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笑西楼》沈五

42、真爱的人都很蠢

　　嫣儿疼的眼前都模糊了，独眼软绵绵的在她脚下，已经没了气息，狼群瞬间失去了头领，在远处的狼悄然离去，余下的狼坐在地上，仰天长鸣，仿佛是在祭奠他们失去的头领，天空中飞翔的鹰也凄凉的叫了起来，朝着营地的方向飞了过去，嫣儿看到，知道鹰去寻帮手了，暗道不好，拿起毒烟弹，将怀里的全部都扔了出去，狼群知道毒烟的厉害，几匹狼龇牙窜上来，都中了毒，惨叫着在地上扭动，其余的狼有些恐惧，不敢再上前，其中一只身材略大的狼低低的吼了一声，看样子它即将成为这群狼的新头领，它吼完这一声，深深的看了嫣儿一眼，狼群跟随在它的身边，返回了林间。

　　嫣儿无法给自己包扎，双手都收了伤，勉强用右手拿着匕首，准备先刺死田玉蓉，再刺死尉迟玥，暗笑：“我本来想着，杀了你俩，待会不好解释，倒是你的毛团，给了我借口，呵呵，等他们来了，我就说是你的独眼怀恨在心，我和尉迟玥都是为了救你，呵呵，好借口，好借口。”

　　“住手吧。”一声女声传来，嫣儿还没反应过来，面颊上已经挨了重重一下，打得她眼冒金星，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主人命我一路暗暗跟随，你杀人原本不干我的事，我总想着那个傻小子能感动你，谁知道，你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仍不肯悔改，你不觉得，上天让你在这里伤了双手，就是让你停手么？”来人在月下，露出一张丑陋恐怖的脸，正是当日跟在南宫夫人身边的焦巧月。

　　“上天？上天才关不了我，我杀了侯天啸一家，那个死老太婆不感激我，却要赶我走？哼哼，等我得到了地宫的宝物，我就不用担心她了！”嫣儿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喘息着看着焦巧月，恨恨的咬牙：“你不要碍事。”

　　“你已经没有毒物了。”焦巧月目光平和，嫣儿却猛地一抖，的确，如果没有毒物，自己的功夫，远比焦巧月差。

　　“我若是得了秘籍，一定将拳法部分分给你。”嫣儿口气软了下来，伤口在潺潺流血，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我不需要，现在，你需要治疗，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跟我回去，接受主人惩治，要么离开，我仍会跟在你身后，只是你不能再和这群人混在一起，否则，我一定出手了结你。”

　　嫣儿看看远处，再看看焦巧月，一咬牙，扭身飞奔而去，焦巧月看她跌跌撞撞往远处逃避，痛心摇头，伸手入怀掏出一瓶药丸，给尉迟玥和田玉蓉二人灌下，转身也飞奔而去。

　　阮憔等人赶到时，田玉蓉已经悠悠醒来，尉迟玥仍在昏迷之中，田玉蓉艰难的哭着，爬到了独眼身边，搂住已经冰冷的独眼，凄惨的哭喊着，阮憔搂住田玉蓉的肩膀，说不出话，他懂，在田玉蓉的心里，独眼才是她最信赖的人，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田玉蓉就曾略带哀伤的说：“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田玉蓉哭喊着，西门楼抱住了尉迟玥，探她的鼻息，感觉到虽然有些虚弱，却很均匀，略放了心，环顾四周，看着满地动物尸体，触目惊心。鹰落在田玉蓉的铁手上，低低的叫着，像是在安慰。

　　图广利看着四周，不用问也知道，除了嫣儿，谁也不能弄出这么大一片的尸体，何况空气中还飘着毒烟的味道，图广利颤抖着嘴唇，看着田玉蓉哭喊的样子，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痛心的闭上了眼睛。

　　事后，尉迟玥和田玉蓉两个人没有说任何一点那一晚的细节，因为怕图广利伤心，其余的人也一句都没有问，也是怕图广利伤心，图广利沉默着，每日都像是一尊泥塑木偶，西门楼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图广利笑超过三声。

　　“你可知道，那个傻小子，为了你把魂都丢了。”黄庆回到帐篷里，看着脸色苍白在躺椅上养伤的嫣儿，因为失血过多，嫣儿调养了这么多日，才勉强能下地走两步。

　　“关我什么事？”嫣儿别过头去，黄庆脱下外衣，换上一身居家的衣服，凑近了嫣儿：“所以我总说，咱俩才该是一对，你真是没心没肺，你看，要不要养好了伤，跟着我，你要是乖乖听话，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乖乖，听话？”嫣儿冷冷的看着黄庆，却被黄庆一把揪住了头发：“别这么跟我说话，你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你别忘了你吃过我的药丸。”嫣儿执拗的看着黄庆，心里却很痛，以前无论在南宫夫人身边还是图广利身边，都不曾被这样对待过。

　　“我把你交出去，你一样要死。”黄庆松手，嫣儿落回椅子里，身上一痛，黄庆却冷冷的看着嫣儿皱眉的表情：“再养五天，你就出去搜寻其他寻宝人的信息，我不养白吃饭的。”说完，拂袖而去，嫣儿深呼吸压抑心头的怒火，眼泪莫名的涌了出来，赶忙擦擦，暗骂自己一句，仍旧闭目躺在躺椅上。

　　黄庆搜寻到了那几句诗的名头，拼出来是：“明水北口口三口口右口口口”，没有的字，画个框代表缺失。

　　“明”大约说的就是大明宫，“水”自然就是蓬莱池，剩下的数字大约是方位，众人这样猜测着，愈加肯定宝藏就在蓬莱池附近，这是个好消息，大队人马加紧挖掘大明宫地基，终于在寒风骤起，大家换上冬衣的日子里，挖出了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几位，今日挖出的青石地基，按照方位，应该就是紫宸殿了，蓬莱池就在紫宸殿旁边，今日发现一些发黑的青石，应该就是蓬莱池的池壁。”黄庆在晚上吃饭时大为欣喜，众人都欢呼了一声，发现了蓬莱池，宝藏的确不远了。

　　也是因为这个好消息，黄庆特地准备了火锅，破天荒的连王七郎也在座，淡淡的跟众人饮酒，别人他也不理，只冲着尉迟玥举起酒杯示意，西门楼吃味，狠狠的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刚要骂，就忙不迭的吐了出来：“奶奶的，烫死老子了。”

　　“你干嘛啊，吃这么急？”尉迟玥看西门楼的确烫的不轻，吐出来的舌头已经发红了，赶忙递上茶盏，西门楼白了她一眼，没接手，拿起一片生菜叶子含在嘴里，尉迟玥生气：“干嘛，狗咬吕洞宾。”

　　“吕洞宾，我提醒你，你端着的是开水。”西门楼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舌头太疼，忍着嘴馋不能再吃火锅，只能吃些生菜。

　　“哦。”尉迟玥看看冒着热气的茶盏，手指间的热气这会才感觉到，不由得不好意思，放下茶碗，脸上讪讪的，对上王七郎一张笑脸，更不好意思，埋了头假装忙着吃。

　　“少主。”王七郎回到自己的帐篷，曾经被嫣儿错认为黄庆的人的黑衣人已经在等候，王七郎看到他，低声询问：“打听到了？”

　　“八九不离十，风烟阁的人说，当年蓬莱池边的确有一双石像，一男一女，大明宫焚毁后就不见了，大约入口应该在石像脚下，石像在蓬莱池北侧，与诗句也能相对应。”

　　“很好。”王七郎点头：“着人，日夜不停，就算叔父的人来了，可以不理，一块挖掘，以挖出宝藏为先，争夺为后。”

　　“是，少主，还有一件事情。”黑衣人低头。

　　“说。”

　　“嫣儿在大帐里出现。”

　　“哦？”王七郎一愣：“她帮叔父搜集信息么？”

　　“看起来似的，是否要出手解决此女，有她在，不得不防大帐中那位对我们下毒。”

　　“不必你们动手，把她的行踪，通报给那群人就好。”王七郎暗笑：“他们会动手的。”

　　“尉迟姑娘在她手里吃了亏，要不要派人保护？”

　　“不必，若是有缘，自然会没事，若是她命该死于此女之手，咱们逆转了她的天命，她将来跟着我，只怕会给我带来不祥。”王七郎淡淡的说，黑衣人一低头：“少主天命所归，将来登了大宝，怎会有人给少主带来不祥。”

　　“呵呵，这些话，谁相信呢，你下去吧。”王七郎摆摆手，黑衣人退下，王七郎自己将轮椅转进了屏风之后，看着屏风背面的画像，画中是一男一女，男人身着黑色龙纹衣，英武俊朗，女子身着凤袍，美艳动人。

　　“父王，你的话，我一辈子都记得，该属于咱们的天下，一定会回来的。”王七郎伸手，轻轻抚摸着画像。

　　“什么？”田玉蓉瞪圆了一双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你说什么？”

　　“前日，我在营地看到了嫣儿姑娘，鬼鬼祟祟潜入大帐，不知做了什么。”黑衣人一脸平静，田玉蓉攥紧了拳头，阮憔站在田玉蓉背后，伸手搭在田玉蓉肩头：“别生气。”

　　“哼哼，我才不生气，她居然还敢回来，我要杀了他，祭我的独眼。”田玉蓉阴阴的说，阮憔微微皱眉，却叹了口气：“你报仇，千万别自己动手，她会用毒。”

　　田玉蓉看看阮憔，原本被仇恨点的火热的目光，软了下来：“我知道，我抵不过她，上次若不是独眼，我也...”田玉蓉哽咽，说不下去，阮憔拍拍田玉蓉：“我们会帮你的。”

　　众人白日探宝，到了夜间，换上夜行衣，在营地四下潜伏，西门楼不必跟随，只在帐篷里负责稳住图广利，一连等了一个月，终于在一个雪夜，等到了嫣儿。嫣儿换了一身红装，在雪地里一闪而现，四下看看，闪身进入了大帐，众人不敢靠近，因为大帐附近有不少银装高手，只能在雪地里隐藏着身体，等了约有一个时辰，才看嫣儿从大帐中一闪而出。

　　众人悄声跟随，追出大帐之外，侯家修的飞刀无声无息出手，嫣儿只听伸手风声有异，急忙低头一闪，一柄飞刀贴耳侧飞过，当啷一声钉在冰冻的地面上。

　　“你们？”嫣儿大惊，连连后退了几步，众人却已经成了包围之势，抽出兵器，将嫣儿围在正中。田玉蓉一言不发，抽出软鞭就冲了上去，鞭风就如同夹杂着飞雪，朝着嫣儿的要害连连猛攻，嫣儿本以为众人还要说点什么，哪知道田玉蓉竟如同恶狼一样扑了过来，猛的后退挥舞出兵器，只是仍旧慢了一步，腰间被鞭子扫中，疼的几乎不能呼吸。

　　二女都是软兵器，极易误伤，缠斗一处，众人围在外面，一时间也插不下手去，只有侯家修扣住了两手的飞刀，准备瞅准了机会就对嫣儿猛下杀手。

　　田玉蓉恨意已经让她红了眼，全然不顾嫣儿双头匕首，鞭子朝着嫣儿劈头盖脸的抡下去，逼得嫣儿不得不连连回护，嫣儿挨了三四下之后，疼的叫了一声，毒烟终于出手，晏庄大叫：“小心毒烟。”

　　田玉蓉只是屏住了呼吸，并无一丝后退的意思，阮憔不顾田玉蓉的鞭子舞出那一大片的金光，挥舞着宽剑冲了上去，侯家修的飞刀已经出手，嫣儿只觉得腿脚下嗖嗖声响，连连躲避，乱了脚步，又被田玉蓉扫中了几鞭子。

　　“不要，不要杀她！”图广利拼命跑了过来，西门楼在后面滚了一身的泥水，看样子是他二人扭打一阵才让图广利脱身跑了出来。

　　“广利，你疯了么，你给我站住，她是个害人精，你知不知道，就是她杀了千秋！”西门楼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叫，图广利浑然不觉，仍旧疯跑着：“我知道，我知道，嫣儿，我知道你做错事了，你答应我，以后做个好人，我求他们，我求他们饶了你。”

　　嫣儿心头大震：他，竟然知道？

　　其余的人也都吃了一惊，阮憔撤了回来，悲悯的看着图广利：“广利，你疯了么？”

　　“嫣儿，我喜欢你，我会给你好日子的，你答应我，跟我走，咱们再也不跑江湖。”图广利已经跑到了近旁，田玉蓉怕伤到他，硬生生收了手，恨恨的踹了图广利一脚：“你傻了么，她好在哪里？”

　　嫣儿懵了，看着滚在地上一身泥水的图广利，退后了一步：“你干什么，我不用你帮我！”

　　“嫣儿，别再害人了，我求求你。”图广利猛的爬起来，对着嫣儿跪下了，西门楼看见，气的也在图广利背后踹了一脚：“你给我起来，你这个混蛋，你瞎了眼啊！”

　　“我求求你，你跟我走吧，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和黄庆勾结，我知道你杀了千秋，我知道你被南宫夫人赶出来了，我全都在场，我一直跟踪你，你没看到我而已。”所有的人被图广利的话吓住了，嫣儿更是白了脸：“你全都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以为我能感动你，我不知道你那么看不起我而已。”图广利凄然一笑。

　　“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就是想让我亏欠你？是不是？”嫣儿猛的变了脸，手中匕首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直直冲着图广利的咽喉，图广利凄然笑着，一点也不闪避，侯家修的飞刀飞出去，叮当一声，蹦出火花，嫣儿的匕首偏了，刺中了图广利左肩。

　　“你凭什么不躲，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你算什么，江湖上的无名之辈，凭你也配喜欢我么？你配么？”嫣儿大叫，猛的抽回了匕首，血喷了出来，图广利仍是一动不动，傻傻的看着嫣儿。

　　匕首再次出手，飞刀再次及时撞开对准图广利眼睛的匕首，匕首打空，抽回的时候，在图广利面颊划了一道伤口，图广利仍然一动不动。

　　“我杀了你！”嫣儿彻底崩溃，她承受不了图广利这样的目光，众人也都被图广利的样子吓到，不敢出手，听到嫣儿吼这一声，都举起兵器迎了上来，侯家修飞刀最快，一刀扎在嫣儿肩头，嫣儿叫一声倒地，图广利猛的打个激灵：“不要不要杀她！”

　　“你还不悔悟么？”焦巧月自夜色中飞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