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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一路向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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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景明觉得自己定是上辈子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今生才会摊上顾楼兰这么个“认真负责”的师傅。
在马步的酷刑之后,他陷入了昏迷之中,梦里,他也仿佛在无尽地受着苦,一会儿像在极北苦寒之地,一会儿又像是被放到了火上烤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痛苦终于过去,他的思想归入一片混沌。
奇怪的是,第二日醒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浑身酸痛,反倒是手脚微热,仿佛蕴涵了使不完的气力。
怪了怪了,难道这蹲马步真的能让人武功大进?
揣着疑问,他穿衣起身,来到了校场,校场的守卫却告诉他,顾楼兰在此坐了许久却不见他的踪影,于是留下话来,让他到书房去找她。
唉,本来还想趁着浑身是劲,再蹲他四五个时辰,现在看来,却是要读书了。
顾楼兰确实在书房里,听见脚步声,她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目光并没有离开手中的画轴。
看到那画轴,司徒景明心中咯噔一下,呼吸都要停止了。
“顾小姐……”他口干舌燥,不知如何开口。
顾楼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目光中颇有深意。
被她这么看着,司徒景明愈感不自在。若是她大发雷霆,或者是有别的过激反应,他都自信能应付过来,谁想到,她看过画后,却是这个表情。莫不是……莫不是她正在想什么整他的主意?
“这画……”她掸了掸画卷:“是殿下画的?”
司徒景明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嗯……”秀气的长眉微微一蹙,司徒景明的心立刻漏跳一拍。
“怎、怎么?”难道是准备动手了?!
“不对……”她歪着脑袋打量着画卷。
“是是是……”岂只是不对啊,简直相当不对!
“总觉得……”她的手轻轻放到了书案上,离她手不远的地方,是一块青玉狮子纸镇。
“什、什么?”莫非……莫非她想用那纸镇砸死本王?!
“……少了点什么。”她握住了笔架上的毛笔。
“不要——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楼兰提笔在画卷上轻轻勾点着,一边道:“你这春宫图笔力生涩,想是初画手生,经验不足;图中人物虽是栩栩如生,但神情动作却太过木讷单一,定是你不曾亲身经历,想当然耳。”她抬头瞄他一眼:“要知道这画春宫,最重要的就是见多识广,最好还能有参照,只凭想象画出的,必然是次品中的次品。”
“……”这都什么跟什么,顾楼兰方才想说的,就是这些?
昨日气不过顾楼兰的蓄意为难,于是大笔一挥,画了幅华丽丽的春宫图。本想第二日交上去好好气气这女人,然而一觉醒来,却发现“武功大进”,此时贸然触怒顾楼兰,绝对是不明智的。谁想此刻顾楼兰没气着,他却快要气坏了。
“说得好象你很有经验似的……”他不服地顶了一句。
“没吃过猪,总看过猪走路。”顾楼兰瞥他一眼,将画轴丢进他怀中:“拿回去,重画。今日不习武,你照样读三个时辰书。”顾楼兰放下话后,飘然出了书房。
看看,这叫什么事?
他茫然展开画轴,只见右下角赫然多了一行小诗。
春来觉昏晓,春去人又恼。秋后多闲时,但坐盼春早。
他的春宫图终究没有画出来,第二日,他便吩咐人准备行头北上。
原本他是不希望这么早离开封地回京,但他发现,若是再不动身,他只怕要在这陵州活活被顾楼兰折腾死了。现在看来,早点到京城,就能早点把这女人丢给顾戎轩,他也就早日获得自由。于是动身回京,便成了迫不及待的事。
顾楼兰得知后,并未发表什么意见,但这几日司徒景明的日子却过得愈发的艰苦了。要读的书多了不说,每日蹲马步的时间也大大加长。若是如第一日那般,蹲过马步之后便累得昏过去也就罢了,偏生他身体像是越来越好,马步蹲完,每每还有精神再读上两个时辰的书,只整得他苦不堪言,却欲说还休。
快了,他安慰自己,等回了京城,他立刻就能脱离苦海,再也不必受这女人折磨了。
四月二十八,一队骑兵护着两辆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陵州,向汉中行去。
从陵州到汉中,走的虽是官道,但一路行来,俱是崇山峻岭,安全起见,就算司徒景明再急着赶路,也只得下令小心慢行。
顾楼兰收回目光,放下了窗帘,心中叹息一声。
这一路上,司徒景明都躲在车中,到了驿站,他便先行下车歇息,显然是在躲着她。平日在路上,顾楼兰不好去找他,到了驿站,他的房间四周又守卫森严,她也不能厚着脸皮非要闯进去见他。走了四五日,她竟是连一句话也没能和他说上,更不用说继续督促他读书习武了。
她就这么面目可憎么?竟让司徒景明避之不及?
坐在她对面的陆青弛见她如此,不由笑道:“小姐前几日必是将他逼得急了。想他从小到大,何曾有人敢如此对他?被小姐教训了几日,自是害怕了。”
顾楼兰摇头笑叹:“真是个惫懒的家伙,我小时候习武读书,可比他苦得多了。”
“他自是不能与小姐相比,小姐天资聪明,一点就通,哪像这王爷,读书心不在焉,只是做做样子。”陆青弛摇头道:“小姐每日耗费真气,为他舒络筋脉、活血化淤——若非如此,他现在哪能活蹦乱跳的——他竟丝毫也不领情。”
“或许是我操之过急,令他起了抵触之心。”顾楼兰垂下眼:“让他休息一阵也好,我见他这几日神色恹恹,似乎精神不大好。”
这蜀王都躲她躲成这样了,这小姐还是如此关心他,真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司徒景明怒气冲冲地将一册书丢在地上。
他最近到底中了什么邪?居然每到时辰,就想读书了?
这书里的子曰诗云依旧令他头昏脑涨,可是不拿着书,他又感到不自在。
疯了,他真是疯了!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每天拿文章经书来祸害他的思想,如今他都会主动看书了,可见其洗脑程度之深。
顾楼兰也不知有什么魔力,总能在他百般痛苦面临放弃时准确地推他一把,让他重获继续,继续战斗在这充满荆棘与坎坷的高手之路上。
话说起来,现在他算不算是文武双修了?
虽然武力值还远远及不上他那只懂武刀弄枪的五弟,但扯几句“关关雎鸠”糊弄他那简单的头脑还是做得到的。到时候,他又可以稳压这小子一头了。
想到这里,他仿佛获得了某种动力,捡起地上的书又专心看了起来。
五弟,莫要崇拜四哥,四哥只是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