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末世文）》斩雨无痕.

1、001 惊变

　　“……怎么又卡？”腾妤盯着视频的加载圈，顺手切到网页浏览器，打开书签栏的论坛界面。
　　网页读取进度条刚过半，就开始像蜗牛一点一点慢慢挪。而悬浮窗口里讲课的老师也刚挤两三个字就停一停。
　　腾妤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跟着视频卡顿的节奏一下下戳着空白的论坛页面，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砰！”突来的一声巨响惊醒了腾妤。
　　论坛页面已经正常显示，悬浮的课件视频也恢复流畅。老师正在窗外的尖叫声中滔滔不绝，只是两边的声音在混响中都显得模模糊糊，听不清。
　　她索性拉开窗户，探头想看个究竟。

　　一辆冒着烟的面包车半截身子卡在街边店铺里。有人正一边跑远一边打电话。还有几人跑向车祸现场。
　　“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些有的没的！”
　　有人一把将她探出的身子拽回屋内。她回头一看——
　　“哥？！你属猫的？连点儿声都没！”
　　林源的手臂已从她肩侧越过，唰地关紧窗户，还拉上了窗帘。
　　他皱眉看着腾妤，见她仍看向窗外，就屈起食指敲敲那就是不开窍的脑袋：“外面的事情有人处理。快点看课做题，别睡迷糊了哈喇子都淌满桌。”
　　“让我先瞧瞧呗？”腾妤想拉开窗帘一探究竟。
　　“别人的闲事你少管，现在你的重点就是学习！”
　　林源一把抓住腾妤的胳膊。
　　“还说呢，这不是视频死卡，我就看看是视频的事儿还是信号的事儿么？哥你多信任我点嘛。”
　　“之前新闻都报了，说宇宙磁暴会影响通讯，我不是早就让你先把离线的下了吗？又不听话！”
　　腾妤挨着训，眼睛却瞟向平板屏幕，论坛里一个奇怪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家人们，翻车了，得跟无语良师亲密接触，救救救！》。
　　“怎么每两三年就有人搞这套……”
　　她嘀咕着，偷瞄着还在絮絮叨叨的林源，迅速伸手点上标题。可惜页面卡了半天才转进去，完全浪费了她努力不盯着屏幕的伪装。
　　“呸，破信号！”腾妤小声抱怨。还在训她不该学习中途走神的林源顿了一下，眼睛也看向平板。
　　主楼的内容很简短。上面写着：“医学生，玩大冒险输了，让我晚上跟大体老师亲密合照。为躲保安不小心把自己反锁，现在感觉有点冷，而且好像有谁在看着我。菜菜，救救！救我就包一学期食堂饭菜！骗人我必挂全科。”

　　主楼的内容发布时间是两天前学生宿舍临熄灯，如果不是有好事者今天回复的话，帖子就已经沉下去了。
　　没等腾妤再多看，林源就伸手全屏了课件视频。
　　“再有仨月你就考试了，你不是说今年铁定奔顶流上岸么？就这习惯？”
　　腾妤自知理亏，低下头换了支蓝颜色的笔开始在笔记上勾勾划划，“话说，哥——”
　　“什么？”
　　“你真决定要压着我做三个月特训啊？班不上了？”

　　见腾妤停笔，林源拍拍桌子示意。
　　“我申请了居家办公。这仨月除了饭后遛弯时间，咱谁都不出去。”
　　“可——”
　　“东西囤好了，冰箱有鲜菜，之后还能叫外卖。问题？”
　　“……居家办公不得让你那卷王老板往死里压榨？”

　　腾妤想站起来，却被林源又按回桌前。
　　“先照顾好你自己，我才能安心。至于我，你别操心了，”
　　“但……”腾妤还想说点什么。
　　“别‘但’，”林源的手指指指视频，“把这个视频看完就睡吧。不早了。”
　　“我都多大人了，你还管这么死——你也顾顾你自己！”

　　腾妤的话让林源蹙起的眉头松开了些。
　　“哥知道。”他伸手摸了摸腾妤的脑袋，“哥今天的文件弄完就休息。”

　　虽然这么说，不过等腾妤洗漱完准备回房间睡觉时，还是看到了林源房间内透出的光——林源正坐在窗前的书桌前敲击键盘。
　　哥请假在家办公也好，最近俩月又是什么天降陨石落在某某市郊外幸好无人伤亡，又是什么躁狂症，又是什么疯子无差别咬人，又是有人传谣惹得官方下场辟谣是浴盐类毒物摄入导致幻觉的……搞得人心惶惶，学习都学不安稳。
　　腾妤靠在门框上盯着林源的背影。

　　“怎么还没睡？”林源可能是感受到了视线，撇了眼腾妤。
　　“哥你才是，之前还跟我保证说你传完文件就休息——”
　　没等腾妤讲完，林源就轻轻夹了一下腾妤的鼻头打断她的“谴责”：“知道啦，小督查。这不是文件还没能上传么？再说，从明天起我的工作就分给同事来做，我总得先把事前准备工作做完，省得别的同事到时候背后骂我。”
　　腾妤没忍住撇嘴翻了个白眼，嗔了一眼林源扭头就回了卧室：“哥你老这样，之前你高三关键期还跑去汽修厂打工的时候也是……今天我再不理你了！”
　　腾妤摔门冲出林源的房间。
　　林源却不以为意：“晚安。睡前消消气，做个好梦。”
　　“啰嗦！监狱长！你快点把工作做完早点睡觉！”腾妤在卧室里大叫，引得隔壁邻居家的狗狂吠。
　　林源摇摇头，继续敲键盘。
　　腾妤生气地抱着被子在自己床上滚了两圈，嘀嘀咕咕：“笨蛋，当我小孩吗？干嘛事事都把我排除在外……讨厌他五分钟！”
　　她的头埋在被子里，半晌又埋怨道：“这个破网也是，半天文件都传不上去！”

　　第二天，林源刚一睁眼就点开了工作消息。出乎他的意料，与领导沟通工作的对话框没有收到新消息——按以往的工作经验来看，这很不寻常。当他走出房间准备做早餐时，却看到食物已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都是他爱吃的。
　　“有这功夫不如多练两道题！”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嘴角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敲了敲腾妤的房门。
　　打开房门。见腾妤正认真学习，他那刚张开、准备说点什么的嘴巴开合了几次又闭紧。

　　趁腾妤停笔中途休息，林源把一杯水放在她手边：“虽然我一直督促你学习，但是……也别太累了，注意身体。哥昨天就是有些心急……别往心里去。”
　　腾妤仰起头，对林源笑笑：“我知道哥是为我好——爸妈各自有家，在外婆去世后是你又当爹又当妈——我都记得呢！不过……一想起当时你一个九岁小豆丁还没灶台高，就踩着个凳子给咱俩做饭吃，我就想乐。”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着那副画面，把自己逗笑了。
　　林源看着嘿嘿傻笑的腾妤，有些无奈地捏着腾妤的脸颊拽了拽：“那时候你不也才六岁小豆丁？快点继续学。”
　　“就学就学！”腾妤缩缩脖子，赶紧低头继续看书。
　　但似乎是动作过猛，腾妤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你怎么了？”林源察觉到腾妤的异样，焦急地扶住腾妤的肩膀。
　　腾妤缓了口气，对林源露出笑脸：“没事，八成就是我今天起得有点早，而且这几天天也怪热的。我歇会儿就行，今天的学习进度还差不少呢！卷起卷起！”
　　“管什么学习！”他看了眼腾妤发白的脸色，掏出手机准备打车，“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看看——嗯？”
　　信号比昨天还差，一格都没。
　　林源哪里等得住？他转身就准备回房拿车钥匙：“咱开车去！”
　　“哥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儿——”腾妤追出来。
　　“不行。你从小发烧了都喜欢装没事人，还是得让医生瞧瞧我才能放心。”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
　　家门外好像有什么人在闷声撞着防盗门，一下，又一下。
　　“谁啊？”林源不耐烦地高声喝问。
　　“咚咚咚，咚咚咚！”
　　无人回应，但撞门声却变得更急切，甚至还有什么指甲在门上抓挠的声音。
　　“谁这么没眼色……”林源烦躁地抱怨，走向门口。
　　腾妤却伸手拦住林源。
　　她拉着林源的手臂，声音压低：“哥，你等等！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两人屏息静待。门外无人出声呼唤，但走廊的声音混着回声，似乎引来了别的脚步。
　　林源屏息凑近猫眼。是隔壁邻居。
　　说是邻居，但因为兄妹二人住的是过几年就可能要拆迁的老楼，其实也仅仅是在对方出门遛狗时打过照面。
　　只见邻居低着头，衣服上粘着深色的污渍——没有呼唤，没有按铃，只是用身体一下下闷撞着门。下一秒，林源注意到对方肩侧不自然的塌陷，以及裸露皮肤上死灰的颜色。
　　这场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人……”看着这一幕，林源有些心神不宁。他退后一步，冲着跟过来的腾妤指指猫眼。
　　腾妤会意，凑到猫眼前。不过一秒，她的面容就已褪去血色。
　　正好此时挠门声再次响起。位置很低，不像是人类身高会够到的位置。大概是邻居家的小狗。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换林源透过猫眼观察。
　　楼上和楼下有“人”来到了这层，都是在兄妹俩出门时有碰到过的邻居们。但这些人也半垂着头，走路摇摇晃晃，一步一挪。

　　突然，林源眼神一凝。
　　四楼那个上夜班的邻居胳膊上明显缺了一块，但没有血液流出，甚至在行走时手臂晃动、扯到伤口时，动作都没有一点停顿。
　　再结合他们的诡异行动和灰白的肤色……
　　林源拉着腾妤返回房间，压低嗓门道：“恐怕情况不妙……”
　　他有些吞吞吐吐。
　　“你看过恐怖片的，就是生化那种——”
　　“哥你是说，丧尸？”
　　腾妤的胆子倒是比林源所预想的要大得多，也十分镇定。
　　“嗯。”
　　“那我去看水还能不能用！”
　　腾妤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卫生间，拿着水盆打开水龙头。
　　还算幸运，目前的水还是清澈透明的。
　　于是腾妤一边让水龙头继续哗哗放水，一边去把瓶瓶罐罐、水桶、水盆，甚至塑料袋都翻了出来，打开花洒开始盛水。
　　林源则在这段时间将沉重的家具都堆在防盗门前，堵住门防止被撞破。
　　虽然家具挪动的声音引得丧尸们骚动起来，撞击和抓挠声变得更为频繁，但能加固房门也是值得的。
　　就在林源转头去确认家中存储物资时，腾妤突然叫了一声。
　　“哥——！”
　　能让腾妤此时大叫的，肯定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他匆匆来到卫生间，只见水龙头还在源源不断出水，但水柱变成了淡红色，旁边水桶里还在荡漾着的水中，红色正在散开。
　　“哥，”腾妤第一个字刚挤出时，干涩得不似人声。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平静，但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刚才接的水……不知道有多少算是干净的。”

　　林源试图安慰腾妤：“没事，这些水先留着。必须用的时候咱们先煮三十分钟，注意别碰到伤口或眼睛嘴巴、黏膜。要想喝水，咱家还有提前叫的那几桶矿泉水。凡事都有哥在呢，别怕！”
　　腾妤也努力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嗯，咱们会没事的！”
　　即便如此，她看着已经接满水的盆盆桶桶，眼中还是染上一缕愁绪。

　　林源将最后那桶沾了红色水流的水全都倒进下水道，强迫自己不去细想。
　　我是哥哥，要保护妹妹。
　　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门外的丧尸还在撞。
　　林源想起来门口还有一袋垃圾，是他今早收拾好准备等会出门丢的。那里有腾妤生理期换下来的卫生巾——也许就是血液的气味顺门缝引来的丧尸。
　　林源系紧袋口，保险起见又套了层垃圾袋，还拿胶带把袋口彻底粘死。
　　在将垃圾袋顺着窗口扔到外面时，引来了几只丧尸。不过这次它们只是在阴影中徘徊，没对垃圾袋本身产生兴趣，想来大概是声音的锅了。
　　“看来阳光就是他们的弱点。”林源盯着丧尸那半分都没越界的脚。
　　“嗯，只是等到晚上的时候就麻烦了。没有阳光，它们就哪都能去。”腾妤的声音透着忧虑，“此外，虽然咱们家是二楼，丧尸够不到。但是垃圾只能往窗外丢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一点点堆成个‘楼梯’。这时候可没人来收走垃圾了。”
　　“那就尽量分散丢远一点。”林源说着，又想了想。
　　“不过……多少可以起到缓冲作用。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
　　腾妤立即明白了林源的未竟之语：“那今天咱们先冷静一下，明天开始准备离家物资包。”
　　“嗯。”林源抬手摸摸腾妤的头，“有哥在，放心。”

　　但林源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在安慰腾妤，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我又开坑了……[化了]
就是每次都会想写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