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十五章 步入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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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如全身瘫软无力，半躺在楚伊怀里。
全部记忆噬尽，不留一丝痕迹。生前短暂的双亲之缘，死后冥王的折磨刁难，都已不在这具躯壳里，而无意带出她前世记忆，换言之，此时唤她为“温婳”才最确切。
通过噬忆之力，借着温婳来撷取敬渊的记忆，一顿大费周章，却没能换来什么把柄，几些可惜游移，瞬时转来几些喜气。
两情相悦，却误会为单相思？就让敬渊继续误会去罢！
算是对他的折磨！
楚伊行事惯来分明，没有混合二人的记忆，温婳不会知晓晏如的过往种种，不过她好心拈了几片晏如请求她步入轮回的记忆。
而怀中久久默声，眼角湿润复有几滴泪滑下，不知是谁的余泪新泪。
悬空之上，薄薄冰雪消融，一神息，一鬼气，交手依旧火热，显得底下几许安静。
楚伊弯起笑意开口，“晏如望你继续步入轮回，替她痛痛快快活一世，不知温姑娘意下如何？”
她不希望她留下。
一路至此，枉费多少心神，若来一句不愿步入轮回，她该如何跟逝去的意识交代？她既吞了人家的记忆，多为此谋算几下是应该的。
扔也要将她扔进轮回井！
楚伊蓄势待发之际，旁侧冷不丁冒出一句，“楚姑娘果真是个好性子。”
“什么好性子！”她下意识反驳，生怕紧接下一句的就是算计她。
旧忆如在眼前，多年不对头的双方，却是相同的答复。
温婳轻笑着睁开双眼，迎目朝那袭玄影凝去，情愫熠熠盈怀，“那就麻烦姑娘了。”
“欸？”这般果断，倒是楚伊没有意料到，以为还要劝几句，不成才打晕入轮回呢。
在她眼中，彼此两情相悦，可没有半个误会隔阂，怎会果断选择入轮回？
“余下几百年，或许都要麻烦姑娘。”她收回眸中思念，又认真添了一句。
“姑娘这是为何意？你是要弃敬渊于不顾？还是几百年？”
语气中的窃喜藏都不藏，她恨不得当场拍手叫好！
意识消弭时，明知敬渊恼她毁契转世，今难得魂体记忆重返世间，竟也不打算解释几句？
“厮守不急于一时，我更想知道何为人族之缘，为何亡魂之缘不可存！”
天道看似公平实则为不公，非人族没有轮回，魔女为挚友而自毁，而她进入毁契后奇怪的一生，始终悟不透其中的缘由。
她要带着记忆入轮回，探一探所谓的天道！
温婳欲挺起身子，可惜魂体已使不上半点力。
见此，楚伊直接抱起她，抬步就往奈何桥的那端去。
“楚伊！你给本王站住！”
半空那句喝斥，满腔惧意喷薄而出，攻势愈发凶猛。
桥上人充耳不闻。
楚伊心下隐约明白缘由，颇为欣赏她这份胆识。
临近轮回井，她近乎贴在她的脑侧，“不敢问天道为何物，但敢去窥探天道法则？我有敬渊部分记忆，或许对你此行有益，今日形势紧迫，来不及细说，来世你我仔细一谈！”
“多谢楚姑娘。”
魂入轮回井，遍观生世欢。
楚伊重新踏上奈何桥，远处正有几个脑袋攒动，鬼君是在看戏，还是送晏如一程？
敬渊凌空踏来，鬼气哗哗吵闹，他止步在轮回井旁，不甘心几下试探，而井下毫无魂魄波动，终是无力挽回。
“楚伊！”浑身鬼气暴怒叫嚣着，他彷佛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陷入癫狂，驱使鬼气化作万千利刃横扫刺向楚伊。
速度之猛，楚伊像是躲不开，又像是不想躲。
敬渊痛失所爱，免不得会更加怨恨她，她仅仅凝法护住要害，便打算由着他泄一时的愤，毕竟今日擅闯冥府，罪责全在于她。
她不能无伤而退，就且装装样子。
“韫洋，你别管。”
堪堪叫停韫洋，就一个晃眼，苍溟剑以刃挡之，逐一溃散全部鬼气，断去周身威胁后，化回一缕青烟钻入她体内。
一时疏忽。
这剑会私自而动，见不得她受伤。
气在头上，还伤不到她分毫！
敬渊彻底怒不可遏！
郁郁阴雾瘆来，鬼气横冲直撞，剑利铛铛脆响不绝。
虚晃一枪，楚伊分出些心神作防，缭绕鬼气翻涌之际，一股气息蹬面涌来，刹那映现敬渊的身影，蛮横直掐上她的脖颈。
他强逼她直视凶光，“楚伊，非要本王灭了你吗！”
“敬渊，松手。”她拍了拍他的腕骨，反力扼制回去。
力道又紧了几分，痛意汹汹，不由拧紧眉头讽去，“温婳本就不愿留下，谁叫本姑娘乐于助人，见不惯你强扭苦果，哪来的底气敢伤本姑娘！”
“哼，本王强扭苦果又与你何干！”
“妄自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遭天谴！”
他恶狠狠冲她嘶吼，一瞬恍惚听闻思念，“温婳？你刚提了谁的名字！”
手劲乍然松泄，瞳孔微露一丝惧怕。
“阿呀！”得回舒缓喘息，楚伊丝毫不怕惹恼他，“自然是温婳姑娘。大人脾性这般暴躁，真会讨不得她的欢心！”
“你胆敢碰她的记忆——？！”
他在害怕。
经历晏如迥异的性子，终是笃定别的转世都不会是温婳。
他只恋慕当年的她，也只能是当年的她心悦他。
就两步远身距，她微微勾唇挑衅，“本姑娘以噬忆为生，她那一千多年的记忆，如此明晃晃诱惑我，自是……”
“本王杀了你！”
气得敬渊欲再掀来，韫洋飘飘然挡在楚伊身前。
“温婳姑娘的记忆仍在，冥王大人无须这般较真动气。”
他略微侧了侧脑袋，摆出些许管束的虚样，“收敛一些，我们不占理。”
楚伊轻噢一声，“知道了。”
敢紧掐她脖颈不放，她自要故意激怒他一下！
“你就惯着她罢！”
敬渊怒瞪韫洋好几眼，顿时也只敢愤愤放言，“本王提醒神君一句，神君当年是对冥府有恩，不是对本王有恩！”
言外之意是不会放过他们。
“举手之劳，谈不上是什么恩。”
韫洋也不是要以此胁迫他。
当年冰封人界，为冥府夺来两百年的喘息，不过是源于他的职责所在，从不妄求什么恩情。
至始至终敬渊只是撒气，而不问温婳转世到何处，是自认为他掌管天下轮回之能，谁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不过是要耗些时日！
他一时狂妄，忽视了旁侧的心满意足，不知就在方才钳制楚伊时，生来就存有的记忆失守，遭她借以神识悄声摸了进去。
此行收获颇丰呢。
冥府之主数千年的记忆？她毫不客气一探究竟，日后会为她所用。
这便是触碰她的代价！
未曾想。
“楚姑娘——！”溪悦忽而凭空现身。
脸上几许惊慌望来，随后是一尊肃然之容，鬼气凝结而成的鬼刃相抵脖颈处，姜宁一步步推着她跨出虚空，她们一前一后，身子几乎紧贴相随。
楚伊吞噬过姜宁的记忆。
依她的性子，并非是个虚伪的人，干不出两面三刀的卑鄙事，不知眼下此举是为何意？
她张望着四周，不动声色搜寻什么影子，许是一无所获，明白温婳顺利步入下一世，眼尾细微一挑。
还是一心向着温婳的。
溪悦没有危险。
这是帮忙摘出溪悦？楚伊刚蓄势欲观好戏，不料敬渊晃眼就锁住小姑娘，一窝涌鬼气逼近肌肤，“你都在轮回命簿上写了些什么——！”
弹指一挥，震慑横去。
“大人！”
姜宁惊而假意脱手，借鬼刃挡住一下。
“敬渊！”楚伊趁时反制过去，试图消除凶猛鬼气。
“你作何为难小姑娘！命簿是本姑娘一手编造的，你怎不敢来伤我？！”
楚伊吞噬记忆时，法术极大耗损，没有把握同时进行几个事。
溪悦是人族，几十年后便会转世，一碗轮回水忘却命簿之言，彻底无人知晓温婳的下落，是书写命簿的最佳之选。
尽管她故意布下几处幻术，轮回殿里留下她的法术痕迹，捏造命簿由她同时书写的假象。
可还是叫敬渊猜中了。
她万万不能承认！
“就凭你？”他狐疑扫了一眼，明显不会相信她。
颈间几滴鲜红掉落。
勃勃而发的气势骤滞，敬渊干脆利落松了手。
只因楚伊不以为意转身，扔来一句幸灾乐祸，“云津的小王姬，你尽管使劲试试！若是挑起两界纷争，天帝赶来收拾你，我就有一出好戏瞧咯！”
躲过一劫，溪悦捂着些微划伤，急忙忙躲到楚伊身后。
“冥王大人，什么轮回命簿？我没有动过什么命簿！”她探出个脑袋，继续装傻充楞道。
“方才在冥府里游荡，鬼差姐姐怕我乱跑扰乱冥府秩序，就拿那鬼气吓唬吓唬我！”
姜宁一脸认真迎上，煞有其事般张口，“是的，大人。”
“我是在殿外逮到她的，瞧着气息就是活人，想来许是无端擅闯冥府的生人，她性子好动，就怕她路上乱跑，于是就用鬼刃架着她过来。”
前后合理合情，找不出半句缺漏。
“好好好！”敬渊连声道好，面上的似笑非笑瘆人，“没有韫洋神君，凭你那修为，也敢来冥府造次！”
似是以为韫洋帮忙编撰的命簿。
楚伊替溪悦疗完伤，朝韫洋方向抬了抬，“你去韫洋身后，那里更安全。”
“多谢楚姑娘！”恐惧犹存心间，她一鼓作气跑了过去。
一见她仰起弯弯笑眼，不祥之兆在心底响起。
果不其然，可恶的某人自顾自开口，“敬渊，我们做个交易罢！”
“做你的千秋大梦！”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为难他！
“还请冥王大人，管好府中几张嘴。”
“嘴就长人家身上，本王管不到！是你们擅自大张旗鼓来冥府闹事的！”
“大人就不怕，此事往外传出个只言片语，不仅丢尽冥府颜面，还毁尽冥王威仪？眼下大人还是听我一句劝，利人利己是好事。”
“楚伊，是你要乞求本王，不是本王要听劝！”
敬渊完全不入套，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冥府从未仰靠人族脸色而活，是你以噬忆为生，倘若你那恶名上多添几笔，日后人族畏惧你得紧，怕是都不敢让你噬忆了！”
一计不成，迫于无奈，楚伊只好拿出最后一招。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温婳当年毁契的始末？”
一语惊起两人，姜宁掩不住喜色抢声，“果真是有隐情？”
“你这是何意！”得意神气不足两息，等不来她低声下气的恳求！
她长叹一声，撷来几分怜惜，“尽心尽力为冥府操劳，不惜为此同归于尽，却遭平白无故误会，妄议人家是为未婚夫婿毁契转世，实在是令人寒心！”
“楚伊，你要什么！”
“今日无一外人擅闯冥府，我们未曾来此闹事。”
“那就如你所愿！”
“是各取所需。”楚伊如愿以偿纠正他，终了心里一片愁。
本就答应晏如，为她解开当年毁契的真相，后世不再背负罪孽转世，如今还顺道做个交易，一举二得，实在是美满。
一个含笑拨来浮沫流忆，一个含怒抽出鬼气拟诏。
她谨慎检查诏令有无手脚，他警慎确定浮沫中的记忆真假，近乎同时抛却术法，缕缕鬼气衔着诏令消隐，挥手间如临一片记忆之中
是伯瞬投入轮回井，温婳即将离开奈何桥后的旧忆。
望见他们的心神将入旧忆，她佯装催促一问，“敬渊，你不会仗着今日之变，自此不替我搜寻林巧下落了罢？”
“不会，此事已有眉目，你且等着瞧！”
先前捕获他的记忆，几言几语眨眼便已明了。
无视那双埋怨的眼神，楚伊悠悠施法，解开幽冥足下的束缚，直接归还她自由。
“幽冥姑娘，日后记得多个心眼。”
“哼！”幽冥气呼呼，满腹委屈沉郁，朝敬渊方向奔去。
“我们回去罢！”楚伊抬手就带人离开，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凶戾，“我们的账，日后清算！”
“敬渊！不许她走，捉她来替我守奈何桥！”
囚困千年之苦，执念难以消退。
而余下没有半句回音，也没有委屈声响起，大抵是对着浮沫虚境，一同深入那片旧忆。
步至冥府大门，楚伊张望欲寻阿铃，而余光瞥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默默自偏角暗处而来，双脚拖着沉重的链锁，一步步艰难挪动着。
这不是冥府第九鬼判？
但她无动于衷，只顾着传音给阿铃。
“不知可否请楚姑娘留步？老夫九庭，有一事相求。”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十五章 步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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