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蓝色金字塔形的鱼缸里唯一的一条斗鱼我已经养了2年了。深蓝色的鱼身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芒。完美长长的尾巴在水里轻轻的舞动,如同舞女美丽的衣裙。鱼是很幸福的一种动物,据说它的记忆只能保持5秒,所以每个5秒过后,迎接它的就是一方新的天地。这样,它在鱼缸里的生活就永远不会枯燥。
又是一个星期六。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六我都会坐将近1个小时的公车去郊区的疗养院看他。今天我带了两个苹果和一些小点心,用食盒装好,塞进书包里,便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阳光很好,刚过了夏季,空气有些微凉。
“夏薇,你又来啦?陆函在等着你呢,就在那边的长椅上。”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茹笑着给我指向不远处一个长椅。一个消瘦的背影孤单的在那里坐着.安安静静的。
“恩,谢谢你小茹。”我冲她微笑,她笑起来很可爱,两只倔强的小虎牙一笑就露出来了,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我快步朝着陆函走去,然后坐在他身边,一条手臂故意搭上他的肩膀:“这位帅哥,在等人吗?”
陆函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冲我展开了微笑:“你来啦。”
一个月不见,陆函好像更瘦了一点。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纯黑色的瞳孔似乎像一潭深水。蓝色条纹的病服下面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能飞走一样。
“怎么不多穿点?天气转凉了哦,小心感冒。”我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他就势拥过我,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肉了,骨头硌的我很不舒服。“等下螃蟹他们要来看你哦。还记得螃蟹吗?”
“当然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来?除了螃蟹还有谁?”
“呦呦,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两人亲亲蜜蜜的成何体统?”说螃蟹螃蟹就到。一帮人打打闹闹的,然后一个接一个都挤了过来。没挤到座位的就站在后面。
“小函,认识我吧?”螃蟹认真的问陆函。
“死螃蟹,你玩什么把戏呢。化成灰我都认得。”陆函给了螃蟹一个板栗。
“哎哎,别弄坏我的头型。我去理发店花5块钱弄的呢。”螃蟹赶紧用手摩挲了几下他的羊毛卷。
“小函,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哦。这里的伙食那么差,你看你都吃瘦了。”大炮晃了晃手中一大手拎兜的食物。
“嗯对,我这还有一点。小函,你吃个苹果先吧。”我从书包里拿出食盒。
“不了,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大炮你帮我放回病房先吧。谢了。我晚上再吃。”陆函微笑着说。
“哦,也好。王大头,你把这个放去他房间。快点。”说完大炮还在大头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都说了别拍我性感的屁股。变形了怎么办!”
“去你丫的性感的屁股!”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聊了两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回忆高中的生活。而且很多东西都是被我们说烂了的话题。大家都在绞尽脑汁的回忆那时候苦中作乐的日子,一个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能讨论很久。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正午了,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开始在食堂准备饭菜,之后就是每天的午睡时间。我们很自觉的就跟陆函告了别。狗狗说要去王府吃饭。恩,反正也是很久没吃火锅了,大家就打了两辆车奔去了王府。
“夏薇啊,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我想你这个时候找个新男朋友陆函也不会反对的。你跟他的感情我们都有目共睹,尤其作为兄弟的我,跟他从小玩到大,穿一条裤子的感情,他吃亏一点我都不乐意。但是他都病这么久了,估计以后好起来的可能性也不大,你这不就等于守活寡一样呢么。”螃蟹说完喝了一大口啤酒。白色的泡沫沾在他嘴边,像圣诞老公公一样,特滑稽。
“你这什么烂形容,什么叫守活寡。”我有点不乐意了,白了他一眼。望着锅上不停冒出的白气,升到半空消失不见。
“或许这个形容不对,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你也知道。他好的时候就能记得你,记得这帮同学,不好的时候就只能记住你一个人。说不好哪天病情恶化了,连你都不记得了,怎么办?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你还是不要等他了,会连累你一辈子的。人都是自私的,你自私这一回,这帮兄弟不会说什么的。”螃蟹夹了一筷子的肉塞到嘴里。
“恩,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现在身边真的没什么适合的人。等到我满意的人出现,我会考虑的。谢谢你,螃蟹。”我捞起煮的快烂了的白菜,沾了沾酱料,吃了下去。烫的我泪眼朦胧的。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呦,哭啦?来,小妞,给大爷乐一个!”螃蟹在那里幸灾乐祸的。我不理他,一边哈哈的使劲吐着热气,一边用手在嘴边扇着。
“要不……大爷给你乐一个?”螃蟹硬是掰过我的脸,冲着我哈哈哈的笑的一副快撒手人寰的样子。埋头苦吃的大头望了过来,也开始嘿嘿嘿的乐。大炮更夸张,一口啤酒喷到了地上。大炮笑的手一抖,牛肉丸又掉回了锅里。我勉强把白菜咽了下去,用湿巾擦了擦眼睛,打掉捏在我下巴的手,继续在锅上方挥舞着我的鸡爪子。
“你们就乐吧乐吧,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我面无表情,继续涮白菜。
我一共喝了8瓶啤酒,除了有点脸红之外没什么事。螃蟹喝了12瓶,跟我挤进了一个出租车,扯着嗓子跟我说要送我回家。结果车开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睡着了。呼噜声充斥在小小的出租车里,螃蟹的呼噜声很特别,总是那种打一半卡一半的状态。有好几次我都担心他能不能憋死过去,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不过叫不叫的醒还是个问题。我从镜子里看见司机的嘴角有些抽搐。后来还是无奈的说:“麻烦师傅你还是去他家先吧。”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看看我,再看看躺在我腿上打着呼噜的螃蟹,嘀嘀咕咕的:“这男朋友咋当的。”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司机掉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开。到他家楼下打电话叫他老爸来把那家伙弄上楼之后,我就关上车门叫司机开回家了。离老远还能听见:“哥们儿,咱再开一瓶。今晚不醉不归!”
到家都11点了,昏暗的门灯如一个昏昏欲睡人的眼,没精打采的亮着。进门之后我没开灯,就这窗户外面闪烁的霓虹脱了鞋,跌坐在沙发上。始终滴滴答答的,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偶尔有车灯的亮光照耀在窗台三角形的鱼缸里。它还没有睡,在狭小的空间缓慢的游动。我起身坐在窗台上,拿起金字塔型的鱼缸。它透过玻璃看着我,我透着玻璃看着它。“我回来了。”我对着鱼说。它轻轻摆尾,然后沉到鱼缸底部。它睡觉了,我洗了把脸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