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窗格时

8、抱走

　　（6）亲亲

　　薄洛抵在他胸前的手往上举，仰头捧住路原宇的脸颊，踮脚在他的嘴唇上若有似无地点了一下。

　　路原宇脑子里顿时一片嗡鸣，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变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立马就要原地爆炸。

　　薄洛用手指摩挲着路原宇的耳鬓，对上路原宇的眼睛。

　　“在我昏睡的梦里见过你很多次，芯片说，你是我的恋人，对吗？”

　　路原宇想说，你没有答应我，但我们心意相通，这是迟早的事。

　　转念又想起来，薄洛这样问，很可能是因为伴侣系统被攻击造成的混乱，错把他当成了系统指令的恋人。

　　不知道强行纠正薄洛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路原宇避而不答，但还是忍不住问：“知道我是你的恋人，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薄洛眼神闪过黯淡的神色，五指收紧：“从前我找你说话，你会很生气，好像不愿意理我。我喜欢你，不想让你因为我不高兴，我……”

　　路原宇咬了咬牙，十足冒火地在心里暗骂：喻刻，看你干的好事！

　　薄洛对路原宇的情感和系统指令他对喻刻的情感是相同的物质，可能因为主人的意志取向，前一种物质被身体接纳，而后一种连带着伴侣系统都因此瓦解消失。

　　薄洛还没有完全恢复，从前的记忆出现差错，把路原宇错认成从前伴侣系统里的恋人，也把曾经喻刻的所作所为误以为是他的。

　　路原宇：“那是喻刻做的，不是我，我永远不会做那些让你伤心的缺德事。喻刻不是你真正的恋人，我才是……我才是！”

　　薄洛懵懵地看着他：“喻刻是谁？”

　　“不重要。”路原宇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唔……”薄洛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就被路原宇堵住嘴。

　　“不许想那些不相关的人。”

　　薄洛在昏睡的梦里也曾被路原宇这样抱在怀里亲吻。

　　可他记不起，那时自己的心跳有没有现在这样快，他也不知道那时有没有像现在这样不住轻吟。

　　呼吸急促带来一些异样的欢愉，他有些受不住路原宇的吮吸轻咬，又不舍得让他放开自己。

　　最后，路原宇抚着他的背，把他压在肩膀，脑袋埋在颈窝。

　　薄洛就这样浑身绵软无力地靠着他喘气。

　　“洛洛，快点好起来吧。”路原宇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不久后，薄洛恢复健康出院，意外在学校公园里碰见了一个人。

　　喻刻。

　　醒来之后，薄洛只是对有关路原宇的记忆产生了混乱，而喻刻，薄洛则是彻彻底底地忘记他了。

　　无论是听别人说起还是亲眼看见他，薄洛总会在下一秒就忘记喻刻的名字，不记得他的长相。

　　每一次见面，喻刻对薄洛来说都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喻刻跟在薄洛和路原宇身后，看见两人走进公园坐在长椅上。

　　等路原宇去远处买东西后他才忍不住上前出现在薄洛跟前。

　　薄洛盯着远处路原宇的背影，转头才发觉喻刻的存在。

　　喻刻紧紧盯着薄洛的眼睛，渴望他因为记起自己而表现出一些熟悉的神色。

　　可是没有，薄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礼貌地回以注视，疏离客气地问：“同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明明早上他才在医院见过自己的，现在怎么会又忘了。

　　喻刻紧绷的肩部卸了力，他抿住嘴唇勉强挂起和善的笑：“可不可以，听我说说话？”

　　薄洛往旁边让了让，腾出地方让喻刻坐在长椅上。

　　喻刻始终低着头，眼神空洞。

　　半晌，他沙哑地开口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薄洛扬起唇角往远处望了望，难掩开心地点头：“嗯。”

　　喻刻面色苍白：“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但可能和你不一样，我从拥有意识起就一直在喜欢他，不仅是喜欢，更是每天跟在他身后，关心他，对他比对自己还好。”

　　薄洛往他的后颈处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属于机器人的光圈标志，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拥有意识这样的话。

　　“然后呢？”他问。

　　喻刻嗤笑了一声：“他对我从来不理睬，也从来不关心自己的行为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因为他，我在医院昏迷了半年多，几次三番地出入重症监护室，差一点……我就醒不过来了。”

　　薄洛愣了愣，心里说：这个人的经历和自己好像。

　　他向对方投去同情安慰的眼神。

　　喻刻捏紧衣角，看一眼薄洛的表情，声音颤抖：“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恶，简直坏透了。”

　　薄洛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喻刻释怀般笑了笑：“现在我有了和自己两情相悦的人，我们在一起，很幸福。”

　　薄洛舒展眉毛温和道：“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祝福你。”

　　“是啊，祝福你。”喻刻凝望着薄洛的笑脸，轻声说。

　　风把他的声音吹散了，也吹乱薄洛的头发。

　　路原宇已经大步走过来，挡住打在薄洛身上的风。

　　喻刻站起身似有所感地对上他警示的眼神，无声笑了一会，吐了吐舌头无赖道：“这么小气，说几句话都不行？”

　　路原宇依旧冷漠地看着他。

　　喻刻举起手左右摆了摆：“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了吗？”

　　路原宇腹诽道：快点，滚。

　　喻刻在猎猎的风声中渐渐走远，路原宇护着薄洛，两个人走进咖啡店里躲风。

　　薄洛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喻刻的背影，小声说：“那个人好可怜。”

　　路原宇掰正他的脸：“没有对象确实可怜。但你，不许再看他了。”

　　薄洛轻笑，握住他的手：“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路原宇看见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耳尖忽地浮上一抹红，眼神瞟向别处，鼓起嘴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你心里呢？”

　　“也只有你。”

　　“你的芯片里……”

　　“都只有你，永远。”

　　路原宇扣住他的手指，眼睛清亮而赤诚。

　　他说：“我也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