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再见听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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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欢闹散尽，宾客渐退。
珏玥独立窗前，看皎皎明月，叹一声，何时能圆？
“庄主，昭帝命你明日进宫可是有什么事，庄主可想好了应对之法？”知春自回到绿柳庄，就呆在珏玥的身边。
“他不过是在提醒我……”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看来是朕多此一举了。”
轻佻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珏玥心中一惊，随即放下戒备。此时笙未铭予已来到珏玥身边，混合着香气的呼气扑面而来，珏玥不怒反笑。
“昭帝深夜至此，为何？”
“噢？朕以为你知道呢。”
“无月不知。”珏玥微笑颔首，疏远有礼。
笙未铭予看着眼前的珏玥，原本邪肆不羁的笑容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珏玥都没有看到的沉寂，带着死亡气息的沉寂。
珏玥抬首噤声，这样的笙未铭予超出了珏玥的认识之外，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无力感，这是珏玥第一次觉得无力。对一个她最爱的，最了解的人无力……
“娘娘，该用晚膳了。”知春端着食盘踏入时，便见珏玥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先放下吧。”
“娘娘是否在担心知秋不知道您已经入宫？那为何昨夜不写明？”知春脸上一抹忧色，从昨夜回宫，娘娘就一直心神不宁。
“不，秋儿定能猜到我已回宫。春儿，帮我叫缺、汲进来。”珏玥轻叹一声，垂下的眼睑
“是。”知春应声而出，庄主的智谋是她万分不及的，她要做的便是相信。当然，她也从未怀疑过。
不一会儿，缺和汲便轻声走了进来。
“主子。”
“缺、汲，我要你们今晚连夜赶去夜国，助他一臂之力。”夜的身边没有亲信之人会很辛苦。
“不行！”
珏玥回过头，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对的人竟是缺，看着那张原本痞痞的脸此时正一脸镇重，似十分不满意自己的决定。
“主子，缺说的对，我们是你的贴身护卫，保护你的安全便是我们最大的职责。”一旁的汲附和道。
“这里还有无痕。”他会保护她的吧。
“无痕他是翰帝的人，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与其说是保护，监视的成分比较多吧！”缺抬起头，一脸不忿的沉声道。
“他不会的。”其实珏玥这样说着，心中却是动摇了，因为好像所有的事都在慢慢的超出了她的预料，更何况是人……
“夜是因为我才卷入这个漩涡，他如今所做的，便是让我有更强大的力量，在这个纷乱的时期能有一争之力，我与他便是一体，唇亡齿寒。”
“主子，可我们若去了，危险的便是你了，夜现在比你强大的多。”不同于缺的激动，汲很理智的和珏玥分析起来。
“汲，你错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新生的、未知的力量是最为当权者不容的，面对这种摸不清底细的势力，一般会有两种解决方法，一是招安；二是，在它还在成长时便把它扼杀在襁褓中。”
“主子你是说夜很有可能被几国联合绞杀？”汲倒吸一口冷气，惊异的开口。就连一旁的缺听到之后，面色也沉了几分。
“没错。”珏玥神色担忧的连连点头，当初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便觉得夜影太莽撞，又无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需要那样的力量。可从昨夜开始，不知为何，自己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如今夜国异军突起，势如破竹，一定会引起多方势力的注意……况且，暂不说各国虎视眈眈，光是夜国内部重建就够他忙了。夜国早已分崩离析，那些归顺之人恐怕多数都是心怀鬼胎吧！攘外必先安内，内乱才是最可怕的。终归是我太自以为是，累及他人。”
“主子且别这么说，我们都明白夜的心意，您这样说不是辜负了他，汲这就前去，定会像保护主子一样，护夜周全。”汲对着珏玥拱手一拜，看了一眼身旁的缺，遂转身离去。那小子，是不会和他一起走了的……
“嗯，一路小心，还有，保护好你自己。”
黑暗中，汲脚下微顿，嘴角轻轻弯起。缺那小子也是和自己一样吧，或许起初是被她的气势所折服，如今却是因为这一抹温暖而甘愿誓死追随。
“我知道了。”没有称呼主子，没有自称属下，而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多年的朋友，平淡的寒暄，却透着浓厚的情谊。
反观仍然伫立在原地没有丝毫离去意思的缺，珏玥等待他的下文。
“恕缺不能从命。”
抬眼看向珏玥，从跟着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暗暗发誓，自己要追随的，要保护的就只有她一人而已。若不是自己在她身边，指不定她又要把暗卫派去保护谁，如今深处困境，说什么他都不能离开。
珏玥从没想过，在这样的命令上，两人会反对，而缺甚至会违抗自己的命令。看着缺执拗的眼神，珏玥终是无奈的叹道：“自己去领罚吧。”
“谢主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缺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向窗外某一处。
珏玥看也不看他一眼，轻喊了一声无痕。
“姑娘。”清影一闪，无痕便出现在珏玥面前。
珏玥浅浅一笑，心底升起一抹熟悉的感觉，温暖而怀恋。或许有些人从未变过。
“谢谢你的信任。”哪怕他不知那信任到底是给自己的还是给主子的……但他却十分开心。这样想着，眼中泛起柔软的涟漪。
“从今天起，你便暂代汲的位置，和缺一起做我的贴身护卫吧。”珏玥撇过脸，那一声谢谢，她受之有愧……
“嘁。” 一旁坐在地上的缺移开停留在无痕身上的目光，撇撇嘴，纵身而起，向门外走去，还不忘大声哀怨道：“唉，还好跟司刑有点交情，不然屁股就开花咯……”
“那你就去和汲做伴吧，先在应该还来得及。”
“开个玩笑嘛~司刑那家伙见了是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主子，我可能有一段时日不能来见你了。”
“那你还不快去。”珏玥眼也不抬的品茶，显然对缺摇尾乞怜的招数毫无感觉。
“真是无情啊……”
“如果你再啰嗦……”
“放心吧，我们任何一人都不是可以随便低估的，更何况是夜。”
珏玥闻言抬头，却只能看见那个渐远的背影。心中一松，唇边的满满的笑意，那家伙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粗枝大叶呢，而且还正好相反呢……
“娘娘，喝碗银耳羹会比较容易入眠。”知春见珏玥晚膳没吃多少，便端了些比较好入口的吃食，督促着珏玥吃下。好歹昭帝待她们还算好的，要什么都有，时辰上也十分宽限，不然以这位的性子，一定会被饿死。
珏玥点点头，只是在送入嘴中时微微顿了下。不一会，一小碗银耳羹便见了底。
知春收走食盘，又看着珏玥躺下，熄了床两旁的灯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在桌前，自顾自的细细的缝补着什么，直到珏玥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才放下手中的针线。举目望向纱帘中的人儿，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端起小灯和手中的物件，出了内室。
庄主的异样就连一项粗枝大叶的却都看出来了，自己天天在她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其实自从庄主来到东昭，那种不安的情绪便偶尔会浮现，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知春还是可以感觉的到。可是就在昨夜，昭帝出现在绿柳庄，带着庄主连夜回宫后，庄主便不一样了，昨夜甚至一夜未眠。虽然缺的做法有些拙劣，但也确实让庄主暂时放松了一下，那样的笑容除了在知秋成亲时看到过一次好像很久都没看到了，所以，庄主会原谅自己的吧……
脚步声渐远，原本应该进入梦乡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清澈的眸子从虚无到慢慢有了焦点，再到溢出满满的感动……
她怎么忘了，她早已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憋在心里，夜，缺汲，知春，知秋，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关心着自己，并用他们的生命支持着自己，她又怎么能叫他们担心失望呢。
“可是，傻春儿，你以为区区安神汤就能让我入睡吗？”在珏玥拿起碗的那一霎，便知道了，只是想让她安心啊。
第二日一早，笙未铭予便派人来请珏玥，并说明只许珏玥一人前去，珏玥知道是自己履行承诺的时候到了。
珏玥从莫桑那里听来的，是卓听雪被送入地下宫殿之前的情况，而在那之后莫桑并不知情，因为所有见过卓听雪或是知情人全部不知所踪。珏玥想过最坏的情况，但没有想过会是眼前的一番景象……
冰冷的静谧的石室，每隔十步便缀有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四周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珏玥亦步亦趋的跟在笙未铭予身后，不时四处打量，这石室应该是新建，依笙未铭予行走的步伐和偶尔的举动都告诉珏玥，若是没有笙未铭予的带领，自己怕是一步也走不进来。
不知绕了多久，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让珏玥也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光洁雪白玉床上，那骨瘦如材的身体，那干黄的脸庞，熟悉又陌生，轮廓依稀可见昔日的美貌，可是……
珏玥忍住心中的酸楚，忍住差一点就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不觉得她很辛苦吗？你不觉得这样禁锢着，不肯放手，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吗？”
“闭嘴！”珏玥的一句话仿佛触动了笙未铭予的神经，回过头，那双邪肆的眸子通红，正狠狠盯着珏玥。他不容许这个女人说半个不字，因为虽然极力忍着，却还是不由得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别忘了你对朕的承诺。”
“呵，我没忘。”珏玥冷笑一声，她怎么敢忘。几乎是颤抖的走上前，那里躺着的是她，亦是卓听雪；虽然只有两年，对自己来说却犹如半生，然而竟耗尽了卓听雪的一生。
珏玥检察了一下卓听雪的身体，明明几乎是油尽灯枯了，可为何仍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气息？
“血玉石？”珏玥捏开卓听雪的嘴，不由得惊异出声。
一旁的笙未铭予也微微侧目，一丝讶异一闪而过，说不定这个女人真的可以……
珏玥不可置信的看着卓听雪嘴中含着的那块通红的仿佛流动的血一般的玉石，半晌没有缓过神来。柳眉轻蹙，实在太像了，这跟自己腕上的血玉镯如出一辙。珏玥隔着袖子抚过，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时间依稀回到了那年，她只身一人在西藏，苦苦寻找回来的方法……
站在碧绿的草原上，珏玥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仿佛近在咫尺的湛蓝，白色的连衣裙在微风中轻摆，手上的红镯在阳光下妖冶异常……
那一天，天蓝的出奇，纤指微动，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是徒有清风绕指，张开手，她看着虚无的掌心，心中苍凉，她想，他们间的距离是不是就想这般，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可如今，那句话同样适用，而且更加贴切，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哀伤的呢喃：
“我站在中国地势最高的方，是否，就能离你更近？两年了，你是否也如我想着你一般想着我？铭予，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回到你的身边？血玉镯，请你帮我找到他……”
那时她刚恢复记忆，走遍中国的每一个地方，延续着心底那份小小的希冀，于是在中国的最后一站，她终于回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再见听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