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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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薄洛转入重症监护室
路原宇微热的气息离得很近，仿佛就贴在耳边，薄洛感觉身体里窜起一股小小的电流，异样的麻。
还未反应过来，伴侣系统就先一步替他作出回应，薄洛像被烫到般丢开路原宇的手，语气也变得冰冷：“不可以！”
路原宇手上的纱布被推得一圈圈散开，人也跟着怔愣地往后跌了几步。
下一秒薄洛摆脱系统的控制，秀气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嘴唇张合，想去拉起路原宇受伤的手，最后却只是重重地垂下头。
“路原宇，你走吧，我没办法喜欢你，永远。”他攥住被子，指甲戳进手心，身体轻轻发抖。
如果路原宇能够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此刻薄洛的异常，可如此决绝的回应让他几乎难以承受，浑身发冷。
在他的设想中，薄洛或许不会答应他，但可能会提出考虑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帮薄洛找到清除伴侣系统中喻刻信息的方法，可是……
他没想到薄洛会这么抗拒自己，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厌恶……
原来薄洛，很讨厌自己吗？
今天风很大，草木复苏的街道显得有些萧条，人影也稀少。路原宇从医院出来后就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心里空落，他不知不觉拐到一处无人的小巷子，蹲靠在墙边把头埋在膝盖上。
“洛洛……我晚上再来看你。”
“路原宇，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我不想看见你。”
“……好。”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最后为什么会这样……
路原宇走后，薄洛就呆坐在病房窗前。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楼下的路原宇，看见他低头停住脚步，想向上看过来又最终低着头离开。看见他永远直挺的身影因为风颓丧地弓起。看见他右手上飘扬的纱布上被血液染红……
薄洛无法克制地感到心痛，之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昨天薄洛住院醒后，医生来做检查。
“薄洛，你的大脑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薄洛有些虚弱，但已经对医生要说的话有所预感。
“作为机器人，大脑内的芯片和大脑一样重要，而现在，你的芯片正在被一种身体新产生的物质攻击，这导致你生病。”
医生看着薄洛没有情绪变化的脸：“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薄洛嘴唇干燥没有血色，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看见了趴在门框上脸挤得变形的路原宇。
突然，他对着路原宇笑了笑，回以安抚的眼神。
“医生，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不是被芯片操控，是人类真实的情感，也是真正第一次拥有……属于我的情感。”
“这就是你生病的原因，薄洛。伴侣系统给予你对喻刻的情感，而你自己却产生了对别人的情感，这两种东西在打架 ，折磨你的身体，你会死的。”
“医生，我可以怎么做？”
“芯片里的系统无法修改，只能用药物辅助，让身体产生抗体清除另外一种物质。你永远会忘了那个人，也永远不会再爱上他。”
永远忘记路原宇，也永远不会再喜欢上他……
薄洛下意识朝门外的路原宇看去，一对上他的眼神，路原宇就咧开嘴笑起来手舞足蹈地向他挥手，接着有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把自己拍得忍不住咳嗽。
薄洛却明白了，路原宇在说：有我在，别担心。
薄洛温和地看向医生：“医生，我放弃治疗。”
薄洛渴望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和路原宇一起，可是，他没想到路原宇竟然是喜欢自己的。
他要死了，不能回应路原宇的心意，甚至，不能让路原宇知道自己喜欢他。
路原宇不能留在医院，他应该走，应该早点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
路原宇没法忘记薄洛。
没有薄洛的生活，一个月的时间漫长到无法忍受。
路原宇牵挂着薄洛的病况，也担心薄洛看见自己会不开心，只在晚上偷偷去医院门口守着他。
除了去医院看薄洛之外，路原宇每天都把自己塞在图书馆里，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短暂地忘记他。
可一出图书馆，回家看见等在门口望着他身后找薄洛的点点，路原宇就又陷入浑浑噩噩当中。
心情不好，点点频繁地亲近安慰他，才不至于让路原宇真的发疯。
这天，路原宇照例在晚上去医院看薄洛，靠近病房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路原宇看见一位之前的护士，拉住她问道：“你好，请问这个病房里的病人是出院了吗？”
护士露出惋惜的神情：“患者突然病重，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了，病房号是XX。”
“轰”的一声，路原宇身形晃了晃，扶住墙壁勉强稳住。
“您没事吧，先生？”
“没事，谢谢。”
路原宇到达监护室的楼层，踏出电梯还未看清就被走廊边上的人挥了一拳。
喻刻。
路原宇心乱如麻，堪堪拦住他的手，一把甩开就要冲向薄洛的病房。
喻刻跟上来：“别进去，医生在里面。”
路原宇不住朝里面张望，什么也看不见。
喻刻把他拉离病房，作势又要朝他挥拳：“你凭什么来这里看薄洛？”
路原宇听不懂他的话，但不妨碍在嘴上呛他：“那你又凭什么来看薄洛？”
喻刻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抵到墙上：“就凭最终让薄洛住进重症监护室的人是你，不是我！”
路原宇有一瞬间的心慌：“什么意思？”
喻刻压低声音冷冷地说：“因为薄洛喜欢上你，所以不得不死，明白了吗？”
说完，喻刻像是没有力气般垂下双手，失落而厌弃地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
“不，不是你，如果不是我误触操作台，把自己的信息传进薄洛的芯片里，这一切，还有之前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这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身上。”这是喻刻说的最后一句话。
十天后薄洛转出重症监护室，却始终处在昏迷之中。
医生用尽了所有可用的治疗方法，机器人研发部门也在尽力寻找解决办法，但始终一无所获。
作为伴侣机器人的主要研发者，喻刻母亲意识到伴侣系统的不合理，放弃批量生产伴侣机器人计划，抛下所有工作住进医院，和路原宇一样，时刻陪在薄洛身边。
可薄洛，却像是永远不会醒来了一样，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半年后。
今天是这年冬季的初雪日，路原宇下课后连忙拿出特殊材质的透明小玻璃瓶接了一些雪花。
这个瓶子里有褐色的草地，铺满雪花的松树，挂在顶部的温煦暖阳。
现在，多了缓缓下落而永远不会停歇的雪花。
这是路原宇制作的一种季节瓶，装了冬天的土和松树叶，形成草地、松树。
受阳光照射而在瓶里升起“太阳”，现在有了雪花，就是他想送给薄洛的冬季瓶。
这样的季节瓶还有两个，分别盛装了夏夜的星空和秋天火红的枫树。
路原宇把冬季瓶带去医院，和其他两个一样放在薄洛病房的床头柜上。
他搓热冰冻的双手捧住薄洛纤瘦的手掌，轻声说：“洛洛，你没有看见的，我做成了永恒的季节瓶。还差一个春天的，等我做好，你就醒来看一看它们，好吗？”
薄洛后颈处有一个蓝色的光圈，是伴侣机器人的标记。
而最近，路原宇发现这个蓝色光圈的颜色在渐渐变浅，似乎是要变成白色。
医生做检查后难以置信地告诉他们，薄洛大脑芯片里的伴侣系统被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攻击瓦解，只剩下半个空壳。
如果没有意外，等后颈的蓝色光圈彻底变成白色，薄洛彻底成为不安装有伴侣系统的普通机器人，他就会醒。
然而光圈的蓝色还没有褪干净，薄洛就醒来了。
这意味着，伴侣系统仍有部分残留。
所以，薄洛出现了记忆紊乱的情况。
他呆呆地盯了守在床前的路原宇几秒，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路原宇咬住嘴里的肉，眼圈发红，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医生在一旁无奈地抹了抹额头的汗，安慰道：“路先生，您别着急，残留的伴侣系统会被完全清除，薄洛的记忆也会随着恢复的。”
没皮没脸，路原宇几乎每天都要偷摸地翻起薄洛脑勺的衣领去看他的后颈，也总是疑心它在恢复蓝色，根本没有褪色。
一天晚上他悄悄把睡着的薄洛推着侧起身体，看见颜色愈发浅的光圈才暗暗松气。
转过头，路原宇猝不及防地对上薄洛安静专注的眼神，不知道被他这样看了多久。
察觉他发现自己，薄洛连忙闭紧眼睛，用力到眼睫轻轻发颤。
路原宇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薄洛醒来后，总是在趁他不注意时偷看。
他坐在椅子上削苹果，不经意地抬眼就看见薄洛的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在给薄洛喂粥，好不容易从他浅红色的嘴唇上移开视线，就发现薄洛睁大眼睛好像看了他很久。
他拿着季节瓶放在薄洛手心，期望薄洛开心欢喜，说了半天才注意到薄洛根本不在意什么季节瓶，他的视线完全没有离开过自己。
想起这些，路原宇心里又急又气，压制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情绪，看着病床上装睡的薄洛。
“洛洛？”
薄洛一动不动，手指在被子里攥紧。
“我知道你醒着。”路原宇双手撑在病床上缓缓俯身，温热的气息越来越靠近，几乎把薄洛完全罩在身下。
薄洛身体重重一抖，慌乱中推开他的胸膛坐起身，要找鞋子：“我想去卫生间。”
他自说自话地穿好鞋向外走：“我想去卫生间，刚刚就想了……刚刚我睡着，因为想去卫生间才醒来了……”
没走几步，就被路原宇一把拽住手腕。
薄洛想收回手，挣脱着往后倒去，就这样把路原宇拉着贴到墙面上，额头相抵。
脑勺被一只大手垫着，背部紧靠冰冷的墙壁，胸前是一具温暖炽热的身躯，薄洛能感受到与自己相触一片胸膛在剧烈起伏，周身的陌生气息像一片灼热的火。
路原宇又何尝不是被烈火包裹，和薄洛从来没有这样近过。
眼前的人小口小口喘气，让他闻见一些药的清苦味。
他吸了吸鼻子嗅闻，还不够……
路原宇低头，两人额前的碎发轻轻摩擦，呼吸相闻。
“洛洛，你记得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