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不打烊》失眠金鱼

4、汽水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顶着烈日跑完两圈后，老师允许他们自由活动。

　　学生们四散开来，运动器材箱孤零零地摆在操场中央，没几个人想在这么热的天气下运动。

　　向昕妍嘴里咬了颗薄荷糖，坐在树荫下看几个不嫌晒的男生打球。

　　球鞋与塑胶地面摩擦，声音尖锐。

　　场上身形挺拔的少年纵身一跃，稳稳接住队友抛来的球，对面想要拦截，他迅速从左侧背后运球到右侧，一个转身躲过防守，向前用力屈腕。

　　球在半空飞速旋转着落入篮筐，砸在地上“砰”的一声。

　　“好帅！”
　　“林越加油！”

　　身旁几个女生兴奋地尖叫着，不知道是激动使然，还是阳光过晒，几人脸颊不约而同地染上一抹娇红。

　　林越冲队友比了暂停的手势，闲庭信步地走到篮板下喝水。

　　观众们意犹未尽，起哄让他再打一场。

　　他一言不发地撩起衣服擦汗，露出劲瘦的腰身，线条分明的腹肌又惹得场外一阵尖叫。

　　向昕妍感觉脸颊像被灼烧般滚烫，她赶忙捂住眼睛，不好意思再看，却又没忍住从指缝偷瞄几眼。

　　“我怎么不记得体育课跟他们班是同一节？”她问。

　　沈棠把校服外套罩在脑袋上遮太阳光，闻言侧目看她，“你连咱们班同学名字都没记全，还能记得跟哪个班一起上体育课？”

　　向昕妍脑海飞速检索了一遍，发现无法辩解，她话锋一转：“想喝汽水吗？”

　　“你给我买就喝。”

　　“又打劫。”向昕妍起身，嘴里咬着糖含糊不清道：“走吧，去超市。”

　　“我要喝冰的。”沈棠追上去，“跑完步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向昕妍扯着领口扇风，“大夏天的还要跑步，真不怕有人中暑。”

　　一进超市，空调冷气迎面袭来，两人贪心地站在风口处汲取凉意，不舍得离开。

　　拉开饮料柜，沈棠随便拿了瓶青提味的气水，扭头看到向昕妍还在纠结，她指了指其中一瓶，“这个青柠味班里很多人都在喝。”

　　“那我尝尝。”向昕妍伸手去拿。

　　她没来得及收回手，冷柜玻璃门被人撞了下，兀的磕在她手臂上，她也被来人撞了个踉跄。

　　“让你们别推搡，陈哥都撞到人了。”几个男生吵吵嚷嚷着挤在饮料柜旁，其中一个戏谑道，“还是个小女生。”

　　“美女没哭吧？”又一个男生嬉皮笑脸看过来。

　　“没事。”向昕妍关好柜门，看向沈棠道：“我们走吧。”

　　她眼神示意几个男生让一让，她们要过去。

　　“人要走了，陈哥你不表示表示？”

　　向昕妍正不明所以，手上突然一空，汽水被带头的男生拿走。

　　“那请小女生喝瓶饮料，满意了？”他看向身边几个起哄的人。

　　沈棠扯了扯她衣角，小声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向昕妍也觉得莫名其妙，何况没一个人问她这个当事人是什么想法，就自作主张地替她要说法。

　　“不用了。”她上前制止，“我自己付就行。”

　　几个男生直挺挺站在出口前，人高马大的，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人女生不领情啊陈哥。”

　　向昕妍感到烦躁，她转身拉开饮料柜重新拿了瓶汽水，然后拉着沈棠从人群中间挤了出去。

　　“哇这女生好有态度。”
　　“陈燃这是第一次被女生忽视吧？”
　　“哈哈哈陈燃也有今天。”

　　身后男生还在用她当由头开玩笑，向昕妍心里憋着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

　　回到教室，向昕妍就开始刷试卷。

　　周末小测的事情班主任已经在家长群里发了通知，如果这次不能考个好成绩，刘钰女士拉她去报补习班就是板上钉钉了。

　　其他科目向昕妍都不忧心，只有数学她是怎么都学不懂，沈棠也不愿意给她讲题，因为她总喜欢在沈棠讲完一个步骤后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公式就是这样的。”
　　“公式为什么是这样啊？”

　　沈棠每每都会被她气到狂扯头发，之后向昕妍再拿着数学题来请教，她转身就跑，怕多讲几次头发就得被薅秃。

　　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有老师盯着，都忙着在办公室出小测试题，只有年级主任偶尔来楼里巡视。班里有的同学埋头做题，有的则扎堆小声聊天。

　　向昕妍戴上眼镜，拿出开学前买的数学试卷，虔诚地合手祈祷完后开始下笔。

　　因为在数学上实在不够自信，所以她每做一道题就要翻看答案，做到第十道题后她终于摔笔，“做一道错一道，我不做了。”

　　“别放弃啊。”沈棠把笔又塞回她手里，“你的求知欲呢？你不服输的精神呢？”

　　“我服输，我可太服了。”
　　向昕妍不打算再做这种进阶版试卷了，毕竟课本上的知识点她都没弄明白多少。

　　她把试卷扔到一边，拿起课后练习册，“我去办公室找老王问几道题。”

　　教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向昕妍推开一道缝隙，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报告。”

　　进门的第一张办公桌前，林越正弯腰整理试卷，闻言侧目看了过来。

　　“……”
　　隔空对视片刻，向昕妍身体慢慢站正，“嗨。”

　　“找谁？”三班班主任李虹从垒得高高的作业里探出头。

　　向昕妍正色道：“老师好，我找王老师，有几道题想问一下。”

　　“你们王老师去教研室了。”

　　“好的。”向昕妍礼貌地笑了笑，“那李老师，我先走了。”

　　“等等。”李虹叫住她，指了指一旁的林越，“让我学生给你讲吧，现成的年级第一在这呢，不用多浪费。”

　　她赶忙拒绝：“不用不用，没事的李老师，王老师不在的话我下次问也行。”

　　林越却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抬手示意她坐在旁边的空桌前，“哪道题？”

　　向昕妍咬着下唇，局促地把练习册放到桌面上，伸手指了指第一道题，内心很不情愿。

　　这种级别的题还要问，显得她好蠢。

　　果然林越看见题目后，神情微滞几秒，“带笔了吗？”

　　他笑了，他嘲笑得很明显。
　　向昕妍偷偷瞪他一眼，还是选择双手捧着笔递过去。

　　林越从打印机上抽了张空白纸，摊在桌面上，“空间向量很简单，根据题目我们先画一个正棱柱。”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办公室，在少年身上铺了一层光晕，他专注地写着步骤，眉目沉静，侧脸鼻梁高挺，锋利的下颌线更显冷峻。

　　向昕妍盯着他的脸有片刻出神。

　　林越讲完，垂眼看向身旁的女生。
　　她靠得很近，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呼吸间。

　　她今天戴了副黑框眼镜，比平日看上去呆了些，此刻眉梢微扬地盯着自己看，思绪明显神游在外。

　　“听懂了吗？”他问。

　　“嗯？”向昕妍回过神来，纸上已经写满了计算过程。

　　“呃……当然听懂了！”她挤出笑意，用力点头道：“简直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那你复述一遍。”

　　“……”
　　“因为O是ABCD的中点，所以设AB等于…等于……”向昕妍说得吞吞吐吐，她手指抠着桌面，羞愧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林越盯着她圆圆的脑袋，叹了口气，“我再讲一遍。”

　　向昕妍重新集中注意力，很认真地听讲，终于在林越的耐心讲解下搞懂了题目。

　　“我这次真的搞懂了！”她兴奋地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给你讲一遍。”

　　“不用了。”林越沉默几秒后拒绝。
　　“……哼。”

　　“基础不好的话就多看几遍课本上的知识点和例题，基本的怎么求法向量你要弄明白。”林越把笔还给她。

　　“好，我知道了。”她收起练习册，紧绷的背终于放松，“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
　　林越转身继续整理卷子，办公室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她砰砰的心跳。

　　心猿意马地回到教室，她把写满计算过程的纸放到沈棠面前，“猜猜这是谁写的。”

　　“老王的字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

　　他们数学老师王垚徽的字，那叫一个不忍直视，比草书还要再潦草几分。

　　向昕妍无语，“这怎么看都不能是老王写的吧？”

　　“那还能有谁啊？”沈棠思索着，他不知道哪个数学老师的字写得这么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林越。”向昕妍眉眼流露出几分笑意，她趴在沈棠耳边悄声说。

　　“你居然去找林越。”沈棠讶然：“他愿意给你讲题？”

　　“我简单出手，他立马言听计从。”她大言不惭。

　　沈棠看着她说完胡话，觉得好笑地摇头道：“等你真的泡到他后再炫耀吧。”

　　“谁要泡他了？”向昕妍赶紧捂住她嘴，“你简直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我就随便说说，你脸红什么？”

　　向昕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她心里酥酥麻麻，像是打翻了那瓶青柠汽水，甜丝丝又有些酸涩的气泡一直翻涌着。

　　“你才脸红。”她反驳。
　　“还不承认。”

　　“今天放学后你没什么事吧？”向昕妍问，周测在即，得抓紧时间复习才行。

　　“怎么？要和我约会？”沈棠冲她抛了个媚眼。

　　“……”
　　“沈棠，你说你明明是标准的美女长相，说起话来怎么跟个流氓一样。”

　　“夸我？”沈棠顶着那张像薄荷苏打水一样清新气息的眉眼，她身上有种书卷气息，柔和又带着几分傲气。

　　“这是夸奖吗？”向昕妍咬着牙一字一句说。
　　“你说我是美女啊。”
　　“……”

　　放学后二人去了M记，向昕妍摊开英语资料，喝了口咸柠茶，“我先写英语，你数学作业写完给我带回去抄抄。”

　　“不是说出来好好复习吗？”沈棠抬头。

　　“我觉得时间紧迫，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不擅长的科目上，还不如让擅长的科目更上一层楼。”

　　沈棠表示赞同，“那你英语给我抄。”

　　“同意。”两人拿起根薯条“碰杯”。

　　分工明确后，她们开始写作业。
　　今天英语课上老师主要讲了宾语从句，向昕妍默写完新学的单词和短语后，做起了单句语法练习。

　　沈棠伸手在她作业本上戳了戳，做题思路被打断，向昕妍抬头。

　　沈棠指着点餐台，“那不是林越吗？”

　　向昕妍看回去，果然林越刚点完单，正拿着小票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大学霸，坐这边啊。”沈棠抬手打招呼，指了指她们这边的空座。

　　林越闻言往这边看了眼，视线相撞，向昕妍把身旁椅子上的书包挪开，挂在了自己椅子后面。

　　“怎么在这里写作业？不吵吗？”林越拉开椅子坐下。

　　“注意力集中的人，在哪里都能认真学习。”向昕妍转了转笔杆，捏着根薯条边吃边说。

　　“注意力集中？”沈棠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你吗？你昨天还说自己得有根绳子拽着，才能认真学习。”

　　向昕妍挤眉弄眼地冲沈棠使眼色，对方毫无察觉依然自说自说，她不着痕迹地瞄了林越一眼，抬脚在桌下踹了一下，“你话有点多了。”

　　林越面露难色，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向昕妍眨着眼，关切问道。

　　“你踢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