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女日记》沧海末崖

16、第 16 章

　　蓝绮盈撑着肚子，起了身，他错误高估了自己的食量，现在隐隐约约想吐。于凯歆在一旁搀扶起他。

　　身边挽了个高高瘦瘦的衣架子，手上拎着刚从店里出来的工业奢侈品，蓝绮盈急于上街展示一下，说不定被街拍发现，他就能赚一波流量。

　　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虽然他和于凯歆不是真夫妻吧，能有一日的露水情缘，也算是缘分。世界上最贵的商品，是活着听话的人，死物花些钱，买了就不会跑，玩两天后还能转卖。活物买了，最多有个使用时效，可能时间还不到，就趁机溜走。

　　蓝绮盈抓了抓于凯歆，他懒得找新人也是如此，万一对方不守信用，拿到钱就走人，无计可施的他，找谁哭去。

　　要是登堂入室绑人在自己身边，他自认为没那个本事。

　　想到自己是花了钱的，蓝绮盈脑内想了许多充实地度过一天的方式，比如逛公园轧马路等等。他不可能再为于凯歆有更多的支出了，逛商场看电影游乐园这种需要花钱的行程，全部不可能。

　　把于凯歆当他最得意的奢侈品，在最繁忙的商业大道上走着炫耀，有不少街拍的摄影师蛰伏在两侧。于凯歆走过的地方，长枪短炮对准了他。在旁边的蓝绮盈随之有感，想要蹭到这波流量，骄傲地扬起了头。把屁股扭成了骨盆前倾的状态，尽管在宽宽大大的衣服里，他扭出的弧度，像麻袋没扎好的起伏不平。

　　于凯歆问他要去哪，他随手指了指前方的建筑。于凯歆想大步流星向前冲，蓝绮盈发挥千斤顶的性能，把他拦住，开始以老头老太饭后散步的速度向前走，蜗牛都比他爬的更持续。

　　于凯歆不解地问：“你干嘛？走累了？脚疼？”蓝绮盈恨不得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让于凯歆俯身听见他的耳语，“狗屁，你没看很多人拍你吗？抢镜头啊。”

　　蓝绮盈想起自己还要花钱请摄影师给他专门拍摄P图的历史，不禁一阵辛酸泪。长得好看真好啊，真能当饭吃当钱花。

　　在他满足自己被关注的欲望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将要刺透他的不善视线，那种感觉像是蛇缠住了他的脚腕，慢慢向上攀延，激得他在初夏的季节里，涌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朝视线的方向看去，街道两边的餐馆街道人满为患，他根本分不清视线的发出者。那股视线如芒在背，想把他刺透洞穿。他猜是嫉妒自己有帅哥在侧的柠檬精，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挽于凯歆以甜蜜的姿态，走得愈加起劲。

　　异变在此突生。他感觉于凯歆使了一把力气，把他往旁边狠拽了一把，他一下子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都破皮挂了彩。手上拎的一个购物袋，成了作为盾牌的牺牲品，一把雪亮的尖刀插在上面，把刚买来的包包捅了个对穿。

　　蓝绮盈对准成为牺牲者的包包，无声呐喊着。恶狠狠的眼光，甩向了不善来意的凶手。

　　是个貌不惊人，身材居中的女人，穿着工装夹克和靴子，黑色的短发利索地撒在耳边。蓝绮盈记不清她的外貌，要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过于骇人，会对这种遍地都是的面孔，过目即忘。而现在，蓝绮盈全然被她手里的寒光吸引了注意力。

　　蓝绮盈看过无数的短剧镜头，他没想到这么冲击的剧情能出现在他身上，让他以为置身到了武侠打斗的片场。明晃晃的刀光逼得他晃眼，一时间忘了动作，他想闪避，全身都已瘫软，不听他的使唤。

　　女人丢了一把刀，手上还有一把刀，以挥出残影的速度，继续朝蓝绮盈的肚子砍来。

　　他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可能就要开膛破肚。吃的早饭午饭晚饭都白吃了，可能要成为法医鉴定的素材，他以后再也没有吃饭机会了。

　　雪亮的刀刃朝他劈砍逼来，带着迫人的冷风。于凯歆不知道怎么来的反应力，立马从蓝绮盈手里抢来另一个包，直直扔到了那个女人脸上声东击西。厚实的包装袋，崭新的包装盒，被干净利索地一分为二。

　　女人没有再拿出更多伤人性命的凶器。她往身无防护的蓝绮盈肚腹上狠狠踹了一脚，靴子本身的重量和女人腿上的力量，踹得他把身体蜷缩成一只虾那样佝偻，疼得瑟瑟发抖。

　　捂住肚子，他马上吐了出来，经过这一脚，别说孩子了，他的五脏六腑都亮起红灯，难保不会被踹碎。该不会他年纪轻轻就要换肾吧。

　　随即那个女人古井无波地说了一句本该充满挑衅的台词：“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孽种。抢我男人，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周围的人以为是拍摄的短视频，演的是写好的剧本，纷纷掏出兜里的手机来拍照录像。有人意识到不对，有几个人悄悄报了警。女人刚才舞刀的姿势，烙印在人们的视线里，刀的狠厉简直能斩断无形的风，没人敢上前拉开她。

　　一般打小三不是揪头发扇耳光扒衣服吗，直接动刀子也太超前了。蓝绮盈在对着地面狂吐的时候，苦中作乐地想。吐出来的酸水混合着胆汁，早知道有此一劫，他吃饭不结账了。

　　就知道便宜没好货，怎么贵货还一堆麻烦事啊。他的脸这么贵，没上保险，要是破相可惜了。这女人没给他打脸，给他赔偿精神损失费，他能不能说自己鼻子是这女人打歪的，再要修复费啊。

　　刚刚女人手上有锋利的刀，没人想触这个霉头，试试那把刀开刃得有多森冷。看戏观众对这场闹剧兴致勃勃，还等着女人做出更多的危险行为，让他们看到见血的表演。女人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走了，周围无一人阻拦。

　　蓝绮盈感觉自己身下变得湿淋淋的，他悲愤地想，花钱当小三给人打就算了，他该不会真被吓尿了吧。

　　给师离秋看看笑话就得了，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给围观群众，也看到这么丢脸的事啊。扣钱，他要给于凯歆差评，扣钱，一天任务没完成，全部扣光。

　　所幸，他看自己身下，渗出的液体，有着血色。恍然间他想起，今天可能是他生理期的日子，因为他平时熬夜吃冰手术样样来，月经没规律过，于是也不计算了。

　　有血就好，没错，他真的没被吓尿，流的是血。

　　于凯歆在他身边，搀着他叫了救护车。蓝绮盈气得想推开这个灾星，奈何身体经历过巨大的刺激，已经吓软了，于凯歆附身在蓝绮盈耳边低语，以不让第二个人听到的音量说：“不是冲着我来的，目标是你。”

　　不待蓝绮盈追问更多，于凯歆便冷漠的直站起身，好像要和他撇清关系。这是什么事不关己的态度，他试吃过后，发现是碗有虫子的菜，他要退全款。

　　好吧，他睡过的男人是有那么一丢丢多，是谁的老婆找过来，他不是很清楚。蓝绮盈更觉得自己冤了，小三不应该是在男人手上大捞特捞的金丝雀，他一个还要自己觅食的野麻雀，打他干嘛啊。

　　失去了伤人凶器的威慑，周围的路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一场剧本，交头接耳纷纷评价。蓝绮盈看着两个被砍成碎尸，从包装到皮料，死无全尸的包，他恨不得以身相替。

　　身上流血没关系，心上流血他是真想死。等闹剧几乎告一段落，警察姗姗来迟，心已经随着包碎成屑片的他，想到还要做笔录接受询问，头感到几欲炸掉了。

　　蓝绮盈干脆就坡下驴，扶着于凯歆，狠狠在于凯歆腰侧掐了一把，看于凯歆皱了皱眉，柔弱无力痛彻心扉地说声：“我、我的孩子，没保护好，是我无能……”于是便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他真是流产了，不是失禁了。他在此默念。

　　吃了那么一堆，挨了一脚吐很正常，那些食物也都是他花钱买来的，在他的体内供给养分，胎儿只会吸收养分，食物不比胎儿好多了。

　　坐在一侧景观茶楼上的人，时而眺望远方，时而垂眸观戏，把种种纷争尽收眼底。人声鼎沸的街道边，空阔寂寥的茶楼格格不入，茶楼的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供这个人单独包场。

　　此人所在的地方，周围有防弹的单向观景玻璃阻隔，旁边有真枪核弹全副武装的警卫看护，底下的人往上，只能看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古典建筑外壳。

　　他打了一个电话：“嗯，流程完成顺利，演技有待加强。我已经把款汇到你的海外账户上了。我联系了这块街区管理治安的人，人员调离了，摄像头早就按需维修，你可以现在去机场，在外面避避风头。”

　　电话那边的女声冷淡沉静，看见款项的增加，唇边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我一般不会接太引人注目的活，但是，你的酬劳值得我打破原则。”

　　“合作愉快，我们或许还有下一次。”阁楼上的人小口啜饮了杯中碧色的茶水，把汝窑烧制的瓷器放到一边。看瘫倒的蓝绮盈被送到赶来的救护车上，他随即打了下一通电话。

　　于凯歆直接被警方叫去问话，他想对蓝绮盈再说什么，欲言又止，想要一起陪同蓝绮盈上救护车，却已经被拉着走了。作为另一个直接证人的蓝绮盈，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里的一顿检查耗尽了蓝绮盈的耐心，他刚想装作无力地出声，急救的点滴先打到他的静脉里，他装晕装着装着，居然真的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他不知道被抽了多少管血，全程做检查，他没有丁点意识，活脱脱一具任人摆弄的尸体。

　　有双沉静的眼睛，在他进了救护车后，就随着遍布四周的监视器，看着他的血液被一管一管地抽出。监视器另一边的人，看着被翻来覆去的他，格外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