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子夜念秋

7、六

　　这是胜基第一次与我同床。
　　比我略高一些因而正好拥我入怀，
　　这本是及其脆弱的姿态，但我却忽然想放任。
　　“胜基……”我轻唤。
　　“殿下……”他说着，胸腔微动，传至我身上却意外的温暖，“我，不是想要瞒你什么。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我鼓励他问下去。
　　“你，和洪林……我……”短短几个词，说着他心里的郁结。
　　我，该告诉他什么？又该怎样告诉他？
　　半响安静。
　　“胜基啊，你会离开我吗？”
　　他呼吸一顿，低头看我，“不会！”
　　“可，洪林会……”我苦笑。
　　他震惊，“怎么可能！您，不是与他在一起？！”
　　我摇头，口中苦涩满满，“一年，最多一年，胜基，可以等我吗？”
　　我知道此世你依然爱我，而我，虽然想要给洪林机会，但，我太过了解他，我知道，不论重复多少次，他依旧会优柔寡断，依旧会摇摆不定，依旧，会伤我至深。
　　我的不甘，我的伤痛，我的决绝，忽然疲惫的不想要再重演。
　　所以，洪林。你可知道，在今后一年里，当你日渐与中殿亲密时，我也会努力，去爱这个在我难过时会拥我入怀的人。
　　我曾爱过你，但，不想继续下去。
　　胜基的脸上满是惊喜，错愕。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脸上显出如此明显的情绪，“那，洪林……”
　　他说的是洪林的侍寝。
　　因为决定放弃，所以，我和洪林的床弟之事，也不再有意义，这几次的侍寝，本就被我当成，最后的沉沦，然而看着这样的胜基，却忍不住想要戏弄，而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早失了痕迹。
　　“你这是，嫌弃我吗？”压低了声音，故意低头。
　　“怎么会！”他急急分辩，见我依旧低头，用一手抬起我的脸，却正见我笑容，一怔之后，嗔怪：“殿下……”
　　我笑出声来。
　　这一夜，他抱我入梦。
　　自重生以来，这是我睡的最为美好的一夜。

　　太安公带来了元的消息，关于，世子。
　　依旧是若再无所出则立由元指定的庆元君为世子。
　　曾经的我对于他们对我生命的掌控愤怒无比，此刻却是淡淡，其实是无所谓的，我知道，因为前世曾历经。
　　元不久以后就会内乱，拿什么来挟制我？而就算是庆元君，没了元的支持，他又怎么会将世子的位置坐得安稳，更何况，他是世子又如何？我已不在乎是谁继承这个位子。
　　我的那些个臣子不急，他们本就如墙头之草，两边讨着好，换不换主子在他们心里其实无关紧要，甚至会有人期待着庆元君的到来和继位，因为他尚在稚龄利于掌握。
　　他们有几人是真正的当着我的臣子呢？
　　洪林和胜基却很焦急，见我始终不动声色他们眼中焦虑日盛。
　　我不急切，却不代表着我平和，因为我知道，自此以后，我与洪林会渐行渐远，并在最终，生生错过，断裂，不复。
　　不是不知道我亦有错，不该让洪林去与中殿圆房、不该没有立即掐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不该放任他们一次次见面幽会、不该在捉奸之时一时冲动斩他孽根、不该……
　　可我只是希望有一个与他般的孩子，只是不想要对最最亲近的他恪守君臣身份，只是全心意的相信他，只是被愤怒冲了头脑，只是……
　　而我最大的错误便是我以为洪林是在如我爱他般爱着我。
　　人间遗憾，求不得，最是苦。
　　大抵他心里，我始终只是强迫着他当我禁脔的王上，而已。
　　罢了，罢了，何必再想，每一次都是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