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一夕风月

10、赞歌

　　躺在床上笑了好久。笑到我都觉得自己应该是精神错乱，得病了。

　　闭上眼睛，心跳很快，睡不着。

　　这是我的老毛病，每次从梦中惊醒，思维都特别活跃。

　　一周以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飞快从脑海里掠过。那些画面洁白闪光，像未装订的书页，我在黑暗里摸索，点一盏灯，用手指一页一页地翻。

　　我本觉得这画面鬼气森森，与死人看走马灯相仿，却在书页间翻出一袭雪白大衣。

　　陆予站在黑夜里，回身望着我，春花缠绕，温温柔柔地对我笑。

　　好吧……

　　谁又幸福了，我不说……

　　陈旧记忆瞬间被翻新，有了更深远的意义，与我进行量子纠缠的仿佛不再是贫穷，而是陆予笑着对我说出的那句话：

　　「我有一个念头，希望你能够成为实现它的人。」

　　「陆小姐，实现的条件是什么？」

　　「会做梦。你得是一个很会做梦的人，我需要这种人。」

　　「那我可太适合了。」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嘛，我特会白日做梦。

　　——以上内容全部出自沈珂的幻想，如有雷同，那就雷同。

　　沈珂是这么想的。

　　把记忆全部杀死，当成自己精神错乱时幻想出的一场梦，这样就好了，她大功告成，完全胜利。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

　　次日醒来，沈珂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飘起的雨，足足看了三分钟。

　　她后知后觉感受到寒冷，抱了抱手臂，发现自己的精神没有出现任何错乱。

　　这居然不是梦。所有事情，居然全都是真的。

　　外面的确在下雨，昨晚下了一夜，之后估计还会下一整天。

　　“啊……”

　　沈珂终于回想起，自己昨天到底都答应了些什么。

　　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大厦将倾前的强自镇定——不过硬撑罢了。

　　随后沈珂的表情变得极其丰富，一个俯冲猛扑的大动作，紧紧抱住了睡在床头的猫。

　　她用发烫的脸庞，贴上十三斤英短蓝白的脑袋，一顿狂蹭：“白白，我要死了，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没良心的东西，我都说我要死了，你的眼神为什么还是这么麻木？你是猫啊，你是我的猫啊！真的一点儿也不伤心吗？猫的视力是不是不好？你再仔细看看，是我，沈珂啊，你的主人……”

　　“白白，我都这么悲伤了，虽说宠物猫不喜欢叫，但你好歹象征性叫两声啊？毕竟你是猫啊，你是我的猫。”

　　实不相瞒，作为一只注定要受苦受难的猫，白白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每天早起时的哀嚎。

　　世界以贫穷狂吻沈珂，沈珂擦擦嘴巴，报之以桀桀冷笑：不错，体验感很好，下次再也不来了。

　　这就是沈珂，一个四肢健全，思维活跃，但脑子瓦特的纯废物。

　　沈珂抱着猫，沉浸在自己是废物的快感中，那张苍白漂亮的脸庞，几乎快要狞出一个笑。

　　废物多好，废物不具备价值，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利用。

　　好感动，那种被上司呼来喝去，当牛做马的生活，终于在剩余价值被榨干的那一刻，离她远去了啊……

　　然后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了几条信息。

　　L：「沈珂，早上好。」

　　L：「你醒了吗？如果醒了，加一下编剧群。或者，我拉你进去。」

　　L：「（微笑.jpg）」

　　沈珂的笑容凝固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