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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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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日,天界朗然,司命神殿外万里无云。
院中,莲花池旁,录事仙官一本正经端坐于莹白灵晶玉髓椅上,执笔如飞。
石阶上,两运数童子手持笤帚,好奇地凝望从清晨忙到晌午的录事仙官。半晌,运数小媛终于忍不住好奇,歪着小脑袋,问道:“你说,录事大人写什么呢?这么专注。”
运数小僮竭力伸长脖子却扔看不到半分:“唉,什么都看不到。我要是有二郎真君的千里眼就好了!”?运数小媛斜他一眼,嫌道:“你还真有出息,把千里眼用在这种地方。要是给我,我才不会这么暴殄天物呢!”
“说我暴殄天物,那若你有了那二郎神君的千里眼,打算做什么?半夜站在神殿上偷看神君洗澡?”
“胡说!”运数小媛羞恼地红了脸:“我堂堂运数仙童,岂会做此等下流事!”
“啧啧啧,真是心口不一。前些天是谁一直激动地念叨着,水神殿下征战回来啦!水神殿下征战回来啦!”
小媛百口莫辩,气愤难当,一手猛地掐住小僮的耳朵拧上一圈。
小僮被扯得嗷嗷叫痛,小媛方才解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戏弄我!”
“星佑,月璃。”
背后,熟悉又老成的声音响起。
两小儿先是一愣,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对视一眼后迅速分开,俯首帖耳。
“……星君。”
司命星君长叹一口气,信步走来。行至两人身前欲言又止,最终神色忧虑地向录事仙官的方向走去。
两小儿如释重负,眼神追着司命星君的背影,直到他一声不响地立在专注撰写神纪的录事仙官身后,从万象载录笺的首行逐字默读。
「世间鲜有能者视万物于无物。
万年来,唯有一人超脱六界之外,不在五行当中。
此人姓相名寒,众生尊其为“相王”,后为魔尊無峥座下左使,魔界第一将军。
若论魔界魁首法力之高深,究至几何,六界之中,唯有天界龙族始祖禄清云能与之匹敌。
然,天下诸事,利弊相随,其天赋异禀,才具超绝,魔尊惧其能,右使妒其才。
历经千年,竟以魔身化神。
按六界法度,相王本应告离魔界,归顺于天。然其个性强势,不服天命,故此引来九重天上的亘古天羁链。
此链一旦锁定目标,不成功则成仁,天上地下无人能挡。
魔尊無峥为保座下左使不被天界纳编,威胁魔界众生安危,将其关进满是混沌妖魔的无毛之地绝崖自生自灭。
白驹过隙,一晃六百年,神魔之战复起。
魔尊無峥偕右使厌叱然应战,七天七夜,死伤无数,终弗敌祖龙禄清云。魔族大败,绝崖外的封禁被显现真身的祖龙天神吐出的龙击撕出裂口,亘古天羁链趁虚而入,将近乎忘却从前的神身相寒带至天界。
云霄殿上,天帝明言不愿其自立门户,试问众神仙谁肯收她入殿。
刹那,大殿之下嘈杂声响,交头接耳不断。
一番议论,因彼往日身份,一时间无人敢上前一步,主动收留,天帝恼之。
当是时,水神凉亦挺身而出,将相寒带回,置于白木殿。
自此,昔日魔将闲得无事,常行走于天界极隅。
……
此后,相安四百年。
一日,相寒忽偕妖军私逃下界,天帝震怒,命四龙神合力追捕。后于凡间罗行山巅,将叛乱者全部诛杀。
死前,相寒魔血回流,印记重生……」
“停!”
录事仙官一吓。他猛地回头,随即搁笔起身:“见过星君。”
司命星君脸色煞白,无暇顾及礼数。他手指万象载录笺,声音颤抖地问:“你在写什么?”
录事仙官回头看上一眼笺纸,如实相告:“小仙在写相寒神纪,记录她自化神至身去的四百年……”
“我当然知道你在写神纪!”司命激动地打断他,“我问的是内容,你在写什么内容!”
录事仙官疑惑不已:“星君想问的是?”
“你好端端的写什么魔血印?抹掉!赶紧抹掉!”
“这……不可!”录事仙官惊诧,“万象载录笺乃天界纪世间诸事之史牒,素以事实为宗。诛神发生什么,小仙便记录什么,岂有私自修改、删减的道理?况且,神身相寒临死之前,象征魔族的魔血印在手臂内侧重现,是在场众神都亲眼目睹的事实。即使事实,小仙便要如实。这也是小仙身为录事仙官的职责,还请星君谅解。”
“谅解?我倒是能谅解你,可天帝陛下会不会谅解你,就很难说了。”
“天帝陛下?”
“没错,就是天帝陛下。如果你今日执意落笔写下「魔血印」这三个字,日后天帝陛下怪罪下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录事仙官沉思少顷,信念逐渐动摇:“真有星君说得那么严重吗?”
从前相寒还在天界之时,关于她有犯上作乱的传闻的确不少。但四百余年,白木殿中从未有过任何风吹草动。直到某日,她开始频繁出入神武殿,遇到那群左右她命运的妖族遗兵。
“何止严重。”司命星君冷哼一声,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看你是想被打入凡间,经历生老病死几世轮回后再入那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归天!”
“可是……”录事仙官脚下不稳,向后退了半步:“世间,的确有魔神存在。这不争的事实,星君叫小仙我拿什么纂改?”
“魔神?不可能!”司命星君转身,遥望金光闪闪的云霄大殿负手而立,“你想,六界之大,数千万载,天上地下怎么可能只有相寒这一个魔神?别说天帝和仙尊不允许,就连魔尊和冥王也不会允许。”
录事仙官上前一步追问:“魔尊为何不许?想当初,相寒化神被魔界排挤,不正是因为她证明了自古以来与神平起平坐的魔,实则和身份低微的妖、鬼一样,可以飞升成神、成仙吗?如今,她临死前魔血回流,不就是打破谣言最好的证明吗?”
“打破谣言?你的意思是,魔族与神族地位同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司命星君指着万象载录笺,命道:“从现在开始听我的,将「魔血印」三个字抹掉,不许再出现!”
“可是。”
“可是什么?相寒死都死了,你还指望她看到你纂改神纪,坐起来找你算账吗?”
录事仙官犹豫片刻后坐下,重新执笔。眉间愁云,他缓缓抹掉有关魔血的一切,为故事作结。
「神魔止戈千年。神女相寒一念成魔,率妖族遗兵犯上作乱。天帝得知震怒,命应龙清夜、青龙宿星玄、火龙赤伤和云龙随安前去讨伐。终于凡界罗行山巅将其和叛乱妖军斩杀。
自此,相寒二字在神谱上消失,天界再无魔族化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