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开芯小馒头

125、神殿4

　　梦醒时分。

　　铃铛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想往身边的人怀里蹭，却扑了个空。

　　他怔愣着，缓缓坐起身。

　　才发现身边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玉壶歪倒在地上，剩余的酒液浸湿了地面，散发出淡淡的痕迹；

　　他身下还铺着那人浅黄色的大氅。

　　可桃树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飘落的花瓣在风中打转，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短暂的愣神过后，恐慌瞬间填满了铃铛的心。

　　他猛地窜起身，小小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随即发了疯似的朝着宫殿深处跑去。

　　他张着嘴，无声地呐喊着 “桃花”，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眼泪顺着脸颊疯狂滑落。

　　他跑过一座又一座宫殿，掠过那些面无表情的月白身影，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可那抹熟悉的浅黄色，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彻底慌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桃花，怎么会突然消失？

　　是自己认错人了吗？

　　还是桃花根本就不认识他了？

　　昨天他明明在桃花怀里睡了那么久，明明看到了桃花眼底的温柔，为什么醒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委屈与后悔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恨自己昨天为什么要喝那杯酒，为什么要那么快睡着。

　　要是能多撑一会儿，要是能在睡前就用石子写下自己的名字，桃花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他也恨自己的无用。

　　没有听觉，没有触觉，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桃花消失。

　　连一句 “我是铃铛” 都没能说出口。

　　眼泪模糊了视线，铃铛跑得双脚发软。

　　最终瘫坐在一座宫殿的门槛上，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他是不是再也找不到桃花了？

　　是不是阎王说的 “有缘无份”，真的会应验？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个穿着月白衣服的身影从身边走过。

　　铃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冲上去拉住那人的衣袖。

　　他急得手舞足蹈。

　　一边指着自己，一边又指向桃花消失的方向，嘴里无声地比划着，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在找那个穿黄衣服的人。

　　那月白身影愣了愣，眼神依旧空洞，却缓缓转身，朝着宫殿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另一个月白身影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过来，将粥碗递到铃铛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铃铛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那碗清粥

　　—— 他现在要找的是桃花，不是要吃饭！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必须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提问。

　　于是，他立刻接过清粥，用手指沾了沾温热的粥汤，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

　　黄衣服的人呢？

　　他的举动很快吸引了周围的月白身影。

　　他们纷纷围了过来，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字，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在回答。

　　可铃铛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急得拉住身边一个月白身影的手，将对方的手指按在粥碗里沾了沾，又比划着让对方在地上写字。

　　那月白身影眼神发愣，机械地弯下腰，用沾了粥汤的手指在地上写下一行字：

　　——“若那孩子睡醒，送他回家。

　　若不回，就照看他。

　　人类需要进食。”

　　写完后，身影便直起身，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转身融入人群。

　　任凭铃铛再如何拉他、比划，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铃铛不死心，又拉住其他月白身影，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可无论换多少人，他们写下的永远都是这一句话，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指令。

　　除此之外，再也无法理解其他问题。

　　铃铛看着地上重复的字迹，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渐渐熄灭。

　　他死心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外走去。

　　他真的太累了，累到连呼吸都开始费力。

　　极致的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没有力气去一座接一座地寻找宫殿。

　　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只会重复指令的月白身影。

　　走到广场边缘时，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云下连绵的群山。

　　云雾缭绕间，山底的景象模糊不清，一股冲动突然涌上心头

　　—— 要是跳下去，是不是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是不是就能彻底解脱了？

　　……他伸出脚，脚尖悬在广场边缘。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坠入无尽的云雾中。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从宫殿方向走来。

　　正是当初将他送上云端的仙子。

　　清瑶步伐急促，手里抱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像是来取什么重要的东西，目光只盯着前方的宫殿，压根没注意到角落里的铃铛。

　　活人！是活人！！

　　铃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绝望与轻生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

　　他跌跌撞撞地快速跑过去，不顾自己还没站稳，就一把抓住了清瑶的衣袖，一个劲的用手比划。

　　清瑶被突然拉住，愣了一下。

　　低头看到是铃铛，又瞧见他眼底未干的泪痕和急切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从袖中唤出一支玉笔和一张宣纸，递到铃铛面前，示意他写下来。

　　铃铛接过笔，因为激动，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趴在地上，飞快地在宣纸上写下：

　　这里穿黄衣服的人呢？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清瑶看了一眼字迹，神色有些匆忙，快速在纸上回写：

　　他有事临时出去了，等事情办完就会回来，你在此处等他即可。

　　写完，她将宣纸递给铃铛，又匆匆看了他一眼，便抱着木盒，快步朝着宫殿深处走去。

　　很快就消失在云雾中。

　　铃铛捧着那张宣纸，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会回来的…… 他只是出去办事了……”

　　他嘟囔着，虽然发不出声音，却能在心里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话。

　　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绝望瞬间消散。

　　他破涕为笑，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高高扬起。

　　太好了，他没有把桃花弄丢！

　　桃花没有不认他，只是有事离开了而已！

　　铃铛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座神殿。

　　白玉铺成的广场，琉璃瓦覆盖的宫殿，还有庭院里的桃树，每一处都精致又宏伟。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桃花真厉害啊，居然能住这么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