喊。
　　“嗯。”
　　“炖粉条！”
　　“行。”
　　“没了。”
　　“好。”高朕说完把门关上。
　　她不明白简单的对话高彩霞怎么总是喜欢以这种不痛快的方式进行下去。

　　永安巷有两家苍蝇馆子，味道还可以，听张大姐说这两家饭馆的油都有问题，自那之后高朕就再也不在永安巷吃饭了。

　　高彩霞现在身体不行，高朕更是不可能在永安巷买，这两个月她懒得做饭的时候，都是骑自行车到稍微好点的饭馆买。

　　高朕刚扫好自行车，景萧的电话就过来了。
　　“我快到了哦。”景萧说。
　　“你不先回家放东西吗？”高朕问，“直接过来啊？我要先去给我奶奶买饭。”
　　“行，我先拐个弯回趟家，等你忙完我过来接你。”
　　“嗯呢。”

　　其实景萧没有拐弯回家，而是去了两个月前的那家派出所，上次月假的时候他也去问过，结果警方没有找到那个阿姨的手机，一直没办法确认身份。
　　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找到家人。”警察说，“你放心，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
　　“监控画面调不出来吗？”景萧有点疑惑。
　　他发现那个阿姨的地方附近有很多监控，怎么会连一个手机都追踪不到。
　　“被清洁车收走了。”警察叹了口气，“我们追踪到手机的时候，手机已经被垃圾场焚烧了。”

　　“垃圾场焚烧垃圾？”
　　“这个会有相关部门处罚。”
　　“知道了。”景萧点头，“那我先走了。”
　　唯一有可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竟然已经被垃圾场私自焚烧。

　　景萧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那个阿姨并非没有亲人，是景萧亲自帮她把钱转给她闺女的。
　　所以是阿姨知道自己病重活不了，不想拖累自己的家人。
　　她扔手机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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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去永安巷的这一路景萧都心神不宁的，一直到在巷口看到提着打包盒的高朕，他才终于安心一点儿。
　　紧跟着就是心疼。
　　每周每月都在见面，但每次见面，他都能明显感觉到高朕比上一次又瘦了。
　　景萧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然后快跑了几步想要追上高朕。

　　在走到8巷的时候，高朕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但是她没有回头，这毛病从上学期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了。
　　疑神疑鬼了很多次，每一次回头都没发现什么。
　　所以最近她都懒得回头了。

　　“高朕！”
　　突然地一声吼叫吓得高朕原地一愣，几乎是在转头的同时，她就已经知道了这声音是景萧的，虽然景萧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吼声喊他，但是错不了。
　　她认得景萧的声音，无论是哪个音调。

　　高朕猛地转头，直面冲过来的人不是景萧，是……6耳！
　　当她看到那一连串耳钉的时候，立马想起了这号人物，不过此刻，她并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思考6耳怎么会出现这里。
　　因为她看到了6耳手上的水果刀。

　　那刀刺向的目标正是她的小腹。
　　高朕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然而在刀即将完成它使命的前一秒，高朕眼睁睁看着追上来的景萧挡在她的身前。
　　刀，进去了。
　　耳鸣窒息的瞬间，高朕双眼被地面的鲜红刺得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