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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畸美 ...

  •   许如媚不管是自封为王还是许长风被逼禅位,她都算是许氏最后的王,丧事理当按制办。但与前两位先王相比百官心中还是多了一层怨恨,一应服制都减了一分,谥号按王上拟,但丧制却是按公主办的,也在同一天放入王陵。父子仨人在这两月中先后死去,又在同一天安灵。
      夏轻染把许长风与杜婉音放在一起,生不能同床,死亦能同穴。

      许王后随着送葬队伍一起去的,不过她再也没回来了。王宫已没有她留恋的东西,连江山也与她无关了,所以她留在王陵守着她的亲人度过她的后半生。
      夏轻染给她选了包括曹公公和桅尾在内的十几个宫女太监伺候,对于许王后夏轻染是有那么一分感情在,她到许国感受到的好意除了许长风就是她了。

      而万虎夫妻则由连珩送葬,他眼覆白布,一手扛着引路幡,一手柱着导路棍,一身白衣带着送葬队伍沿主道一路出城门。那探路的棍子咚咚地敲在地上,一声声扣入人心,仿佛敲碎了许国人仰望的那座神像,从此跌入尘泥,泯然于众。
      尽管金浪穿透蒙眼布尾与引路幡相缠的缝隙,洒在他全身,宛如羽化登仙的涅槃火焰,炫目又神圣,人们依旧觉得他与凡夫俗子无二别。

      造神容易,毁神亦简单。

      关成扬带了部分士兵跟在后面,一路护送他们的将军出城,直到棺椁落穴,黄土掩盖,铁骨铮铮的汉子也难敌泥销,自刎的将军再无军魂上青霄。

      除此之外,夏轻染还为这场战争中双方死去的人建了一座万人碑。夏国死去的一万将士在异国他乡仅占了立锥之地,而他们的军魂与山海同在,与日月共转。

      那几日的鄑云城到处都飘着路祭的灰烬,除此之外还有簪花图和《铸文骨》的灰烬,天昏地暗,凄凄切切。

      连珩安葬好万虎之后去了杜太傅家,但是没见着人。那座寂寥古旧的府邸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没打开过。他在门前跪了下来,无声地跪了一天一夜,经过的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咚咚咚……”
      又是竹棍敲在地上的闷响,夏轻染回头看向走来的人。

      白衣胜雪,被风吹得落拓,削直的双肩,握着竹棍的手露出嶙峋的腕骨,说不出的凄凉。飘动的黑发,逸动的蒙眼布,苍白的脸色,透着股淡然超脱的味道。
      他人似春山英风中月,本该孱弱可怜的模样却因这份残缺美无端让人生了追捧心,仿佛像他这样戴上一片白布就有他这样的畸美。

      他慢慢敲着竹棍不急不慌地缓缓走,从容宁和,走得近时夏轻染开口说:“在你的右手边。”

      他把竹棍换到左手,伸出右手小心摸索,直到摸到一副黑漆漆的棺材。这副棺材放在一辆板车上,板车够长够宽,所以用了六个轮子两匹马来拉。
      他的手没有放下来,手指在棺盖上摩挲。这是许如媚的棺材,她的尸体放在这副棺里,葬去王陵的只是她的衣冠。

      连珩向夏轻染要了许如媚的尸体。

      “多谢王上,连珩没齿难忘。”他将竹棍倚在棺材上,做了一个大揖礼。
      “以后你有何打算?”
      “天大地大,总会有一隅之地安身。”
      夏轻染呼出一口气,心中有说不出的沉闷,“其实你可以不走,两国交战,输赢皆在战场。”

      今日的风少了些灼热,多了分柔和,他立于风下,布尾轻轻飘,平静道:“先生要我立文心永不入仕,我做到了。可是为私情我献了一计致万人惨死,自残双目以偿,从此世上再无簪花郎。我双手沾血,已无颜立世,如今了无牵挂,四海为家已是奢侈。”

      夏轻染沉默,此前种种已无言可说。
      “那就保重,后会无期。”

      连珩淡笑,“保重,后会无期。”

      他又柱着竹棍咚咚地往前走,走到马儿身边用另一只手牵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拉着棺材往前走去。才走了几步,他回头,其实也可以不用回头。

      “对了,王上的寒毒好些了吗?”
      夏轻染一怔,阿璃疑惑地看向她。

      “还行,没再发过。”
      他点点头,随后说:“若王上寒毒再发必定凶险,我又查过许多资料,若真有复发的那日,王上或许可以去匏城试试。传闻当年胤朝兵败时,五候对胤朝皇室和大帝师族人赶尽杀绝,有人见大帝师族人逃去过匏城,传言留下过一秘方。若真如此,寒毒再现也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了。”

      “多谢告知。”
      “这是我的失败,没能找出解药。”

      他转身欲走,夏轻染叫住了他,“你可听说过一个叫“落英塬”的地方?”
      连珩嘴唇微抿,想了想才说:“连珩自认阅籍无数,却从未听过这么一个地方,但天广地阔,谁又能悉数知之。”

      “是啊,谁又能尽知。”
      “不过,连珩此去,若真探得这个地方必定会告知王上。”

      夏轻染谢道:“多谢。”
      他摇了摇头,牵着马走了。

      夏轻染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他走得很慢,一小段路都要敲半天竹棍才走完。直到一人一棺消失在尽头,天也阴了,风过林梢,沙沙作响。
      *
      鹿上宫灯火幽暗,夏轻染陷于檀椅,她睡不着,坐在灯前发呆。麟趾宫因为太臭了还在修缮,景阳宫和瑶华宫都是她不再想踏入的地方,工事部上奏重建一所宫殿,她没同意,因为整个王宫空殿太多,再多一座就更空荡了,所以她选了鹿上宫作寝宫。

      她将寒毒的事告诉了阿璃,但对于落英塬仍然没说。门声响,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眠星早就把值夜的人安排好后回屋了,没她吩咐,外面守夜的人不会进来。

      她抬眼,淡声说:“北王睡不着吗?”
      百里弘深立在她面前没有说话。

      他用眼神细细描摹她的轮廓,与记忆里的相差甚远,他难以想像这半年里她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瘦,瘦到难以刻画眉目。
      重逢之日的情景挥之不去,他想过无数画面,也难以相像会是她身穿嫁衣抱着死去丈夫尸体无助与惶惶的画面。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来晚了,无论是身还是心。

      “看来是宫人招待不周,如果北王有需要尽管提,毕竟孤夺得许国你也出过力。”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令他一颤,深深地盯着她。

      被那目光刺得疼,她侧了侧身。静默无言,彼此连呼吸都听得到。
      “北王该走了。”许久后夏轻染打破沉默。

      他眼神黯淡,深吸口气,“我明日再来看你。”
      “你该回熙国了。”

      她在他身后落下这句话,他的身体颤了颤,回头看向那透着冷漠的背影。半晌后,他自嘲一笑,他哪还有国可回?真是活该,当初她没有家可回,现在换成他了。
      “我无处可去。”

      夏轻染一僵,随后起身走到他面前,深深地看进他眼里,那双眼很深邃,读不出那里面复杂的情绪。
      她略一挑眉,发问:“难道想分一杯羮?”

      他呼吸一滞,眼中多了三分幽怨,直直地盯着她,若是他人,在这样锐利寒冷的目光下定要溃败,可她却迎视而上,用冷漠筑起一面围墙。
      “许国已定,这羮你分不了了。”

      空气中起了火花,两人互相瞪着彼此,突然百里弘深向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夏轻染双眼一瞠。
      他用舌头细细描摹她的唇瓣,仿佛要打上他的专属记号,向世人宣告这是他的私有物品。她的嘴巴闭得紧,他进不去,就在唇瓣上反复留下他的记号,直到夏轻染忍耐不住,嗯了一声,那条舌头灵巧地钻了进去。

      一到口腔里就肆虐扫荡,凶狠地刮过她的贝齿,搅动那条想要退避的舌头。他的动作急迫又凶狠,夏轻染退无可退,两条舌头纠缠在一起。

      百里弘深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腰往他面前用力一按,两人贴得更紧了。那腰不及他的大掌盈盈一握,他用力地按住,想要按进他的骨血。
      彼此的温度交换,夏轻染呼吸急促,脑袋里好像要缺氧,什么思考也没了,只想跟着这情/色一起沉沦。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稍一用力两人吻得更深了,可是她还觉不够,不禁踮起脚仰起头,渴望得到更多的抚慰。
      百里弘深惊讶地睁开眼,停顿一瞬,眨了眨眼,看着陷入情/色中的人心脏跳得似要爆开一样。旋即他松开她的下巴,把手移到她的后脑勺,双手同时使力,俯身将人捞进胸膛。

      宽厚的胸膛将人完全包裹,夏轻染双退发软,看似在着地,其实整个人都被他的手托着。两人严丝合缝,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地上不规则的影子随着他们的激烈也在不停地变化形状。
      口腔里的氧气都被对方吸走,但谁也不想离开,喘息声也越来越大,听得人脸红心跳。直到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夏轻染猛一睁眼,长长的睫毛刮过他的睫毛。

      他没睁眼还是忘我地投入,即使看不到他的眸心夏轻染也能从他贪恋渴望的神情里受到震撼。她盯了一息,忽然眼中一寒,重重地咬了一口,百里弘深吃痛,一下子缩了回来。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脸慢慢覆上一层叫作“冷漠”的东西。

      “放肆!”她调整喘/息,“孤是王上,你要以下犯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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