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最亮的星》三黎鱼

4、离别

　　北京市区的夜晚，尤其是小雨之后，适合散步，适合谈心。

　　“沈莫，谢谢你。”黎念抬起头，望着头顶的路灯，灯光柔和，潮湿的水汽在灯光的照射下形成一个冷色系的环。

　　“谢我？”沈莫疑惑。

　　“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陪伴，让我在北京这个陌生的城市不会感到孤单。”

　　“……”

　　每一次遇见的她，都是性格迥异的她，好像承担着不同角色，而这一次，却大相径庭。

　　本是快乐无忧的她……

　　“我这周末就要离开北京了，公司紧急安排人员调配。”黎念裹紧了外套，盯着路面，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那你还会回来吗？是不是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可能不会回来了……其实，你挺好的一个人……只是我……”黎念停下脚步，看着沈莫，含情脉脉，又富有悲伤，“前段时间有个朋友来看我，是我喜欢的人，暗恋他大概七年了，那天他向我表白了。”

　　七年，一个喜欢了七年的人？

　　其实沈莫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这段恍如仙境的时光里，本身他们就互不熟知。

　　“那你同意了？”

　　“我同意了。”

　　声音很小，但是震穿沈莫的耳膜却绰绰有余。

　　“可是，他又迟疑了，他没做好在一起的决定。”黎念叹了口气，仿佛看透了世间的情爱，“关键时候，他是一个不坚决的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黎念，你大可不必再理会他。”沈莫并没有因此而心存侥幸，侥幸自己获得了一线生机，“我在意的是你是否可以一如从前？”

　　“我现在没事了。”黎念勉强舒了口气。

　　如果是七个月，沈莫可以相信她可以释怀；但是七年，沈莫能想象出她在一次又一次充满希望的等待中落寞，如今，她承担了七年落寞的总和。

　　这冰冷的空气，让人觉得格外寒冷，冷到血液凝固。

　　“黎念，其实，我也喜欢你……”沈莫面对着黎念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落寞背影。

　　坦白后，沈莫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自己唐突了，相识时间是如此之短，以至于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不切实际的爱情冲动者。

　　黎念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沈莫看不到黎念的表情。

　　她立在两盏路灯中间的位置，那是整条路最黑暗的位置之一，前后都有光明。

　　沈莫突然意识到，他给她的不是自信，而是强迫，强迫她舍弃七年的暗恋史。两个相识时间如此之短的人，还来不及相知，自己以何种身份让她放弃七年的暗恋，凭什么让她做出难以抉择的决定？

　　“对不起，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伪装地很镇定，仿佛心里不曾刮起大风，不曾凌乱。

　　沈莫早已不会轻易地去爱上一个人了，一直以为对爱情已经免疫了，在她揭掉了身上的禁爱符之后，发现身体里其实空荡地连一个免疫爱情的细胞也没有。就这样，爱情长驱直入，深入骨髓。

　　“我知道的。”黎念还是没回头，那语气的平淡，让他看起来她比他更沉稳。

　　知道什么？知道相识时间太短不可能有爱情，还是知道她理应舍弃暗恋之人。

　　“我只是习惯了你的陪伴。”

　　一个很明确又很体面的否定回答。

　　总之，沈莫败了，败于时间，败于自己的鲁莽，败于他想给她自信却弄巧成拙……

　　熟悉的分岔路口，黎念回宿舍，沈莫走向地铁站。沈莫回头了好几回，直到黎念走进宿舍大门。

　　几天后，黎念离开了这座既沉寂又灿烂十足的城市。沈莫没有机会送她，因为她再也没有回复他，没有登机的时间。一切如初始的遇见，安静且祥和，然而没有了咖啡的温暖，也没有了一月份的那种寒冷，更没有了远漂的惺惺相惜。

　　她离开后的第一个周末。

　　天空忽然飘雪，落在他们一起走过的艺术世界。

　　自古白雪无情，遮掩万物，如今落地即化，无情便成空，终究世间依然有情。

　　沈莫其实也习惯了她的陪伴，更痴迷于她在城墙上落落大方的微笑。她在时，即使寒冷也是暖冬；她离开后，最美四月转身就变成了最无心的雪季。咖啡店门口、涂鸦墙下、火车头旁……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

　　仿佛只是个梦，长达三个月的梦，梦里是沈莫想要的世界，除了那华而不实的结局。醒来后，一切都回到现实，才意识到三个月对于他来说其实只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