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6、往事 ...
-
他深深地看向赵行渊,神色有些回忆,“我不但认识你外公,还认识你舅舅桑戈。”
赵行渊腿有些发软,看了一眼苏汗,从他的表情中了然事情不是他能接受的。可是他想知道背后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苏汗也有些迷惑,“你是亓官晟还是亓官折缘?”虽然他坐着轮椅,又半头白发,但这副身形比亓官晟看着要年轻些,比亓官折缘看着又要老很多。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那双笑眼中满是戾气,苍老哑沉的笑声大林中回荡,突然笑声戛然而止,他阴狠地问:“苏公子,你不防猜一猜我到底是谁?又是谁让我变成这副鬼样子?”
苏汗低头不想说这个问题。
赵行舟察觉不对,问苏汗,“你知道什么?”
“他当然不敢说了,因为这要问你的好父王了!”因为声音哑,这句可以说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赵行舟身形闪了一下,望向苏汗,想要得到他的确认。可苏汗没看他,只是低着头。不需要说什么了,苏汗认为他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才会这样躲避。
赵行渊也有了一些猜测,试探地问:“我外公和舅舅还在人世?”
轮椅上的人看向他眼中露出些许怜悯,摇头说:“孩子,他们都不在了。有些真相你应该要知道。”
“不,不,我……”赵行渊退了一步,心中慌乱,“我不知道,我,我不想听。”
“不,你必须听。”他转向苏汗,“我是亓官折缘,本来四十出头的年岁却要老十几岁,怪不得苏公子不敢认我到底是亓官折缘还是我父亲亓官晟?这一切都要拜这副残躯所赐,苏公子闻一知十,通过少量线索就知来龙去脉,就由你说说你是怎么往这方面想的?”
苏汗坐在马上朝他拱了拱手,“亓官将军过奖了,我也是想起师父的话和父亲的信才大胆猜测。”
亓官折缘哂笑:“苏公子竟还肯称我一句将军?”
苏汗叹气,“将军的英勇不可磨灭,只是你为什么要勾结楼烦人,这些蛮族曾经杀我华夏子民,贱踏九洲神地,就是再大的仇恨也不能背叛民族。胤朝五百年,五国百十来年,哪怕打得再狠,也是我们内部矛盾,绝不能让蛮族踏入关内。”
亓官折缘眼中戾气横生,恨恨道:“那究竟有多大的仇恨一国君侯要杀了在外奋死抗敌的将士们!”他的话让他身后一众人全都瞪向他们,恨不能现在就冲上来杀了他们。
“不可能!”赵行舟怒吼,“你胡说!”
“你问问苏公子不就知道了。”
赵行舟看向苏汗,他定眼看他,深邃的眼令赵行舟一颤。
苏汗有些不忍,驱马靠近他,伸手在他掌心捏了捏。邯城之行是一场骗局,既然来到这里,真相再不堪他也只得面对。
赵行舟红了眼,感受掌心的温暖才没让自己流泪。他回握那只给他勇气的手,心中也不再害怕,镇定地看向苏汗,点了点头。
苏汗道:“我本以为张铁官冒死带出账本邯城肯定会搜查他,可来到邯城却是一片平静,而张铁官并不是我想的那么正直,如果一个全是污点的人怎么可能会为大义而牺牲呢?所以我想他一定是被人利用……”
张铁官虽说人品不行,但做事还是细心的。矿场账本他做了多年,矿场每日进来的原料和出去的选矿时间久了只要细心一点总会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只是有一些疑惑,并未往这方面想。郎游霄知道他心里有异时正愁没人做这根导火索,于是故意透露一些东西给他。
这人倒好捏着这点错处就想逼迫郎游霄给他几万两银钱,他误以为那些选矿被郎游霄拿去卖了就想分杯羹。
郎游霄气得翻眼糊弄过去还威胁张铁官,这才激得张铁官拿着证据去何墟城邀功求封赏。亓官折缘料定雍王生性多疑,拿到东西后自然不会留活口,还会派信得过的人来查。达到引人来的目的,之后发生的事自然是有意为之。
不过苏汗倒让亓官折缘意外,居然这么快还么准地看清背后真相。
亓官折缘对苏汗说:“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不得好死……”
赵行舟怒斥:“你闭嘴!”
“哦,有意思,”亓官折缘歪头看了一眼赵行舟,随后又对苏汗说,“不过我一向惜才,你若肯效忠我,留你一命不是不可以。”
赵行舟脸红脖子粗地骂:“你放屁!想带走他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苏汗皱眉,赵行舟不能被激怒,他伸手在赵行舟的肩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担忧的眼神望向赵行舟。
收到他的安抚赵行舟才深吸口气,压了压心中不可抑制的燥怒,他虽然易怒,但很少发作,现在却因为几句话就被激得心里如翻江倒海一样。待心潮平静,他朝苏汗点了点头。
苏汗道:“亓官将军未必太过自信,谁杀谁还不一定。亓官一族几代为将,令人敬佩,如今亓官将军与楼烦勾结,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以及雍国万千百姓?”
亓官折缘眼中染上悲伤,愤恨地问:“我放弃至爱戍守边疆却还要落得如此下场,雍国可对得起我,对得起亓官一族还有桑家!”
赵行渊心里一惊,口齿不清地问:“我外公和舅舅……他他们……”他甚至有些不敢问出来。
亓官折缘没有回答他,大声道:“兄弟们,说句话让他们听听!”
他身后的将士开了口,有些呸了一声,有些骂雍王,有些骂赵行舟,还有些骂苏汗。不管他们嘴里说出什么话,声音却一致地相同,都是跟申屠坤和亓官折缘一样粗励,又老又沉。他们当中有些年纪看着很老了,还有些甚至不到三十,也是一样的声音。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赵行舟更是脚底生寒,身体发抖。能让这么多人一齐失声只能是一场大的预谋。
苏汗有些难受,虽然现在双方对立,但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士兵们没被敌人杀死却被自己人害到这种地步,其中的痛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可他们已经背叛了雍国,消失的铁矿若真到了楼烦,他日楼烦大军踏破雍国山河,再大的冤屈也洗不了他们给整个雍国甚至整个民族带来的罪孽。
“怎么样,太、子、殿、下,这些可都是你的子民啊,当年的事你还小不能怪你,现在呢,你亲眼看到了,还把你那个父王捧在心里吗?”
赵行舟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亓官折缘:“苏公子,你说为什么?”
苏汗深吸一口气,声音也低沉:“戏楼里的故事是真的。”
赵行渊跌了一下,魏省之连忙扶着他,两人在苏汗和亓官折缘的脸上看来看去,他们皆一脸严肃。
“我,我母妃……母妃她……”
“当年我父亲与你外公是生死之交,两家的后辈自然走得近。”亓官折缘偏头看向赵行渊,眼中有不忍,还是说了出来,“五国之间常有小打小闹,父辈们常年不在家,很多时候都是我和桑戈以及桑柔三个人生活。我和桑戈一起习武立志报国,他擅长拳脚,练得一身蛮力,常常受伤,桑柔就会小心替他上药。我擅长用剑,她就收集名铁,替我打造一把绝世好剑……”
他将他后背与椅背之间的剑拿出横在轮椅两则的扶手上,一寸一寸地抚摸,眼神无限向往,“这把剑名叫“折剑”,取自我名字中的“折”字,是桑柔花了几年才打造出来的……”
当他收到剑时惊喜不已,两人青梅竹马早就心心相印,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两方父辈们也都看好这桩婚事,只待战事平稳些,两人再大点就成婚。
桑戈看着他激动的神情,打趣起来:“妹妹,你不公平,你送他这么好的剑,就给我买一点跌打药,我还是不是你亲哥了?”
桑柔有些脸红,局促地绞着手指。
亓官折缘双眼一横,用剑鞘往他胸口一拍,“得了吧你,你使剑使不惯,大刀更适合你。况且每次你把自己练得鼻青脸肿,关节错位,不都是小柔替你正骨消肿的,她都快顶上半个大夫了,你还不知足。”
“哟哟哟,我说我妹妹,你急什么?”
亓官折缘脸一红,瞪他一眼。
桑戈大笑起来,他发现拿他两人之间的情愫来打趣最好玩了。桑柔有些无奈,抛给他一瓶上好的跌打药。
他接过,亓官折缘看着他那青肿的俊脸忍不住嘲笑起来,任谁也想不到桑大少爷空有帅气的脸蛋却总是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桑戈知他嘲笑自己,跳上去捶他,亓官折缘灵巧躲过,二人追打起来,桑柔笑得花枝乱颤,阳光透过密枝茂叶落在地上似碎金闪烁,被他们笑声和闹声惊起的雀鸟也在空中欢腾不已。
“别别追了,我知道一家酒楼好吃,我们喝酒去。”亓官折缘求饶。
“一顿饭就想打发了。”桑戈摸摸自己微肿的脸,不禁思考,确实该注意了,连妹妹都有了喜欢的人,他也得用这张脸吸引吸引哪家小姐,不然真要打光棍了。
“不止一顿,以后你的花费我都包了。小柔,我们走。”亓官折缘跑去桑柔身边,想牵她的手,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脸皮薄等下又要被桑戈调侃。
桑戈见他们往门外走,急忙追喊:“不只是我,还有我未来夫人的也得包了。”
亓官折缘背朝他伸出手臂摇晃,“想得倒美,先看看你那脸有没有姑娘欣赏再说。”
“哼,你等着瞧!”
这样打闹的时光每天都会有,两家的院子成了他们三人最忠实的见证者。光阴一箭,午梦千山,很快又是两年多过去了,两家准备给他二人筹办婚事。
然而在这时却出了一件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事,雍王突然封桑柔为妃,要桑家尽早将人送进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