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水乡苗寨(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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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刘富年并不理会妻子的安抚，他猛地拉住了周雯的手，却在周雯坚定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不好意思，老刘他状态不太好，我们先回房间。”周雯朝众人歉意的点点头，带着刘富年往房间走去。
他们的房间在102，离大堂其实并不远，中间有一道楼梯与大堂之间稍微留出一些距离，也算保留一些隐私。
但陈苗苗耳朵尖，他们房门关上后，里面还隐约传来一些争吵声。
显而易见，刘富年和周雯身上也藏着一些秘密。
“赵经理，这里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我建议退出旅行社！”眼见最先提出退出的人已经离开了，老方按捺不住，连忙开口寻找新的队友，将视线转向了同一个公司的人。
他这时候倒忘了自己的赵磊明之间的小摩擦，一幅为团队着想的模样。
赵磊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老方，你先前不是说每个景点都要玩吗，这么忽然退出，不好吧？”
老方面子上挂不住，嚷嚷起来：“难道你们都还想玩吗？还是说，你们都在拍赵经理的马屁？”
“方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何诗轻笑道，她可没忘记先前老方大喊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的事，“出来玩，哪有变来变去的？”
王海也跟着开口：“方哥，我先前都劝告过你不要那么冲动了。”
李强虽然没说话，手却在兜里掏来掏去，也不知道在摸索什么东西。
温玉在旁边一脸的不知所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眼见一场公司的内部矛盾即将爆发，蔺文宇恰当地开口：“那我们先上楼了，你们自己慢慢聊。”
赵磊明才恍然惊醒一般，脸色忽然变得煞白，陈苗苗不懂他怎么了，却看其余几个玩家都有不同程度地怔愣。
“不对，我们的状态不对，”赵磊明果断开口，“我们几个人跟着蔺兄弟一起上楼聊聊吧，老方，温玉，你们自己聊。”
老方：“不对，赵经理，我们还没聊完，你们怎么忽然就……”不吵了？？
他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已经忙不迭上楼了，留下他和温玉面面相觑。
狭窄的303，一下子就挤满了七个人。
蔺文宇：？
施琦：？
陈苗苗：？
不是，你们几个人就这么水灵灵地跟着我们一起回房间了。
“呃……许教授的学生不是还在下面吗？他们前面也说了想退出旅行社来着。”陈苗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地先开口疑问了。
“我们现在管不了别人了，陈苗苗小姐，”赵磊明严肃道，“那个导游也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和她交流的。”
“……赵哥，你们不去探听消息吗？”施琦的语气也很微妙，她可没忘记，赵磊明他们团队的人可是最爱到处打探了，这次怎么连消息都不探听直接跟着他们回房间了。
“打扰到你们了，”何诗勉强笑笑，“不和你们绕弯子了，刚刚那位蔺兄弟开口，就好像一下子把我叫醒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进入了那种状态，我猜我的队友们也有相同的感觉。”
“对……”王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满脸疑惑，“好奇怪，我忽然就开口说话了，一般我都不会这样说话的。”
蔺文宇沉吟片刻，表情严肃，“意思是，你们都做出了这个身份应该做出的行为吗？”
在座的基本都是老玩家，只这一句话就足够清晰了。
”身份同化……“赵磊明喃喃道，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任务里有一句，要保护自己的身份。“
他的行为和话语，也终于让本次任务的核心清晰了。
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也许指的并不是游客身份，而是……他们真正的自己。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
闻瑛终于见到了“祂”。
他本以为“神”应该是没有实体的，但是“祂”反复在脑海里朝闻瑛下达命令，要求闻瑛把”祂“从某个地方拿出来，放到许国华身上去，“祂”不知疲倦地念叨着，仿佛只剩下本能的渴望，吵得闻瑛无法消停，于是他勉强作出一副虔诚的样子，找到了大厅角落里的某个地方。
然后他终于见到了“祂”。
“祂”蜷缩在一罐小小的瓦罐坛子里，没有手足，只有一团肥硕、滚圆、令人作呕的惨白肉躯，像一条被过度催肥的巨蛆，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的蠕动着。在那肉躯的顶端，一张面孔深深凹陷在肥肉之中。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脸——五官扭曲地堆积在一起，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鼻子塌陷成一团模糊的肉块，一张歪斜的嘴微微翕张着，露出里面同样惨白的、无齿的腔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甜腥和土腥气的恶臭，正从坛口幽幽地散发出来，直直扑入近在咫尺的闻瑛脸上。
“祂”的面孔如此清晰地出现在闻瑛的感知里，犹如真正的视野能看到的东西。
这恶心的、虫子一样的物体，就是所谓的“神”。
闻瑛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住，从喉咙里“yue”了一声，猛地往后退。他的嫌弃溢于言表，简直多得无法再掩盖。
闻瑛真的不明白，既然都剥夺了“阿那”的视力，为什么不剥夺彻底一点，还要在感知的视野里看到这么个玩意，简直是视觉和精神的双重污染，别说把它拿出来了，闻瑛连多看它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玩意实在是太恶心了，又丑又臭。
在他清晰地“看”到祂的那一刻，祂对闻瑛的精神控制和污染仿佛就失效了，闻瑛不再觉得神是祂。
“祂”变成了“它”。
如果说，先前闻瑛还能感觉到自己被庞大的呓语潜移默化般污染着，那现在他从来没感觉那么耳清目“明”过，这玩意的外貌太猎奇，只一眼，就把闻瑛的心灵净化了。
闻瑛被恶心得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
它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信徒的异常，半晌，竟然缓缓蠕动着，自己从瓦罐里探了出来。
他们之间的联系还没有被切断。
闻瑛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条恶心的虫子还有一些情绪波动。它的思维简单而直白，认为信徒一定是被自己的真实模样震撼了，所以呆在原地。
闻瑛……闻瑛无话可说。
他也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去触碰这所谓的神，于是干脆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根木桩。
感知里那条肥胖的人面蛆辛苦地从瓦罐里爬了出来，挪啊挪，慢吞吞地挪到了早已没了气息的许国华身上。
值得一提的是——许国华这具尸体，闻瑛是能够“看”见的，不像之前他踢到过的那具尸体一样，感知里完全看不到，经过这一天的熏陶，他已经意识到了他能“看”到什么，除了活人以外，就是被黑线侵染控制的人，许国华无疑也是其中之一。
至于那具尸体究竟为什么在他的感知里完全空白，这一点闻瑛尚且无法确定。
它趴在了许国华胸口的地方，只听“噗嗤”一声。
那是血肉被破开的声音。
还有一种粘稠的、令人鸡皮疙瘩都爬起来的，血肉和表层皮肤被挤开的声音，即使闻瑛看不到，也能闻到空气中恶心的铁锈腥气，还有耳边传来”咕叽咕叽“蠕动声。
它钻进了许国华的尸体里。
也许是几秒，又或者是几分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瑛忽然听到了骨骼活动的声音，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很细微，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又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道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了，他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声音里带着一种含糊和沙哑：“我……我这是怎么了？”
闻瑛的感知里，眼前已经断气的老者，重新坐了起来。
他“活”了。
然而，然而——闻瑛的视线锁定在眼前这道人形轮廓的头部，复活的许国华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和许国华一样，头部的部位布满了黑线，脑海中只有简单的程序，甚至还会不正常的卡顿，但是在闻瑛身边时，那不正常的卡顿却又会被强制压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交流。
小杜。
此刻，“神”在闻瑛的感知里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不清楚它是融进了许国华的体内，还是说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总之闻瑛没有再看到它，也没有接收到它下达的指令。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闻瑛可以自由发挥了？
“你生病晕倒了，但现在已经没事了。”闻瑛在心里思索着，嘴上言简意赅地回答他。
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复活的许国华能否理解他的意思，这个复活的许国华究竟是神的容器，抑或是保留记忆的本人？
为什么神会选中他给予复活？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
闻瑛隐隐能触碰到面纱下的真相，却又碍于当前的身份无法全然摸索确定，这种离真相总是差一点的感觉让人格外不爽。
看来，他一定要找机会和队友汇合一下，并且交换一点信息才行。
“噢……谢谢您的帮助，”许国华迟缓地回答他，声音含糊，但听起来逻辑倒是很清晰，是能正常交流的样子，“我现在要怎么做呢？”
“起来，自行回到游客的队伍里，”闻瑛想起在禁地门前解散时，那个导游小杜说到的行程，“下午正常参与行程。”
“好的，”许国华的声音依然迟缓，但是里头感谢的意味竟然很浓重，他是真心实意在表达感谢的，“谢谢您……阿那大人。赞美伟大的神。”
闻瑛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那道枯瘦的身影慢慢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有关节作响的声音，许国华的脚步沉重，沙沙作响，勉强拖着一具迟暮的身躯在行走。
他不由自主地跟在身后，听着许国华沙沙作响的脚步声，一直往前走。
并不需要任何指引，许国华似乎也认得路，他虽然脚步迟缓，但是目标和方向都很明确，熟练得仿佛已经走过这条路很多次了……闻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顿了顿，开口问道：“客人，你昨天拍照了吗？”
片刻后，许国华的声音响起，他像是在思考，“没有……”
“那么，你画下了这个地方？”
许国华沉默了。
片刻后，他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犹疑，“是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水乡苗寨(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