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向》勿扰吾心

1、转校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涂抹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桦竺站在校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新校服的领口硌得他后颈发痒。校牌上"明德高中"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同学，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吧？”

　　桦竺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戴着红袖章的女生正对他微笑，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发出声音：“是...是的。”

　　"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我带你过去。"女生热情地引着他穿过林荫道。桦竺低着头，数着脚下鹅卵石的数量，耳边是女生喋喋不休的校园介绍。蝉鸣声混着远处操场的喧闹，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礼堂里人头攒动，桦竺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他松了口气，悄悄从书包里摸出素描本，铅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勾勒着前排同学的后脑勺。教导主任的讲话像催眠曲，直到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划破沉闷的空气。

　　“作为学生代表，我认为新时代的我们应该...”

　　桦竺的铅笔尖顿住了。他抬起头，看见讲台上站着个高挑的男生。阳光从礼堂高窗斜射进来，给他镀了层金边。那人说话时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手指随着演讲节奏轻轻敲击讲台，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那是高三一班的朝桢，学生会副会长。"旁边的同学注意到他的视线，小声科普，"成绩行体育棒，去年市篮球赛MVP。"

　　桦竺点点头，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出几道凌乱的线条。就在这时，台上的朝桢突然抬眼望向礼堂后方，目光像穿过层层人群，直直撞上桦竺的视线。桦竺慌忙低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离谱。

　　开学典礼结束后，桦竺被班主任领进教室。“这位是转学生桦竺，大家多关照。”班主任拍拍手，“座位就安排在...”

　　桦竺紧张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直到听见班主任说：“朝桢，你后面还有个空位。”

　　他猛地抬头，看见讲台下第一排的男生转过身来——正是典礼上那个闪闪发光的演讲者。朝桢冲他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个桦竺在素描本上偷偷描绘过的弧度。

　　“真巧啊。”朝桢的声音比通过麦克风时更清透，他伸手接过桦竺的书包，"我帮你？"

　　桦竺感觉耳朵尖烧了起来。他摇摇头，却在慌乱中碰翻了桌上的铅笔盒。彩色铅笔哗啦散落一地，有几根滚到了朝桢脚边。

　　“哇，是辉柏嘉的水溶性彩铅。”朝桢弯腰捡起一支湖蓝色铅笔，在指间转了个圈，"你也画画？”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落在朝桢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桦竺盯着那点晃动的光斑，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母亲说他这次转学说不定会遇到特别的人。

　　此刻一截彩色铅笔连接着他们之间的空气，桦竺想，他或许不应该转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