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瑜漪墨

2、第 2 章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回府时的样子有多狼狈，对上小乔忧心的眼神，想开口安慰，却发现喉咙干哑的说不出话，就连面部肌肉也僵硬到连一个象征性的微笑也扯不出来，无奈只好任由她把自己扶回屋里。她的指尖同样冰凉，想必是在寒风中等了自己很久了吧。但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去感激什么愧疚什么，不是不想，而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迟钝得几乎无法思考。
　　“夫君还是先去沐浴吧，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点了点头，便向里间走去。微烫的清水刺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浑身上下的毛孔仿佛都想拼命地张大从而可以多吸收些热气。但无论他如何地摩擦，身上的温暖却始终到不了心里。只是不知是因风吹雨打还是过度悲伤而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片潮红，
　　他已经习惯了坚强，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卸下伪装。他文质彬彬，他风度翩翩，而他却可以一眼就看出他心中压抑着的痛苦，温柔地拥他入怀告诉他有他在他可以不必逞强。而现在连他也不在了，他怎么可能不悲伤，他悲伤得几乎想要流泪。可是他不能。他记得孙伯父死了之后他曾与伯符大打出手。他嘶吼道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天天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一样是要干什么啊你这样伯父在天之灵也会不悦啊。他知道他只是见不得他自暴自弃。他不仅仅是他心里的支柱，更是所有追随者的支柱。如果他放弃了，那便没有人可以再坚持了。如果我现在哭了，你也会笑我吧，你会不会挥挥拳头恐吓我呢，还是会皱着眉头不高兴呢。但无论哪一种，我都不能哭啊，虽然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窜出来打我一拳啊。任由悲伤从心底一点一点地弥散到全身，却始终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现在你去了，留下的江东，便由我来撑着吧。我怎么能有半点软弱。我们当初约定好了要争雄天下的，我才不像你一般不守约呢。你先去了，那我就连你的一份一起打拼吧。你知道我可以的。你就看着吧。等我帮你收了天下，再找你慢慢算账。
　　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周身的水都有些凉了，才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深深地吐了口气，我不会软弱。
　　小乔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手边的姜汤还冒着热气。他皱了皱眉，眼里出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等他的时候也经常会假装趴在桌边睡着，等他靠近帮他披衣服的时候，才又突然睁眼扮鬼脸吓他。他总是爱玩些小孩子的把戏，却可以使他屡屡中招。
　　而她，是真的睡着了。
　　拦腰抱起她，动作尽可能地轻柔缓慢，却还是弄醒了她。
　　睡得竟如此之浅么。
　　“夫君你……我竟是睡着了么。你方才淋了雨又吹了风，心里怕更是不好受。我刚刚去厨房熬了姜汤，夫君快趁热喝了吧。”她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温柔，看得他一愣神。
　　他也是这样的啊，只是多了些明媚和狡黠罢了。
　　很相似的。
　　他会突然从背后抱住他，然后用带着些许青色胡渣的下巴摩擦他的侧脸。很痒。想躲，却被圈得更紧。
　　当初谁说的再也放不下逃不掉。
　　仿佛还可以感受到那在他耳边吞吐的温热的气息。
　　伯符……
　　你在哪里。
　　刚才强压下的痛苦又无法抑制的疯狂生长起来，张牙舞爪地吸附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慢慢地着抽离他的理智和镇定。
　　我竟是今天才发现啊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让我最后再，放纵一次吧。

　　一把上前搂住面前那人的肩，仿佛要把她紧紧地融进身体里。小乔却只是轻轻地回拥着。她知他感觉不到也不会在意。但她也知道，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便都会给。

　　就算你不知道当时拼命搂住不想放手的，到底是谁。

　　纵然如飞蛾扑火般，又如何呢。
　　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便都会给。

　　想要展开双翅拥抱那蛊惑人的温暖。
　　绚烂而美好。

　　他便是一切。

作者有话说

　　日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