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吟》迷离众生

21、二十一章

　　聚贤庄内已是人声鼎沸，武林各派人士，均云集于此。仆人们将他们引到庄内的前厅，就离开了。前厅非常大，可以容纳数百人。他们由于没有交上名帖，属于无名小辈，所以没有固定的座位，只能站在最靠外围的位置。夹在人群当中，虽离主席远些，但看得却很真切，而且不引人注目，正好合诸葛田的心意，
　　秦云笑着对骆若冰说：“在座的你定不认识，还是我说与你听吧。现在落座的，是少林方丈大智禅师，他边上的是峨眉掌门谢落英，还有武当派的李玄子，他是武当派大弟子，目前他师父也就是武当王掌门正在闭关，所以由他全权代理门内事务，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让他历练历练，看来他应该就是下任掌门的人选。”骆若冰边听边点头。她看到一个四十余岁的人穿梭在厅堂之间，和这个人打招呼，和那个人寒暄，便问秦云：“这位想必就是这里的主人白青了吧。”
　　秦云点头道：“看他那副模样，倒春风得意得很哪！”
　　骆若冰嗤之以鼻，道：“正道之人，必唾弃于他。”
　　正说话间，只听有人高声通传：“正教张教主到！”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
　　白青快步跟上，笑脸迎上：“张教主，久仰久仰！”
　　秦云和骆若冰对视一眼，来人正是张问天。诸葛田问：“这就是把七帮九派都收归手下的张问天吗？仅从外表看来，此人不似外人传说得那样阴险狡诈呀。”
　　骆若冰道：“阴鸷之人城府极深，外表怎么看得出来。我见他第一眼也差点被他外相所蒙蔽，后来深受其害。”
　　秦云瞥了一眼张问天，“咦”地一声，道：“他那个义子怎地没来。”秦云见骆若冰脸色一变，于是默然不响。
　　张问天大踏步走到主席中，一掀袍子做在正当中的位置，丝毫没有谦让之色。白青清了清喉咙，高声说道：“今日有幸请到众位英雄来到府下，我实在荣幸至极。”武当、少林、峨嵋均没有答腔，倒是坐在下首的倥侗派玉萧子笑着说：“白兄客气了，武林大会乃是武林中一大盛世，我等受了邀请，哪能不来呢。但问请我们来，有何事啊？”
　　白青道：“各位英雄，你们也知，目前武林中，各自独立为派，实为一盘散沙，所以有些武林败类做了一些让武林不齿的事情，也无人问津，武林纷争不断，也无人主持公道，这主要原因是武林没有一个领袖人物，所以今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共同选出一个人，当武林盟主，匡扶正义，主持公道，维护武林和平。”
　　此言一出，下面叫好附和者甚多。白青继续说：“我认为此人必须武功超群，德行兼备。所以请大家推选。”
　　一青袍男子说：“少林武功，名扬天下，少林方丈乃得道高僧，符合白大侠提出的条件。我提议少林大智禅师担当武林盟主。”
　　“阿弥陀佛！”大智禅师双手合十道：“出家人清心寡欲，怎能介入太多世俗之事，还是令选他人为好。”
　　又有人提议：“武当和少林乃武林的泰山北斗，既然大智禅师不肯担当，那让武当掌门任武林盟主，没有再恰当不过了。”
　　“武当王掌门现不管掌中事务，专心武学，而大弟子李玄子资历尚浅，我看并不合适吧。”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马上反对。
　　“我看还是让峨嵋派谢女侠当武林盟主比较妥当。她的武功好不说，而且为人疾恶如仇，必能为我们主持正义。”
　　又有人反对：“谢女侠毕竟是女流之辈，精力上不及男子，我看还是不合适。”
　　接下来的提名五花八门，一经提出，马上有人跳出来持反对意见。秦云一努嘴，轻声说道：“这些反对的人全是七帮九派的人，看来张问天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
　　正在这时，人群中站出一人，声如洪钟地说道：“我推荐我们丐帮诸葛帮主。”
　　诸葛田说：“这是我帮中的左右手，九袋长老鲁有脚，他为人耿直，可以信任。”
　　“什么？”骆若冰眼睛瞪得大大的，《射雕》中的人物原来真的有原型？
　　白青说道：“呵呵，这话要是你前几日说，我举双手赞成，可是今日，万万不行。”
　　鲁有脚喉咙梆梆响：“为什么不行？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消息灵通，能知是非曲直。帮主武功盖世，为人正直，我看再没有比我们帮主更合适的人选了。”
　　白青哈哈大笑：“一个好色之徒怎能担当武林盟主！”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大家窃窃私语。鲁有脚面孔一红：“你胡说。”
　　白青说：“那你倒说说看，你们帮主现在何处，有本事让他出来和我对质。”
　　鲁有脚不是巧言令色之人，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闷闷站在那里。
　　“说不出了吧，那由我替你说，你们诸葛帮主流连烟花之地，荒废帮务，因被你们发现而羞于见人，躲起来了。我说得对不对啊。”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怎么能乱说。”鲁有脚急道。在他心中，帮主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决不会做这等苟且之事，因此他是绝不相信那几个丐帮弟子所言的。
　　“你既这么说，就说明真有此事喽！”白青暗暗得意，对付如此莽汉，两句三句就能把话套出来。鲁有脚如此强辩，很多人反而生疑，他的效果就达到了。
　　“各位英雄，关于此事，我是有证据的。”白青顿了顿，眼光扫了扫众人，说道：“我空说无凭，不过有一人说话，你们总要相信吧。他就是无极门的唐箭。”
　　白青大步走到一个人的面前，眼光注视着他，那人的手紧紧捏着衣角，双手指节由于用力而发白。他慢慢从座椅上站起，抬头看向众人，缓缓说道：“是的，我可以作证，白大侠所言非虚。我和诸葛帮主乃知交，此事乃我亲眼所见。”
　　鲁有脚听了，挤到唐箭面前，一把揪住他，大声说道：“我们帮主与你这么好的交情，你为什么要如此说他。”
　　唐箭面色惨白，双眼中流露出伧然凄苦的神情。
　　骆若冰转头看诸葛田，只见诸葛田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唐箭。骆若冰拉了拉诸葛田的袖子，说道：“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吧，我看他面色有异，应是受他们的胁迫。”
　　诸葛田说道：“而且不是一般的胁迫。我刚才看他极不愿意开口指证我，白青使了好多眼色，他还转头看了一眼张问天，然后才开口。我看此事和张问天有关。”
　　秦云问：“大哥，那你今天就不出来洗刷自己的清白，任由他们胡说去吗？”
　　诸葛田说：“此时即使我出去也没有证据，还是再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招，伺机私下和唐箭接触一下，看他有何苦衷再说。”
　　此时厅中已有人提出让张问天担任盟主，许多七帮九派的人混迹在人群中，纷纷叫好，造成声势。
　　骆若冰眉头微皱，对诸葛田道：“怎么办？绝不能让这等小人得逞。”
　　诸葛天对骆若冰轻轻摆了摆手，劝她莫急。骆若冰此时才发觉，秦云已不在身边，她刚才太专注于张问天，竟不知他何时离开。
　　“张问天这等人若做了武林盟主，那武林就永无宁日了。”一白衣侠士从外走入，立在厅正中，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张问天听此言，站起来怒声说道：“呵呵，绝情剑自改名为天外居士后不是隐居多年了吗，怎么派他的徒儿来介入江湖之事。”
　　骆若冰定睛一看，惊呼出声：“大师兄。”意识到自己失言，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好在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燕风天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无名之辈。
　　燕风天对天大笑，朗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师父已隐居，就不该来桃源打搅我们。”他转了一圈，对周围的武林中人一抱拳，说道：“众位英雄，我是天外居士的大弟子燕风天，来此就是要揭穿张问天的阴谋的。此人居心叵测，早已与朝廷勾结，并以此为后台，将江湖七帮九派收归座下。他为了要得到‘九玄星石’，派人追杀天下第一神士骆勇的独女骆柔。骆勇乃我师父故交，得此消息，师父命我们出庄保护骆柔回庄，一路上张问天派人追杀我们，我们九死一生才逃脱魔掌。前段时间他又攻入桃源，劫走骆柔，至今生死未卜。”
　　说到此处，触及心事，燕风天眼眶微红，他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继续说道：“今日厅内许多人，乃是七帮九派的人，为了就是造声势，如此野心勃勃之人，若让他今日得逞，那就是武林的大不幸啊。”
　　“空口无凭，我们为什么信你的话。”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阴阳怪气的。
　　燕风天看了一眼，厉声质问道：“哈哈儿，你们地灵派早已归顺了张问天，只道我们不知吗？”
　　此人正是当日在地道石室中逼问骆若冰“九玄星石”下落的哈哈儿，骆若冰对他的面目记得十分清楚，此时见了他，不禁十指紧捏成了双拳。
　　人群中骚动不安。天外居士的为人大家是清楚的，绝不可能无中生有。燕风天行走江湖多年，是年轻辈中武功和德行被人公认的翘楚，他说的话由不得众人不信。
　　白青没想到好端端的被燕风天搅了局，情势已不由得他控制，忙站出来打圆场。“燕大侠，虽然你言辞确凿，但是到底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我们即使想相信也难。”
　　燕风天嘴角一撇，说道：“白大侠，你这么维护张问天，莫非你也与朝廷有关联？”
　　众人一齐看向白青，弄得白青脸白一阵青一阵，他不知道燕风天这么厉害，轻松一句话，就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现在只能表明立场了，否则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可就一落千丈丈了，这可犯不着。于是他嘿嘿一笑，“燕大侠说笑了。我并没有其它意思，请不要误会。”
　　燕风天笑道：“没有误会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白大侠今日召集我们武林同道开这个武林大会，用意是好的，只是不能被奸人趁了机去。我看今日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思，还是重新择日，由少林和武当共同再召集一次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
　　少林大智禅师、武当李玄子和峨嵋谢落英带头赞成，其余众人也附和同意。
　　燕风天转向白青，笑着说道：“我想白大侠不会反对吧。”
　　白青见情势已完全逆转，没办法，只能咳咳几声，点头应允。
　　张问天见此，生气地瞪了白青一眼，拂袖离席，经过唐箭身边的时候，低声嘀咕了一句，只见唐箭脸色惨白，只呆坐在席上，对周遭其他事情置若罔闻。张问天一走，七帮九派的人见没戏了，“呼啦”一下走了一大片，厅内空了许多。
　　燕风天朝少林大智禅师、武当李玄子和峨嵋谢落英拱手道：“今日暂别，改日相见。”说完也往门外走去。
　　“大师兄！”
　　燕风天脚步一缓，这声音无数次在他心头出现，待他要寻，却如镜花水月，总是一场空。他捏紧了手指，缓慢回过了头，目光在人群中游走，突然，他遇到了一双灵动的眼睛。他朝她看了几眼，声音略微发颤：“小冰？”
　　“大师兄，是我。”
　　燕风天心中激动，他一个箭步走到骆若冰面前，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你逃出来了？”
　　骆若冰压低声音：“此间不方便说话。待会我们出去再说。”燕风天点点头。诸葛田此时也走上前来，向燕风天打招呼：“江湖代有才人出，大江后浪推前浪啊。”
　　“这位是？”
　　骆若冰指着诸葛田说：“这位就是丐帮帮主诸葛大哥，也是秦师兄的义兄。”
　　燕风天听罢，双手抱拳：“久仰久仰。”诸葛田一摆手，苦笑道：“我们行着虚礼干吗？现在我的处境，兄台必也知晓。”
　　燕风天点点头，道：“兄台为人，小弟略有知晓，知道其中必有阴情。”他转头向骆若冰道：“师弟也到了此处，是他寻着你的吗？”骆若冰摇摇头。
　　诸葛田哈哈一笑，道：“他等会就回来。我们先去破庙等他，你们好好叙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