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屋子不關燈》焚屿

31、剪刀落下

　　风扇最后一次嘎吱，像老骨头被扳断。
　　教室灯管闪出短促的电火花，把墙面照得惨白。

　　温栩翻开值日表下一页。
　　纸张没有自燃，却像浸了水，薄得几乎透明。
　　她指腹掠过最后一行，墨迹被指尖的温度蒸出——
　　只剩一个焦黑的「炽」字，边缘卷翘，像被烟头烫过。

　　同一瞬间，镜子里传来两声呼吸：
　　一声轻，一声更轻。
　　镜中的她先抬手，
　　现实中的她慢半拍。

　　那0.5秒的裂缝里，墨色顺着无名指的血管爬成一条细线，
　　最终停在掌心的月牙疤上，
　　补成一枚完整的「澈」。

　　沈澜白猛地弯腰，却什么也没吐出。
　　他摊开手掌——
　　掌纹里嵌着半粒粉笔头，
　　像被谁用指甲摁进去，
　　碎屑在皮下微微发亮。

　　焰时把刀抵在椅背第十三道划痕上：
　　“如果名字能被偷，就还给他。”
　　刀尖刚压下去，划痕自动裂开，
　　木屑翻出陈年血渍，
　　像一条干涸的河床突然涌潮。

　　墙上时钟开始倒转。
　　秒针每退一步，风扇就掉下一枚螺丝。
　　第七枚螺丝落地时，教室后门传来“咔哒”一声——
　　锁舌自己退回了锁孔。

　　门缝外，走廊灯管一盏盏亮起，
　　光沿着地砖铺成一条白色跑道，
　　尽头是一双湿漉漉的球鞋印。
　　鞋尖朝内，像有人刚刚走进来，
　　却忘了带走影子。

　　温栩把糖纸按在胸口，
　　甜味混着铁锈味涌上舌尖。
　　她听见澈的声音贴着耳廓，
　　像贴在玻璃上的水汽：

　　“剪刀到了，
　　别剪错名字。”

　　风扇轰然坠落，
　　叶片在地面碎成十三片。
　　其中一片正好卡在值日表的「缺席」格子里，
　　将“缺席”二字——
　　一刀两断。

作者有话说

　　你以为被忘记的人，是沉默的幽灵。
其实他只是——一直没被叫对名字。
谢谢你看到这里。这一章剪下去的，不止是名字，还有遗忘的权利。
我们还在找他。
—焚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