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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厌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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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时叙捏着钥匙打开蒲疏的宿舍。
这里和他最后一次过来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窗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小盆绿植,墙边的床铺干净整洁,应时叙抬脚往窗边走,微一垂眼,看见床底下露出的一角照片。
应时叙莫名晃了晃身体,半蹲下抽出那张相片,在看清照片里的人时,呼吸一窒。
照片上,是穿着卫衣和蓝色牛仔裤,十七岁的他。
应时叙手指擦着相片的边缘,在照片侧面,有一个很小的缺口。
那是曾经他不小心用剪刀划到的地方。
蒲疏以为,这张照片是被他忘记了才会放在书架底层的一本书里。
可事实是,拍摄这张照片后的下午,穗风遭遇意外。
这张照片留存着穗风存在和死亡的回忆,是应时叙在意,却因为自我厌弃想要忘却的存在。
他故意将它放在书架底层,想借这种方式遗忘,却始终记得这张照片所有细节。
当他摸到照片边缘那块缺口时便可以确定,这是他放在书架底层的那张。
应时叙缓缓捏紧照片。
他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蒲疏,你瞒着我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应时叙回到家正要往客房走,脱下衣服挂在臂弯里,路过卧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几声难受的轻哼。
房间虚掩,窗外的夜色笼罩出一片黑暗,蒲疏侧身抱着他的毛衣蜷卧在被子里,眉眼紧紧蹙起。
床上到处都是他的衣服,蒲疏露出半张脸,红得发烫。
应时叙看着这副情景哑然,伸手探了探他的脸,蒲疏骤然睁开眼把他拽倒在床上。
“蒲疏?”
蒲疏趴在应时叙身上,鼻尖生涩地上下蹭他,低下头,轻咬在他的颈间。
应时叙闷哼一声,蒲疏扯开他的衣领,牙齿抵住肩膀又咬了一口。
应时叙手指在蒲疏的头发间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蒲疏鼻腔里哼出小兽般的气声,一边咬着应时叙的锁骨,一边不自觉地蹭着应时叙的腰腹。
“你身上和我一样热,靠着你……我怎么觉得更难受了。”
应时叙浑身一紧,用力拉开蒲疏。
蒲疏呜咽出声,睁开眼隔着一层水雾看向他,断断续续地喊:“应时叙……应时叙……”
应时叙呼吸变得急促,仰头呼出一口气,抬手遮住蒲疏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道:“别这样看着我,闭眼,我帮帮你。”
蒲疏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被应时叙拉着坐在他怀里。
应时叙撩开他的衣服,手掌贴在他的腰间。
蒲疏呼吸停了一秒便难以忍受般偏过头。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浑身的热气透过薄薄的布料冒出来。
慢慢地,应时叙褪下他的裤子,轻柔地抚上他。
蒲疏挣扎着动了动,快快地喘了几下,转过脸胡乱地亲在应时叙身上。
耳边,应时叙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蒲疏眼里渗出泪水,仅凭本能吻住他的嘴唇,嘴里不停地喊着应时叙的名字。
“嗯……”蒲疏在那一瞬间咬破了应时叙的嘴唇,血腥味瞬间弥散开来。
应时叙舔了舔嘴唇,抽了纸巾清理,穿好他的衣服。
蒲疏无力地趴在应时叙身上,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应时叙拨开他浸湿的碎发,手指掠过他的耳骨。
等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应时叙把他放在被子里起身,给医生打电话后去了浴室。
蒲疏睡得并不安稳,听见几声模糊的交谈后,应时叙的身体贴上来。
医生说蒲疏的身体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他现在会这样?
蒲疏嘴唇轻抿,眉眼间透出一股忍耐的痛苦,应时叙叹一口气,贴近蒲疏的呼吸低声道:“蒲疏。”
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蒲疏的头发,张了张口要继续往下说时,忽而察觉掌心里被一个柔软温暖而充满弹性的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那似乎是一只犬耳,应时叙反应过来。
他从事动物研究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触碰十分熟悉。
应时叙神色一凝拨开蒲疏的头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的掌心里残留着一小撮白色的茸毛。
应时叙手指捻着,深深看了一眼蒲疏,回到书房把这几根茸毛收好,回到卧室。
应时叙守着蒲疏一夜未睡,幸好,蒲疏的身体渐渐恢复。
应时叙把工作推后三天,空出时间在家照顾蒲疏。
一日三餐都是他来准备。
蒲疏神色平淡,坐在饭桌前只动了几下筷子:“我吃不下。”
这几天来一直是这样,蒲疏吃得很少,也不喜欢吃。
因为吞咽时,总能尝到一股铁锈味。
他不告诉应时叙。
应时叙收了桌子,从后面把他圈在怀里,一只手贴在他腰边。
蒲疏瘦了,原本单薄的身体愈发清瘦。
蒲疏仰头望着窗外,一双眼睛静默地盯着一处。
应时叙亲了亲他的耳后:“在想什么?”
蒲疏挤出一个笑容:“应时叙,明天我想去研究所。”
蒲疏起得很早,应时叙牵着他回到研究所,两个人在动物房里待了一会儿。
蒲疏的工作被分给了其他同事,很清闲,他在工位上看着书,遇见相熟的同事就被他们拉着到处跑。
一伙人闹哄哄的,蒲疏对上白非的笑眼,疲惫淡漠的脸上显出笑意。
他很想念这里,也很想念这里的人。
中午,湛筠把他拉到办公室,因为应时叙请假,一些工作被分到他身上,忙得抽不开身,这会儿才有机会来找蒲疏。
湛筠握住他的手腕上下打量,柔和地笑了一声,拿出刚刚热好的便当。
“小蒲,没吃午饭吧,知道你要过来,我多做了一份便当,都是你爱吃的。”
蒲疏鼻腔发酸,湛筠已经打开便当端放在他面前:“小心烫。”
蒲疏忍着口腔里的铁锈味吃完一半,忽然抬眼望向对面的湛筠。
“湛筠,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湛筠喝水的动作停下,怔愣后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很远的地方,只有你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啊?”
蒲疏低头遮了一下眼泪,温热的泪水涌出眼眶顺着他的脸颊落在地面,渐渐止不住。
湛筠嘴角下垂,起身说:“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好不好?”
蒲疏上前紧紧抱住他,湛筠拍着他的背:“小蒲,不要走。”
夜晚,应时叙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身边的一小团热源,怯怯的,想探过来又缓慢地收回去。
应时叙因为担心蒲疏而不敢睡得太沉,此刻察觉异样睁开眼,撞进蒲疏乌黑而异常明亮的眼睛。
蒲疏安安静静地,侧身仰头看他,轻蹙的眉眼里情绪浓重。
应时叙心里一颤,伸出手指想碰碰他的脸,蒲疏忽而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的纽扣,另一只手攀着应时叙的肩膀,重重压上应时叙的双唇。
蒲疏拉着他的手指解开扣子,应时叙触碰到一小片细腻温暖的皮肤,手指一颤,双手抵住蒲疏的肩膀隔开距离。
“蒲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蒲疏深深望着他,嘴唇贴在他耳边,说话时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
他说:“我愿意的。”
应时叙眉间狠狠一跳,拢好蒲疏的衣服把他裹在被子里。
“我不愿意。”
蒲疏呜咽了一声,说话时声音里带了哭腔:“你不喜欢我,你放开我。”
应时叙隔着被子把他抱在怀里,下颌轻蹭着蒲疏的头发。
“喜欢,不要闹。”
蒲疏在被子里踢了几脚,用脑袋撞了他的胸膛:“那你把我从被子里放开。”
应时叙压住他的腿,额头抵着他的,四目相对。
“蒲疏,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以后,相信我,好吗?”
蒲疏神色变得懵懂,睫毛上堆着泪水眨了眨眼睛,乖顺下来:“我睡不着。”
应时叙失笑:“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蒲疏被他握住一只手。
应时叙深邃的眉眼变得温柔,手指擦过蒲疏的脸颊。
“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蒲疏轻动了一下:“什么?”
应时叙兀自勾唇笑了一声:“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
蒲疏怔怔地,张开嘴唇想说什么,很久都说不出来话,低下头看他和应时叙相握的手。
沉默几秒,他听见应时叙温声道:“你没有和我说起过你的从前,如果有机会,可不可以讲给我听?”
蒲疏在黑暗中皱眉,嘴唇颤了两下,没有说话。
“你喜欢吃巧克力和其他可可制品,很珍惜湛筠帮你刺绣的那件衣服,有时候会怕黑……我知道的可能要比别人多。”
应时叙额头轻轻碰了下他的,慢慢笑了一声。
“但对于你,我总想知道更多。”
蒲疏紧紧闭上眼睛。
应时叙低声说:“蒲疏,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蒲疏声线颤抖,断断续续:“应时叙。”
应时叙垂下眼睑,摁住他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蒲疏趴在应时叙身上,手指抚上他沉睡的眉眼。
他俯身用鼻尖碰了碰他的,睁眼时,眼里一层水雾。
他轻轻说:“应时叙,我可能要食言了。”
清晨微弱的光透进窗户,蒲疏定定看了应时叙很久。
慢慢地,蒲疏抽出被他握住的一只手,走到门口。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应时叙揽住他的腰把他罩在怀里。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
蒲疏点头:“不会的。”
很久后,蒲疏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要松开了。”
蒲疏挣脱开应时叙的怀抱,没有看他,径直走出门外。
走出大楼,他一眼看见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还有,旁边站着的宋凌澂。
蒲疏身形晃了晃,一瞬间闭上眼。
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那些实验室里的暗无天日,那些悲痛哀伤却又无能为力的离别。
还有,宋疏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