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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知秋思落谁家(6) ...

  •   许巧凡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萧公子他们,是贵人吧?”
      作法那晚见到衙役任暨雨差遣,许巧凡就知道萧毓身份并不简单,此时终于问出心中疑问。
      喝了一口热茶,心头压着的浓雾才稍稍消散了一点。顾辞看着杯中氤氲的茶色,喃喃道:“是贵人。”
      眼前又浮现起每次见萧毓,都无法忽略的他颧骨上的那道伤痕,虽然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长,细细的,淡淡的,不留意也不太能发现得了,但是顾辞还是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去细看。
      再喝了一口茶,顾辞在心中长叹一声。
      与萧毓共处的这段时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脸上的这道伤痕。时而有路人惊叹他的样貌,禁不住流连细看,可发现那道伤痕后,看他的目光多少都带了异样。
      而他却毫不理会,坦坦荡荡,对待那道伤痕如对待他的五官一般平常。
      唉,他这个人呐,谦逊守礼,才思敏捷,天生一副菩萨心肠,看起来平易近人,任谁与他接触都如沐春风。
      可顾辞与他在一起这段时日,还是看出来,他或许是随和的,但他并不是随便都可以。他柔软温和的表面之下,藏的应是一颗坚韧的心。
      若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千难万难,他都在所不惜。
      不然他那么尊贵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顾辞那个破落小院里呢?
      见顾辞脸上神色变幻莫测,许巧凡不由得问:“顾姑娘,你在想什么?”
      “啊?”
      顾辞抬眸看她,睫毛如鸦羽般投下细细密密的阴影,一双桃花眼带了几分茫然之色,格外惹人怜爱。
      忽地念及自己方才思来想去的都是萧毓,耳际无端就烧了起来。她只好佯装口渴,端起杯子继续喝茶,遮挡了许巧凡探究的视线。
      许巧凡毕竟已经嫁过人,联想到方才她低声呢喃的神态,还有如今娇羞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几分。
      萧毓与顾辞都是仁善之人,如此不计较地为她们母子奔波出力,许巧凡是很感激他们的。在私心里,许巧凡觉得他们两人男才女貌,登对得很。
      可是他们之间明显还十分客气生疏,许巧凡没有做媒的经验,再加上如今儿子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一时也默默无话。
      ————————
      萧毓与暨雨离了顾辞的房间,正往楼下走去。
      暨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房间,紧赶两步,凑到萧毓耳边好奇地问:“主子,顾姑娘是何时发现您的身份的?”
      见顾辞方才的话语,任暨雨再神经粗条,都意识到顾辞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萧毓的身份。
      萧毓的脚步不停,清疏的面容看似如常,可一贯清浅的眼眸还是慢慢浮上困惑,一边回忆着一边说:“我觉得,她很可能在竹林第一次见到我们时,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倒吸一口气,暨雨惊讶地说:“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发现的?”
      说着,他还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毓。
      萧毓日常惯穿白衣,胜雪的衣袍虽然清逸雅致,但也不至于价值连城。再看他周身只腰间挂了一个兰芝玉树佩,玉佩的成色也并不算顶好那种。按说光看他如此低调的衣着,绝对察觉不到他的身份。
      如果说萧毓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清贵威严,那按常理,至多会猜测他是簪缨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会一下就能猜中他的身份呢?
      薄唇微微一勾,笑意转瞬即逝,萧毓清冷的声线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想知道?那便回去问她。”
      讶异地睁大了双眼,暨雨得见他有别于往常的表情,惊得脚步滞了一下。
      主子他,不一样了?
      府衙距离客栈不远,一刻钟后,暨雨驱车与萧毓来到府衙门口。
      暨雨先前已经来过,守门的衙役认得他,马上有一人迎上来,另一人掉头飞奔进内通报。
      衙役一路恭迎着萧毓进到府衙待客大堂,趁着弯腰回话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上沁出的薄汗。
      府衙上下皆知道暨雨的身份,见他如今护卫着一人而来,自然知道萧毓的身份了。
      衙役们从未见过身份如此高贵之人,难免心中惊慌。
      萧毓问过衙役现任知府的名姓,就听到有一连串脚步声快速地从内堂转出。
      时任永锡城的知府姓纪名昊天,已连任五年,正等着最后一年得个优评,往上再挪一挪位置。毕竟他已年过五十,再不往上升,就没多大机会了。
      前几日暨雨到府衙知会过他,并抽调了十来名衙役,纪昊天就已经开始担惊受怕了。
      永锡城虽是一州首府,可因地势不好,气候也并不宜人,向来农耕收成不行,商业也不繁荣,是以每年税收都堪堪吊个尾,让纪昊天在其他各州知府面前抬不起头。
      如今得知一尊大佛突至永锡城,打了纪昊天一个措手不及。偏偏暨雨早就言明,无事不得打搅贵人。
      纪昊天实在摸不准天掉的这个到底是馅饼还是石头,愣是忧愁了好几天。
      听得衙役禀报贵人屈尊降临府衙,午后无事,正想要午憩的纪昊天赶紧手忙脚乱地穿好官袍,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才刚转过大堂的通道,未来得及看清堂中之人,纪昊天就双手作揖,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殿下金安,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下官惭愧,望殿下恕罪。”
      跟在纪昊天身后几人一同呼啦啦地跪了下去。
      纪昊天这一跪十分干脆,闭着眼拜下去,也不管自己拜的是谁。
      偏偏他对着的却是暨雨,唬得暨雨连忙朝旁边一跳,好笑地说:“纪大人,殿下在那边。”
      纪昊天一愣,直起身看看暨雨,忙回过神,转头看去,大堂右侧,正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清贵公子。只见他通身素净如泼墨山水,但就这么负手静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纪昊天不敢再打量,忙俯身又是一拜:“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殿下恕罪。再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萧毓淡淡地说:“起吧。”
      纪昊天再拜了一下,才敢在身后师爷的搀扶下站起来,躬身问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可曾用膳?或是需要歇息一下?下官立马着人收拾一下。”
      眼见他说着就要吩咐下去,萧毓马上制止他:“不必了。此番前来,是有要事需劳烦纪大人。”
      纪昊天巴不得他如此说,马上恭声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定必竭尽全力替殿下办妥。”
      萧毓随意的坐到身边的扶手椅上,看了一眼跟在纪昊天身后的衙役,并没有说话。
      纪昊天马上醒悟过来,挥退了一众衙役,独留下身边的师爷,对萧毓讨好地说:“殿下,这是下官的师爷,跟随下官多年,绝对信得过。殿下吩咐之事,定然事关重大,李师爷或才疏学浅,但将就着或许也能为殿下效微薄之力。”
      萧毓打量了一下李师爷,见他虽满头华发,但精神矍铄,应是纪昊天的得力助手,便稍颔首,说道:“本王想要知道,城中最近一个半月到一个月之间,都有哪些人家里有八岁上下的孩童去世。”
      不防萧毓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纪昊天惊讶得微张了嘴巴,不由得跟身边的李师爷对看一眼,忍不住问道:“不知殿下问这个,所为何事?”
      见纪昊天一惊之下忘了分寸,李师爷赶忙补充道:“殿下恕罪,殿下纡尊降贵,亲自垂询,纪大人生恐把握不准,误了殿下的大事,因此想问清楚事由,好尽心竭力为殿下分忧。”
      “对对对!”
      纪昊天问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有李师爷找补,赶忙附和:“下官僭越了,下官就是这个意思,一时心直口快,请殿下恕罪。”
      萧毓侧头打量起堂中挂着的一副白描山水画,没有再看他们。
      暨雨立在萧毓的身后,对纪昊天使了一个眼色。
      纪昊天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拱手道:“殿下放心,下官这就着人去查,请殿下稍待。”
      萧毓这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纪昊天大松一口气,连忙推着李师爷去查寻,又一叠声地吩咐衙役上茶点。
      待到萧毓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第二杯茶,李师爷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可李师爷见萧毓敛睫看着手上的青花瓷茶盏,并不敢说话,朝身边的纪昊天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摇了摇头。
      纪昊天明白李师爷的意思,正要说话,却见萧毓作势要放下茶盏,赶忙闭了嘴。
      萧毓抬眼看了一下李师爷,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直接问道:“可是没查到?”
      李师爷作揖道:“回殿下,城中最近两月内,确实没有五到十岁的孩童去世。不过,城外周家村,倒是于上月二十五日有一个八岁多的孩童因急病去世了。此孩童名唤周俊能,其父周伯坤,祖上三代皆是佃户,身家清白,无可疑之处。”
      听完李师爷回禀,萧毓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赞许地点点头,转而想到什么,吩咐道:“既如此,列一份城中八岁上下孩童的名单,尽快送到鸿渐楼。”
      李师爷躬身行了一礼,从袖囊中取出一张纸笺,恭敬地呈给暨雨,说道:“为免耽误殿下的大事,草民已抄录了城中七到九岁孩童的名单,并附上府上人口与地址,如有未尽之事宜,还请殿下吩咐。”
      暨雨忙上前取过纸笺,粗略看了一眼,见其上幼童名姓,年纪,家中人口与住址等,都列得分明,便把纸笺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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