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金星天蝎

27、第二十五章

　　容静知的婚礼定在了正月初七.
　　白府上下张灯结彩,在前一个礼拜就已经忙开了,大大小小的嫁妆装了一车又一车,陆陆续续地进了金家的门.
　　容秀早早起身,伺候容静知洗漱,接着喜婆就进了西厢房帮着盘头洁面,上粉描眉.容静知看着垂坠在脑后的那一束黑发被轻轻挽了起来,覆在脑后盘成了发髻,这样想到,她就要为人妇了.
　　喜婆上上下下再三打量了容静知,末了,欲将一支凤钗插入发髻,容静知摆了摆手.那喜婆又说了好一番贺喜的话,领了打赏便退了出去.
　　容静知唤了容秀到跟前.
　　“帮我戴上.” 容静知将那支凤钗递给容秀.
　　容秀执着金钗,那钗尾的凤凰通体金灿,眼嵌玛瑙,口含东珠,姿态似是要飞入云霄般大气又妖娆.
　　“小姐,” 容秀嗫嚅着, “小姐就要嫁人了.”
　　“你不为我高兴?”
　　“当然不是,” 容秀吸着鼻子,抹了泪, “容秀心里一直晓得的,小姐从小待我就好,没有把我当下人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小姐总会记得我.”
　　容静知心里一酸, “那就好,你晓得就好.你晓得我把你当自己人就好.”

　　金辰这日也早早地起身,梳头刮面,换上大红喜袍,出门前向父母的排位拜了三拜,领着迎亲的队伍便朝白府行进.
　　到了白府,就见到白老太爷一身青灰色的唐装端坐在客堂内的太师椅上,手执一壶茶, 白家大大小小均按着辈分在两旁分立.
　　“哟,这阵仗摆得真大.” 金家迎亲的下人纷纷交头耳语.
　　“金辰,” 白老太爷搁了茶壶.
　　“阿公,” 金辰走到白天启面前,撩了喜袍下摆,跪了下来.
　　白天启见金辰这么一跪,先前心里头想着的那些训话便又吞了回去,只道了一句, “别忘了你提亲时的那句话, ‘护我们七宝儿一生一世’.”
　　“金辰明白.”
　　金辰起身,转头向着西厢房的位置瞧了又瞧,直听到有人喊了, “吉时到.”
　　“叭”的一声,那两扇柚木门被人推了开来.

　　容静知被容秀搀扶着,头上盖了喜帕,这一路走得颤颤巍巍,觉得白府的楼梯从没怎么长过,可还未等她走到尽头,就看见一双皂靴抵住了她的脚尖,自己的一双手被另一双手裹牢,搓了又搓,直到那人觉得真真温热了,才牵着她继续朝下走.她数着台阶数,数到 “七” 的时候,终于下到了客堂间,脚刚一着地,就听见喜炮震耳,喜乐冲天.
　　容静知没有惊,只有喜,满满当当的欢喜.
　　白天启拉过容静知,碎碎叮嘱了好一番,才扶着她出了白府的门.

　　金家迎亲的队伍中并不见花轿, 白天启眉头一皱,狠狠盯着金辰.
　　金辰俯身,打横抱起容静知,让她侧身坐在自己来时骑的马上头,自己也上了马,将容静知护在自己的怀里, 对着白家大大小小朗声道, “阿公,我答应你的,我会护着七宝儿一生一世.”

　　容静知觉得身子一轻, 便发现自己坐在马背上,还没来得及慌神就被圈入了一方温暖.她晓得那是金辰的胸膛; 她晓得金辰火气大,不似她那么畏寒; 她晓得金辰会拧着眉头抱怨她手凉,可又会时时帮她暖手; 她还晓得金辰还会一直牵着她的手,护她周全,给她安稳太平.她终于放下心来, 安安稳稳地靠着那处暖热,慢慢地,她落了泪.她晓得这不吉利,可还是忍不住.

　　金辰拉着马缰,突然感到怀里人的轻颤,他俯下身,轻轻一叹, 仿佛尘埃落定般,缓缓开口道, “七宝儿,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