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水乡苗寨(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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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具尸体被搬回了禁地。
闻瑛脚步匆匆，一刻不停。他有一件事情急着去求证，是关于“神”的。
——假如它真的是神。
冰冷的吊脚楼内弥漫着熟悉的沉郁腐败气息，比外面那一片建筑更浓重。或许是闻瑛的错觉，这间屋子里总萦绕着一股死亡特有的气味，寨民将两具尸体搬进来后，便无声地退了出去，他们并不好奇阿那为什么需要这两具不被“神”注视的尸体，他们只是沉默而麻木地按照闻瑛的指令去做，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反对或者质疑。
两具尸体像之前的许国华一样被放在微微凸起的一片台子上。
闻瑛确认关门声响起，所有的寨民都出去时，才转过身。
只是这一转身，就让他悚然一惊。
原先在感知里能看到的两具尸体，不知怎么回事，就只剩一具了。
他的指尖一瞬间紧张似的颤了颤——怎么会呢？难道是“神”又进入了其中一具尸体吗？
不对，不可能。如果是像许国华一样的情况，神在进入尸体是会发出声音的，不会这么寂静无声地“唤醒”尸体，更不会在感知里完全看不见。
难道是她没有死？或者用了什么道具能力掩盖自己？
思绪乱成一团乱麻，闻瑛抿着唇，一瞬间在脑袋里覆盖了一大堆可能性，每个可能又被他亲自否定，直到他忽然想起了一具曾经在他的感知里也看不到的尸体……那具死在他初次去祭坛路上时，无意间踢到的尸体。
是了！像是火柴被擦亮的小小声音在闻瑛的脑海里响起，“嚓”的一声，串联上了许多被蒙着迷雾的事情。
他按捺着砰砰乱跳的心情，缓步向前，苍白的指尖缓缓向下探……如果这两具尸体是并排放着的话，那另一具尸体应该是这个位置……果然，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指腹传来的触感，是粗糙的白布触感。
闻瑛没有再往别的地方摸，白布下就是已经冰冷的尸体，现在就像闭着眼乱摸一样，总有些不礼貌，只是这样轻轻一触碰，已经足够他确认了。
尸体没有消失，依然躺在原地，只是他“看”不见了而已。
这具在视野里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尸体，应该就是他前面看到的被更高阶规则束缚的那一个女孩——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前他踢到过的那具尸体显然也是一样的情况。
他们都是被高阶规则抹杀的，瞬间束缚、剥夺了声音和行动能力。
那具他没放在心上的无名尸体和这个女孩一样，都是玩家！
“操！原来是这样！”闻瑛忍不住骂了一声，先前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为什么玩家里只有自己那么倒霉，被随机到了这样一个身份，其他的同伴都是游客身份，相对来说没有他那么危险，但是远离了规则和任务，而他自己却在更危险的位置，虽然方便了解任务内容，但却处处杀机。
这个无名尸体应该和他情况相同，是玩家里另一个被分配过来靠近苗寨中心的角色！这个玩家本来应该和他合作探索中心的危险和任务，结果这个玩家运气不好……肯定是刚落地没能像他一样规避掉死亡条件，所以副本刚开始没多久，就死在这里了——留闻瑛一个倒霉蛋在这苦苦探索。
怪不得，怪不得，闻瑛的脑袋里只剩下这句话了，他就说嘛，明明不是对抗类副本，怎么这个苗寨原住民身份只有他呢——原来还有另一个打配合的角色！
这个女孩作为玩家，如果不是新人的话，怎么看都不应该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有被高阶规则束缚了，最后才会造成这个结果。然而，无论他们是因为触碰到了死亡的规则还是其他原因，死亡都已经是无可逆转的事实了。
那另一具尸体呢？她又是什么原因跟着一起跳下去的？
在闻瑛的感知里，那个后跳下去的女孩身上隐隐带着一些污浊的灰白色光晕，它看起来十分熟悉，和那条会呜咽的诡异溪水相似。
它不像那缠绕游曳的黑线一样，而是一种粘稠的、让人浑身不舒服的东西。这灰白色的光晕如同劣质的油漆一样，涂抹在她的头部区域，随着生命的逝去正在褪色、消散，从闻瑛第一次看到到现在，它的污浊都在逐渐褪去，然而对触碰过溪水的闻瑛来说，那种污浊的本质却清晰地烙印在闻瑛的感知里，让他可以确认，这女孩身上的东西和溪水同出一辙。
难道……她触碰过溪水？
＊
脑袋直直的陈苗苗和队友没能在民宿的房间里呆多久，赵磊明就上来敲门了。
他的表情自从何诗逝去后就一直很难看，此刻也是绷着一张脸，嘴角下拉。
“游客里的其他人都确认了，我们无法和外界联系上，现在大家一致同意一起走下山。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我猜我们走不出去的，”施琦表情严肃，“这里一定有某种限制，会让我们在山里打转，最后不得不又回到这里。”
资深玩家显然都有这种经验，赵磊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这样——这是游客共同的想法，明知无用功却不得不尝试。”
怪不得，陈苗苗恍然大悟想，怪不得蔺文宇先前忽然就要求跟众人行动。因为这是“游客”们应该有的想法，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众人一致要求退出。
他在遵从身份的设定。
“何诗的事情……节哀。”蔺文宇开口，拍了拍赵磊明的肩膀。
“完全没想到……搞不懂怎么会这么突然，”赵磊明抹了一把脸，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我和何诗是很久的队友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身上明明还有保命道具……”
他话还没说话，语气忽然一转，对上了陈苗苗，他的眼神恢复了锐利，“陈苗苗小姐，当时你离她们比较近……你有没有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同的问题，小林也问过一次。
陈苗苗一惊，下意识看向施琦，施琦却躲开了她的目光，显然是让她自己拿主意。
“……我们本来在聊天的，温玉忽然说想去看那口老井，”深吸了一口气，陈苗苗开口了，“你们也知道我的直觉总是有些提醒，我不敢去看，生怕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所以拒绝了。温玉就和何诗一起过去看……”
“然后呢？”
“我当时其实没有看见什么，我是在落水后的第一声声音之后才注意到的，温玉反应很快，一下子就爬起来翻过井口，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回想起那一幕，陈苗苗还是感觉有种恐惧，“温玉当时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她的表情很平静，却有种执着的疯狂，一点也不像之前说话那种冷静的感觉……她的反应很快，一下子就翻上去，没有任何迟疑就跳下去了。”
“这不对劲，”听了陈苗苗的描述，赵磊明沉默片刻后开口了，“我也和你们坦白一件事情吧，何诗身上，是有保命道具的。”
施琦和蔺文宇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沉重，陈苗苗不明所以，于是没有开口，继续听着赵磊明说，
“你们都是老玩家了——噢，陈苗苗小姐不是。保命道具各有不同，但是几乎都是被动型道具，何诗连道具都没有触发就死去了，那只能说明她死亡的主要原因是被规则抹杀……”
“可是怎么会呢？何诗几乎所有行动都和我们一起，怎么会突然触犯到死亡条件？”
陈苗苗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就在三个资深玩家的表情里恍然大悟：“温玉！何诗后面只和温玉在一起说话了，肯定是温玉对何诗说了什么……可是，可是……”
“温玉说了什么会被判定为死亡条件？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为什么原住民的行为会触发规则判定，我们也不清楚，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身份……”
赵磊明知道她要问什么，接上了她未出口的问题，只能叹着气摇头。
“关于死亡条件判定我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温玉质疑了何诗不像她的身份。”蔺文宇在旁边开口了，一开口，就直击问题核心，“我们都知道现在有一个身份规则的要求，是要求我们保护自己的身份，不被身份同化，然而……”
好！又到了宇哥解密时间！陈苗苗正襟危坐，仔细听蔺文宇的分析。
“然而我还有一个想法，这个保护自己的身份除了不被规则同化，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维持自己的设定’，这一点，我已经和我们的队友讲过了——”
确实，这一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相对保护自己的“游客”身份，这个维持设定似乎是更好理解的。
“所以我认为，温玉是质疑了何诗的身份，当然，不是说游客身份，而是游客之外，本身属于何诗自己的身份，”蔺文宇说，“不然，系统不会给我们特意安排一个没什么用的身份背景。”
赵磊明没有说话，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低垂，显然是陷入了思考。
“那为什么原住民的身份会触发规则判定呢？”
“很简单，他们的背景是公司团建，也就是说按身份来看，全部人都是相熟的人。当和你相熟的人有了变化，你去质疑ta——这一定是成立的。”
“原来如此。”赵磊明低声道。
“可是、可是我们的身份……”陈苗苗忽然想到什么，“我的身份是独自一人出游的游客，你们俩的身份似乎是探险博主，像我们这种身份，根本就不会有原住民来质疑我们呀？”
恰逢此刻，门被“叩叩叩”的敲响了。
来人竟然是老方。
“303的游客在吗？你们收拾好东西了吗？准备下楼集合，我们一起走。”
施琦反应很快，“在的，我们正在收拾，马上下来。”
“噢，好的，”老方的声音隔着门板稍微有些模糊，但听起来倒是很平和，他像是还有话未说完，没有离开，继续开口道，“我是老方，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吗？我们一个公司的人出来团建的。”
“记得的，还有什么事吗？”施琦继续应声，却没有开门的打算。
“没什么事……那个，你们有看到我们队伍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吗？他姓赵，刚刚他说出来通知游客，现在都没看到他。”
赵磊明表情严肃，朝施琦微微摇头。
“没看到他，你去别的地方问问吧，我们先收拾东西了。”不用他说，施琦都知道怎么做，几乎是赵磊明刚准备使眼色，施琦就立刻开口回复了。
陈苗苗靠在门板上仔细倾听老方的脚步声，木质的地板就有这点不好，人走上去很容易会发出“嘎吱”声。
“他走了。”
下一秒，老方的声音如同惊雷一样在陈苗苗耳边响起，“……你们真的没看到赵经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水乡苗寨(二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