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金星天蝎

96、第二篇

　　白糖糕vs.胭脂玉扣
　　陈曼生今天放学后避开了家里的司机,偷偷跑到旺仔吃 “辰记”每天下午五点准时出炉的鸡蛋仔.
　　老板远远就看见一个小男生淹没在排队的人群里,衣服上头一块连一块的灰黑,实在瞧不出那原来是件白衬衫.那小孩巴巴地瞧着还烘在炉灶上鸡蛋仔,抿了抿小嘴,使劲咽了口水,着实可爱.
　　“老板,来一盒鸡蛋仔.” 陈曼生掏出钱包买了鸡蛋仔,瞥了眼旁边的食盒,又摸了张二十块, “劳驾再包一块白糖糕.”

　　回到家,爷爷正坐在客厅,仰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便猫了腰踮着脚步想开溜.
　　“到哪里去了?”老人沉声问道.
　　陈曼生咂舌, 暗暗做了个鬼脸, 顿住脚步, 笔直站牢,心里还不忘骂一声, “damn it.”
　　陈家老爷坐起身, 背着手,看着孙子,无奈地叹气, “你什么时候能稍微收敛一下你的调皮捣蛋,去,上书房给我练字去,没一个钟头别出来.”
　　“晓得了.”
　　陈曼生撇了撇嘴,看着背朝他的爷爷,腹诽了好一番,刚想往书房走,却脚步一停,然后从书包里头扒出先头买的白糖糕,悄悄往长几上一放,才进了书房.可他并没有立刻净手练字, 而是猫着腰,偷偷扒了门缝,窥着客厅里老人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老人缓缓转身, 盯着那方白糖糕,好像时间停此停住了.老人伸出手,想去拿那块糕点,可在刚要碰到时却又停住了,许久,微微提了口气,颤着手掌,握住, 仿佛那不是一块糕点, 而是一块宝贝,老人反复摩挲着包装纸, 半晌也没有咬下去.
　　陈曼生又腹诽了一番,为什么大家都说爷爷爱吃这白糖糕,真是奇怪.
　　直到十五岁那天,他才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日,陈老太爷带着陈曼生来到汇丰在中环的总行.大堂经理老远就殷勤地迎了上来,将二人带进了保险库.
　　盛夏时节,银行里头冷气十足; 这保险库四面无窗,前后左右都是金属柜子,更是显得森冷.
　　陈曼生缩着脖子,看着爷爷拿出钥匙开了保险柜,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蹭亮,其实放在密封的保险库里头根本不见光,这地方平时连个水蚊子都进不来,更不用说灰尘了,可爷爷还是捏着唐装袖摆对着那盒子擦了又擦,然后,他就听见 “咳嗒” 一声.
　　陈曼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就看见一方白玉璧,无一丝瑕疵,上头雕着一龙一凤,静静地躺在那里, 仿佛默默经受着芳华流转.旁边是一尾翡翠鱼挂件,活灵活现,可却断了截尾巴,穿过鱼嘴的绿色丝线有些褪色,上头的同心结也松了.翡翠旁是两枚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的樱粉玉石,小小的两粒,他绞尽脑汁,也猜不出那是派什么用常的; 说是摆件,这太小,说是耳环首饰,可又不像,但这小巧圆润分明是经过手工雕琢的.
　　“她叫 ‘胭脂扣’. ” 老人摊开手掌,拈了玉扣,朝掌心最深的那条纹路上轻轻放下,缓缓道出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