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自己撞上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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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终于把心底最阴暗、最自私、最见不得光的执念倾泻而出，重重地靠回沙发背，喘息着，胸口起伏，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临情。
如果让临情评价此刻的颜阳，他会说，他像一只终于亮出獠牙、等待猎人反应的困兽。
不再是伪装可怜，而是露出了锋利爪牙和深沉占有欲的、真实的一面。但即使拼命的想要展露爪牙，也无法掩盖他已经穷途末路的事实。
……其实非常可爱。
虽说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但颜阳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只是在害怕的情绪浮上来之前，他先用了更为狠戾的情绪将其掩盖。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临情这都不走的话……那么，这辈子，就再不可能甩开他了。
没错。这是他单方面，给临情的最后一次没成本摆脱自己的机会。
虽然这么想，但……他真的会不走吗。自己现在的样子想想都知道自私，恶心，扭曲……颜阳眼中情绪翻滚，只是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临情。
客厅里一片寂静。
阿阳似乎感受到气氛的紧张，从窝里抬起头，不安地呜呜了两声。
临情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波动。他看着颜阳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偏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看着他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肋间可能因动作而隐隐作痛的伤口。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昏暗的客厅，竟只有两人的心跳重如擂鼓。
然后，临情忽然动了。
他站起身，不是离开，而是走到颜阳坐着的沙发边。他没有坐下，而是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颜阳半圈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他低下头，目光与颜阳那双充满攻击性和不安的眼睛平视。
看着对方因为紧张而微颤的眼睫，他莫名有点想笑，但仍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落在颜阳的眼里，他只觉得临情的眼神深邃依旧，却不再是单纯的平静。那里面翻涌着自己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洞悉一切的了然，有对这份沉重执念的了悟，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兴味？
“缠一辈子？”
临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喟叹，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咀嚼这个词的分量。
他的目光扫过颜阳苍白的脸、紧抿的唇、还有那带着恶意，仿佛随时想扑上来咬自己一口的眼睛。
这样的氛围，实在是不对的过分。只剩一个倔强的人和一个看似冷静的人在平静的对视。而两者均一言不发。
……在颜阳几乎以为他会说出厌恶或者拒绝的话时，临情却轻轻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蹭掉了他额角因为激动和疼痛而渗出的一点冷汗。
动作轻柔，与他此刻俯视的、带着压迫感的姿势形成奇异的反差。
“颜阳，”临情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颜阳心上，“你知不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颜阳骤然收缩的瞳孔，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装可怜的样子，确实挺招人疼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但你现在这副亮爪子、要跟我‘缠一辈子’的样子……”
临情微微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几乎拂在颜阳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承诺和纵容：
“……好像更可爱了。”
……
审判就此结束了吗？
不是厌恶，不是恐惧，不是推开。而是……接受？甚至是……欣赏？
颜阳愣了一下，又在反应后彻底愣住了，只余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准备好的、应对厌恶和拒绝的偏执宣言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呆呆地看着临情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对方眼中那抹他从未见过的、带着纵容和一丝兴味。
眼睛里所带的情绪，也从警惕不安变成了懵懂。
临情看着他呆滞的模样，再次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促，却在颜阳混乱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
“好了，‘绑匪’先生。”
临情直起身，顺手拿起那颗放在颜阳手边的牛奶糖，剥开糖纸，直接塞进了他微张的嘴里，“坦白环节结束。现在，闭嘴，吃糖，休息。”
甜腻的奶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颜阳含着那颗糖，感受着唇齿间突如其来的甜意，看着临情转身去关落地灯的背影，整个人都懵了。
他预想的狂风暴雨没有来，他剖开不堪的自己，发出堪称恶意的宣言。但是，得到的不是驱逐，而是一句“更可爱了”和一个塞进嘴里的糖。
更可爱了……什么意思？
世界仿佛在他眼前颠倒。一直小心翼翼藏在阴暗处觊觎着光亮的他，突然被那束光主动地、强势地……纳入了怀中？
为什么？
灯光熄灭，客厅陷入温柔的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微光勾勒着模糊的轮廓。颜阳躺在沙发上，嘴里含着那颗甜得发腻的糖，耳边回响着临情那句低沉的话语，肋间的疼痛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
他闭上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和临情之间那条名为“伪装”的河，彻底干涸了。
而河的对岸，等待他的不是审判，而是一片他从未敢奢望过的、带着危险诱惑的……新大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一而再再而三。
……被自己缠上，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吧。
是自己没有说全。是自己今天的表现依旧很弱势。所以，他心疼我了？
是因为自己仍旧只袒露了部分，而没有提及这八年来的窥视与探查。所以，他不当回事……？
各种各样的想法从颜阳的脑子里闪过。但这些都不影响他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颜阳躺倒回沙发里，用舌头将那颗甜腻的奶糖顶去腮帮子的位置，现在才有空回味自己因为动作起伏而传来一阵阵疼痛的肋间和手。
好疼。
他扯了扯毯子，盖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
在这样矛盾的感官里，还有复杂纷飞的心绪里，劳累疲惫了一天的他，终于不知何时陷入了梦乡。
……
此时此刻的临情，自然是没有睡觉的。他正在复盘从意外相遇那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刚才的谈话并没有解答他所有的疑问，但看着对方明摆着快要碎掉还强装镇定的样子，他到底是没问下去。
窗外的霓虹灯被窗帘遮挡了大半，但依旧透漏进屋内不少。临情默默盯着那片泄露进来的光线，神色莫名。
“……颜阳。”他轻轻喃喃，手指带着节奏轻轻地叩了两下被子。这些日子的相处细节在他脑内翻涌，也包括着今天。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对方敏感且脆弱。是被校园霸凌的对象，是家庭不幸的可怜小孩……
虽然总的来说好像也没错，但现实确实有着不少的偏差。
当然，现在的颜阳，更能解释初见时身上的冷冽气息从何而来，他确实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个性。
那两个混混被他揍成这样，应当是不熟悉颜阳。误以为颜阳的战斗力就是上次相遇时那样……
但这样就有些说不通了。不认识，不熟悉，为什么要找麻烦？他们还是同校的。
他想起那句“又去后巷”，“张哥……”
他一开始以为红毛是那个所谓张哥。但现在却不这么觉得。那红毛太蠢，说不通……如果张哥是背后指使的人呢？
嗯……对方会被钢管扫成重伤现在看反而是有些不合理的。除非，他身上还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瞒了自己。
他想起对方手腕上的红痕，这些肯定是在那张照片之前就产生的。也就是说，巷子里的那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批找茬对象。
在今晚之前，他已经被叫走过一次。也许那时就已经大展过身手……
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说服自己的临情点点头，但他的思绪依旧围绕在颜阳身上。
……除此以外呢？除了对方隐瞒了武力值以外的事情呢。
临情心绪纷飞，突然想到颜阳刚刚的眼睛。
像流浪的小狗又要再次被抛弃一样……不仅充满了警惕不安还充满了孤注一掷。看着不像是在说“我很差，所以你走吧。”，而是在说，“虽然我很差，但你敢走你就死定了。”
临情蓦地笑了一下，又抿平了唇角。
他莫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自己不是这样表现的呢？如果他真的如颜阳所愿，表现出厌恶，拒绝，会发生什么呢。
临情真的很好奇。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循规蹈矩的每一步，平稳的日常。充斥在生活中的不间断的学习。没有让他体验到半点作为穿越者的“有趣”。
临情从不主动交朋友，但颜阳算是自己撞上来的。颜阳是为了留在自己身边才卖惨装弱。但自己又何时想让他走过呢。
“缠一辈子。”他又轻轻出声，随即笑了一下。
他其实挺期待的。
对方要怎么和自己缠一辈子。
或者说，缠一辈子，然后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自己撞上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