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瑜漪墨

1、第 1 章

　　“夫君，你可是许久不穿这些了。”抬眼望去，是那几件月白色的长衫。
　　“怎么今儿个想起翻这些了。”玩弄着腰间的玉佩，又低下头去喝茶。
　　“呵呵，只是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以前了。那时候我们还和姐姐姐夫住在一起呢，啊对了还有爹娘。突然念起这些所以就想把以前的东西都翻出来看看。”小乔的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收回看着窗外孩子们嬉闹的目光才发现他眼眸中的光亮渐渐淡了下去。惊觉自己失言，只好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许是老了吧。”
　　老了？周瑜有些好笑的望向眼前这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她的面容依旧倾城，她的笑意依然温婉，却少了些许当年的俏皮任性，多了些成熟稳重。
　　这便是岁月无声无息的力量吧。
　　周瑜不禁忆起当年初见她时她那伯牙子期般的惊世之才，还有笑起来时黛色的柳叶眉和弯弯的眼角。
　　还有他那句“乔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作婿，亦足为欢。”
　　亦足为欢么。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紧。
　　“转眼间，竟也是这么多年了。”料不尽的物是人非。
　　她的夫君虽表面平淡如水，但细心如她还是察觉出这须臾间些许微妙的变化。还是因为那个人么。纵然已经过去八年，还是无法解开那个心结么。
　　小乔也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周瑜曾经很多次与孙策在江南特有的烟雨中弹琴下棋。孙策的棋艺真的很精湛，纵使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也至多与他打个平手。他说他很喜欢雨天，而他却始终认为他是属于阳光灿烂的晴天的。他没有告诉他，他之所以喜欢雨天，是因为他可以整日呆在房中与他谈天下棋。他并不精通琴音，却独独喜欢听他弹得曲子。而他也没有告诉他，他之所以认为他该属于晴天，是因为他喜欢看金色的阳光慵懒的洒在他的侧脸上线条柔和而美好。他会拉着他的袖子低声唤他“公瑾”，还不忘眨眨他那灿若星辰的眼睛。
　　但他要喜欢雨天，便随他喜欢吧，起码他从未觉出有任何不妥。
　　知道那天他从巴丘拼了命地赶回来，平日里细腻温柔的雨水此时滴在眼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涩。主公大事不好的噩耗还在耳畔还回响着，内心确实真真实实的不相信。怎么可能呢，明明前天才通过信的呀。孙伯符你这个混蛋，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回到吴郡已经是深夜了。他站在庭院里，看着灵堂里黑色的灌木旁跪倒了一片，人人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只是觉得越来越冷，连雨水打在脸上都没有感觉了。他机械地走进去，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够了。
　　他只听见满屋子都回响着他的脚步声，沉重的“咚。咚。咚。”。
　　“咚。咚。咚。”。
　　他缓缓地跪下，口中的一声“兄长”不只是唤给谁听，雨水顺着塔尖一滴滴地落在古老的木质地板上，
　　“吧嗒。吧嗒。”。
　　是谁在哭。
　　他茫然的抬起头，周围的人脸上满是凄怆之色。
　　是谁在哭。
　　他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动，面容有些扭曲，但听不见那些悲戚之声。
　　他不想听的，都听不到。
　　那到底是谁在哭。
　　猛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着，几乎是落荒而逃——在还在乎礼节，谁还需要风度。
　　不要哭了，停下，停下啊。
　　头痛欲裂。
　　孙伯符，你若是在骗我，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这真的是策瑜，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