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水乡苗寨(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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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瑛带着身后的旅行团走到了禁地的出口，原路返回，走出去就回到了苗寨的其他地方，他试图跟着队伍一起走出去，但是只轻轻迈了一步，他就知道这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是一种特殊的、无法形容的感觉。它将他限制在这个边缘内，有一条非常清晰的分界线，就像眼前有一个坑，你清楚地知道再迈一步就会掉下去，它平平无奇，看不出任何危险，但你就是知道你会摔一跤。而闻瑛就是这种感觉，感知清晰无比地告诉他，“阿那”是无法走出这里的，多走一步，“神”将抹杀他。
甚至没有任何警告。就只是平淡的死亡。
于是他停住了脚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导游带着游客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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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临时更改对游客们其实没有太大影响，走出禁地后，随着游客们的谈笑声，队伍里面的气氛逐渐松快起来。
蔺文宇三人组全部都忍住了心情，没有人回头看闻瑛，表现得和其他游客一样。
陈苗苗挽着施琦的胳膊和她聊天，“琦姐……这滋味怪不舒服的。”
明明是一起的队友，偏偏有个人因为限制而无法离开，只要想象一下闻瑛看着他们背影的模样，一个人孤独地和规则抗争，陈苗苗就觉得好心酸。
“是有点，不过不用担心，”施琦笑着说，她的语气里满是对闻瑛的认可，“瑛瑛能照顾好自己。他很厉害的。”
陈苗苗叹气，“哎琦姐，你不懂。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追星，你不懂我的心情。”
施琦好笑，“那你说对了，我确实不追星。你是什么心情，给我解释解释呗？”
陈苗苗：“这种心情我该怎么和你形容呢，就是虽然我知道闻瑛很厉害，但是我想到他一个人在那里面单打独斗，心里就觉得很心酸，很难受。”
施琦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意思是你觉得他很可怜？可是闻瑛很强的，他不需要这种，嗯……怎么说呢，这种类似怜悯的情绪。”
陈苗苗摇头：“不对，琦姐。这个感情不是怜悯。我想想看……就比如说这样，我很喜欢这个明星，我知道明星的生活过得肯定比我好，理论上不需要我为他担忧，但是他并不总是这么光鲜，我只要一想到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苦，心里就会觉得很心酸。这样解释懂了没？”
施琦：“……不懂。”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蔺文宇向陈苗苗投来一个眼神：“我懂你。”
陈苗苗当即放开了挽着施琦的胳膊，转过去拍了拍蔺文宇的胳膊表示认可：“那我们就是同担了。”
施琦：……
老银匠铺子位于寨子相对热闹的外围区域，光线充足，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游客的议论声取代了禁地里的昏暗的压抑，让人连心情都变好了。
铺子不大，里面陈列着各种精美的银饰，小杜导游热情介绍着银饰的寓意和制作工艺。游客们被闪亮的银饰吸引，尤其是几位女士，兴致勃勃地挑选试戴。那对小情侣中的女孩兴奋地试戴着手镯，她的男朋友在一旁笑着夸奖她漂亮，同时拿出相机拍照。中年夫妻中的周雯也看中了一枚精致的蝴蝶胸针，刘富年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下。许国华的学生们则围着一位正在捶打银片的老银匠，好奇地观看。
陈苗苗时刻谨记自己的人设，进来铺子以后，她刻意避开那些造型繁复、带有古老图腾的饰品，只对简洁的现代款式表现出兴趣。当之前和她交流过的何诗拿起一只雕刻着盘蛇纹样的手镯细细端详时，陈苗苗立刻皱起眉，状似无意地凑过去开口，“何诗，我觉得这个图案怪怪的……还是不要选这个了吧。”
何诗手指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陈苗苗一眼，接受了她的善意，笑了笑放下镯子：“也是，看看就好。”
她们前面交流过，此时交流倒不显得突兀。
施琦在一旁看着，顺势也接入了话题，将手里拿着的另一款手镯递过去，“这个挺不错的。你好，我叫施琦。”
何诗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手镯，”何诗。“然后她就看着手镯上面的图案笑了，上面镌刻了一个苹果的图案，寓意平平安安。
女孩们的氛围是显而易见的友好，至少表面没看出什么。施琦没打算借这个机会交流更多，太明显了，只是稍微过过脸留个印象就好，她笑着朝何诗点点头，牵着陈苗苗的手，去看另一个方向类型不同的饰品了。
蔺文宇正看似随意地靠在门口，这是个非常适合观察室内的位置，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铺子内外，很快注意到赵磊明正和那对中年夫妻刘富年、周雯低声交谈着什么。
刘富年胖胖的脸上堆着笑意，随口和赵磊明交谈，而周雯则心不在焉地看着柜子前的一条银项链发呆。很快刘富年便发现了周雯的视线，毫不犹豫将链子买下来，当场就给周雯带上了，这个举动引来了别的游客善意的哄笑，那对年轻情侣中的女孩杨萍萍更是猛地推了推自己的男朋友孙浩：“你看看人家。”
然而周雯看起来并没有很激动，只是轻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链，很快又放下手，恢复了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刘富年却没有再关注她了，他看上去也并不像是经常陪老婆逛街的那种人。
他将钱包递给周雯，说了句什么，自己很有点不耐地逃着口袋朝门口走出来，正好对上了站在门口的蔺文宇。
“哎，小兄弟，你站着干嘛呢？”刘富年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他，“来一根？”
蔺文宇眼尖地看到烟盒上面的字，是一款叫“和天下”的烟，价格颇为昂贵。
“谢谢，我不抽烟，”蔺文宇摇头，“出来透透气，里面挺无聊的。”
他有意攀谈的时候就不像平时那么沉默了，刘富年看了他的表情一眼，了然般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我懂。这里面确实没什么好逛的，不过她们女的嘛，就喜欢这种东西。”
刘富年深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这个铺子的行程，一看就是专门买东西来的，我们以前可不会特意来这种地方。”
他又一次提到了以前。
蔺文宇附和般地点头，“是。这一看就是让我们消费来的，刘哥，你们以前来这玩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刘富年吐出一口烟，看表情是在回忆，”不同的地方多了去了，今天我们去的那个什么‘求神之地’就有不一样了。”
求神之地！？也就是闻瑛在的那个地方！
蔺文宇心头一跳，实在没想到和刘富年交谈竟然有意外收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着也没什么特别，”蔺文宇不动声色引导着话题，“小琦说来这里来旅游有意思，今天我是真觉得一般般。”
“不一样的地方多着呢，”刘富年哈哈笑道，“以前我和雯雯来的时候，在那地方的祭司……哦，你们不知道吧，导游也没给你们介绍，他们那个打扮一看就是祭司，和普通苗服不一样的。那时候还不是现在这个年轻人……我记得，那时候的祭司是个六十多岁的残疾老头吧。里面看的也不一样，我们看到的吊脚楼再往里走点儿有个祭坛，寨里的人会一起搞那个祭典，挺热闹的。也不知道这次跟团来有没有这个项目了。”
刘富年说得如此清楚详细，无疑是副本里的“原住民”了。蔺文宇将他说的信息一一记在心里，表面很给面子的不断点头，“原来是这样，还有祭典，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有空我和小琦去问问导游具体有没有这个行程，谢谢啊刘哥。”
刘富年一摆手，“这算什么事。我看你和你女朋友感情挺好的，旅游就是来增进感情的。我当年和雯雯一起旅游之后就……”
话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突然沉默了，脸上的笑也消失了，没有了笑容的堆砌，满脸横肉的五官看起来有种夹杂着苦闷的阴冷。
“怎么了刘哥？你和嫂子发生什么事了？”蔺文宇假装没看到他表情的变化，继续问道。
刘富年像是猛然被他从这个状态里唤醒，猛地吸了几口烟，将手里的香烟吸完，随手丢到地上，用穿着皮鞋的脚碾了碾，脸上又挂上了那种圆滑的笑容。
“没事、没事，我和雯雯旅游回去之后感情更好了！希望你和你对象的感情也会越来越好。烟抽完了，我先进去了哈。”
蔺文宇看着他转身离去，没有开口阻拦。
刘富年重新走回屋内，回到了周雯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他们看起来依然是一对恩爱有加的中年夫妻。
老银匠铺子的行程很快便到了尾声，今日的行程就结束了。这才第一天，但陈苗苗觉得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得上以往的任何一天了，让她觉得既漫长又疲惫。
导游小杜依然保持着不变的活力与热情，快速吃完饭回到民宿后，看着面露疲惫的游客们，她挥舞着小红旗，善解人意地说：“游客们，今天的行程到这里结束了，晚上是自由活动！”
看着游客脸上疲惫的模样，她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大家今天玩的怎么样呢？今晚希望大家可以早点入睡，养好精神，最好在十二点前就入睡哦！明天不需要早起，早上9点在大堂集合就可以了。明天会有崭新的行程安排，请大家期待一下吧！”
许国华的学生之一小林笑着举起了手，“小杜导游，我们年轻人没有那么早睡的，十二点睡觉难为我们了！”
她的本意是开玩笑，但是小杜却看向了她。
导游的脸上带着不变的、热情的笑容，声音依然那么洪亮，每个人都能听见她说：
“十二点前没有入睡的游客，民宿无法负责你们的安全。”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水乡苗寨(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