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意料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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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京城一役以出乎意料的快速结束后，旭王花了近七天的时间来整顿混乱的局面。
当日震远军攻进了皇城，包括景乾宫的守备在内，宫里的近卫军总共也就一万人，就算是这一万人全都浴血奋战誓死不降也自然不会是震远军的对手，更不要说其中过半的人看到苗头不对降的降逃的逃，剩下的人就算再怎么负隅顽抗又能支持多少时间？或许太子当初安排皇宫里所有人和王公大臣们都集到一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乱搞鬼，景乾宫外的近卫军虽然名为保护却也实为监视。毕竟他手中的兵力退敌不足，但要守住一座原本就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的城池十天半月等待援军也不是做不到的。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清除了所有留在焰京的旭王内应竟还有人从内部打开城门，而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没有好好留在后方督战而是亲自率军守城，以至于让落影阁的人轻松得手。他这一死，近卫军便乱了阵脚，而他一早做出的决定便成了最大的致命伤——旭王根本不用到处去找人了，震远军轻而易举突破景乾宫的防线后直奔正殿，引发一片混乱。皇帝在这片混乱中中箭，四皇子不知去向，满殿王公大臣则被捆起来送到旭王跟前。人终究是怕死的，除了几个骨头特别硬的老臣之外大多数人在权衡再三后都选择了投降，不过丞相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被旭王直接投下了天牢，蓉贵妃也被随便扣上一个妖媚惑主的罪名送去与她爹做伴了。紧接着便是整理朝政，发布安民告示。待到旭王将朝中所有官位重新安排妥当，焰京城初步平静下来时，从重伤昏迷中的皇帝醒来之后就被逼着签下了一纸让位诏书，昭告天下传位于旭王南宫琰。举行了一个简单但隆重的登基大典后，南宫琰以新皇的名义开通了焰京西面的官道——赤南国以西大都在南宫琰掌控之下，与此同时他分别派出三万，一共是九万兵马在东、南、北三面以焰京城为圆心缓慢推进，接收这次战火没有波及到的赤南国其他城镇，目前还没任何一边兵马到达第一批目标，所以不知是否会有抵抗。
柳飞絮那边似乎是打得很顺利，南宫瑾的八万兵马一投入战局形势就急转直上，由原先的节节败退变为如今的连连告捷，据说南宫瑾的战术运用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现在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边乱，毕竟我们没有时间再在南蛮耗下去了。柳飞雨在南下的同时不遗余力地笼络南方各大城镇重要官员与守军，确保他们不会在旭王的人马来时乖乖交出地盘。
莫无忌那边正在往京城赶的路上，相信再过不久就会与南宫琰派出的军队碰上，到时候自然有一场硬仗要打。
……
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我将连日来所获得的情报重新整理了一遍，反复地敲定我计划的细节，要知道，在敌方的地盘下是不能踏错一步的，若有丝毫差池，暴露目标是小，说不定小命还得玩完。
刚打完一场仗，官道上往来的几乎都是成群结队并雇有大批保镖的生意人，没有要紧事情的平民百姓是不会挑这个时候出门的。我们六十余人扮做一个请有保镖护送的商队向跃马郡驰去，走了两三天，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麻烦。
这一日傍晚，我们已进入跃马郡地界，离郡内最大的安罗城只剩下二十多里。由于此处地处三处官道交叉点，过往的商旅较多，所以客栈也就自然而然多了起来，连带产生了一些相关产业，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城镇。我们找了一个符合我们现在扮演身份的中上级别客栈准备先住下，明早再进城。
“这位夫人您要打尖还是住店？”才进门，便有机灵的小二凑上前来招呼，或许在这地方待久了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看出我才是这群人中发号施令的那一个，对我乃一介女流也不表示丝毫诧异。
“先打尖再住宿！把你们最好的饭菜都送上来，所有杯碟碗筷都要用滚水煮过，不能让我家夫人吃到不洁的东西！”新绿一手插着腰颐气指使，充分将一个泼辣伶俐的贴身丫鬟角色表演得淋漓尽致，“整理一间上房，要干干净净毫不粘尘！记住，被褥床幔都必须是全新的，我家夫人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还有在房间加一张软榻，方便我就近照顾夫人！”
“是、是！”小二唯唯诺诺地应着，“那您身后的这些姑娘和壮士们……小店可没那么多上房。”
新绿像这才想起有他们似的往后看了看，不耐烦地道：“不过就是些婢女和保镖么，女的就住一般的房间，男的全部睡通铺！吃食全都一样，最好的席面给我上，我家夫人有的是钱！”她扶着我在桌边坐下，瞪了一眼被她的泼辣震住的小二，“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先把饭菜送上来，饿着我家夫人要你好看！”
小二这才如梦方醒地去张罗了，转过身时嘴里还咕哝着：“凶什么凶，你家夫人有钱又不是你有钱，狗仗人势……”我听后抬头望一眼新绿，她还像没事人一样站在我身边，露出一副典型的小人得志嘴脸，我心里都快笑喷了，表面上还是得拿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端坐着，新绿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天知道我忍笑忍得有多辛苦。其余的人明显要差多了，我再三告戒过他们扮什么就要有什么样儿，但落影阁中演技好的都被大哥派去各处卧底了，这些剩下来的都是纯杀手而已，实在不能要求他们能达到新绿这样的水准，能像现在这样掩去杀气扮演安分的婢女和保镖已经是够好的了，看来以后得多让新绿给他们上上演戏这门课。
环视四周，还有些生意人打扮的人在吃饭，有的还不时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们。我挨个看去并无什么不妥，也就静下心开始慰劳我颠簸了半天早已空空如也的胃。
刚吃到一半，一队官兵就来势汹汹地冲进这间客栈，我心里一惊将筷子放下望着他们，见我这样落影阁的其他人也跟着我照做，我正觉得不妥却发现客栈里其他人也几乎同时停住动作一齐看着他们，这才暗暗松口气。
“徐捕头，您老大架光临小店真是小店的荣幸，是否一切照旧？”小二迎上前去谄媚地对带头那个中年汉子招呼着。
“我们今天不是来吃饭的！”那位徐捕头一挥手，后面的一名捕快将一副画凑到小二面前，“你见过这个人没有？他身边还带着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的没见过，这么出众的男子，小的见过就不会忘的。况且这些日子莫说小孩们都被关在家里，连大人没什么事都绝对不会出门的。”小二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完，徐捕头随手抓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问道：“你见过没有？”
“没、没有！”
他又用眼扫过在场所有人，大家全都摇头表示没见过，于是他把图往小二手中一塞，“这是朝廷通缉要犯，如果有谁知道他下落的报到县衙来，重重有赏！”说罢便领着人做了，看来是去下一家问人了。
大家又继续各做各的，不把刚才的插曲当一回事，小二忙着把图贴在客栈墙上，刚好从我坐的位置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图上画的是个挺帅气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有一种阳光大男孩的感觉。但让我一直盯着看的原因并不在于他的容貌，而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人……我一定在哪里见过，或者说柳柔曾经见过。
正当我回忆得苦恼的时候，新绿趁人不注意凑到我耳边说：“小姐，此人是御前侍卫展朝。”
展昭？
我还御猫哩！
不过这么一来我就知道我为什么对他有印象但是却想不起来了。御前侍卫这么多人，哪个后妃会特意去记他们名字呀，也无非就是混个脸熟。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开始对他身边的孩子感兴趣起来——那小男孩十有八九是失踪的四皇子南宫璇！
吃饱喝足后我和新绿回房，才走到屋门口还没开门，新绿一把将我推在她身后护着，低声道：“屋内有人。”
有人？我们的行踪泄露了？
新绿手臂一抖，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握在右手，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听了会，走上前去一把将门推开。
屋内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只见新绿缓步靠近一人高的衣橱边，猛地拉开柜门正要刺下，却在一瞬间硬生生止住攻势，换用左手。素手急速翻飞，似是点住了里面那人的穴道。
等她向我点头示意时我这才走进去，将门关好后我到衣橱边一看——
这是不是就应该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全身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正因为我的出现而惊愕不已的男子不正是我们适才知道的被通缉的展朝吗？而他护在怀里已被新绿点了睡穴的小男孩不是四皇子南宫璇又是谁？
我将四皇子从他的怀中抱走，一瞬间，他的眼睛仿佛就要爆裂开地瞪着我。
“别担心，我只是抱他去床上睡而已。”
轻轻放下四皇子，拉过被子替他盖上，“新绿，你先解开他的哑穴，我有话要问他。”
“柳妃娘娘，您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没等我开口，他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我此时也不能让他起疑心，“你也知道我的大哥是户部尚书二哥是骠骑大将军，在震远军攻进来时大哥便乘乱将我救出宫。他将我安排在城外别院后就去投奔我二哥了，我因为最近焰京城外的震远军太多了觉得继续留在那里也不安全，所以就准备从跃马郡绕道南下找我两位哥哥。”我轻声叹气，“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该私自出宫，但人总是贪生怕死的，留在宫内太危险了，况且……一入宫门深似海，有机会出来总不会还傻傻留在那里。”
小说上曾经教过，假话要说得人信服总要掺上三分的实话，再投入十分的感情，这样一来，即使是再多疑的人也总免不了要上当了。展朝看来已经相信了我的说辞，于是我反问他：“到底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何以带着四皇子来此？”
“当日震远军攻入焰京城，听见太子战死的消息后皇上就立刻让我带着四皇子离宫南下投靠睿王爷，我们在城内平民家躲了几日，待到西边道路可通行时却发现我已被下令通缉，我们就只好晚上赶路白天找地方藏起来休息，今天刚到这儿就被人盯上了，只好躲在这里面。”
我示意新绿将他的穴道解开，他到现在方能从柜子里出来，我也才看清楚他满身的狼狈，那张脸也早已不复往日灿如阳光的原本模样， “卑职叩见柳妃娘娘！”
这家伙恢复自由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我行礼？！
“展护卫快快请起，”我不说“展侍卫”、“展大人”，偏偏要叫他“展护卫”纯粹是无聊想过把干瘾当回某青天，“我既然出了宫，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回去当什么柳妃娘娘的。”这我可没说谎，回去，就要当母仪天下、统率六宫的皇后娘娘才对，不然回去等着被人整啊？“这些天你们受苦了。我那两位哥哥都是在睿王身边的人，我们的目的地看来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就一同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娘娘……”
“我都说过我不是什么娘娘了，今后展护卫还是叫我柳夫人吧！你也不要在那儿卑职来卑职去的了，展护卫如果一直把我当成以前那个柳妃来对待的话……”我眼睛眨啊眨的，眨出水雾看着他，
“难不成以后若有机会，你会将我私逃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上去？”
“卑……我、我没有……在下并无此、此意！”见我眼中水汽凝结，展朝顿时就慌了手脚，他那副结结巴巴、不知所措的样子真的是……
好可爱哦！
没有想到这位展护卫居然是如此纯情的一个人，不禁让我尘封已久的恶作剧心情蠢蠢欲动，忍不住想逗逗他——
“展护卫真的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人？”我瞪大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望着他，努力地诠释好少女漫画中星星眼这个画面。
而从这位展护卫的反应来看，我的表演还是很到位滴～
他的俊脸上虽然满是灰尘，却也掩不住正在扩散的绯红，一点一点的，渐渐蔓延到耳根甚至脖子上。眼神不住游移着就是不对上我期盼的目光，局促不安地吞咽了几下，他才慌乱地说：“我一定不会将柳妃……不，柳夫人的事透露给任何人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展护卫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刚才积聚的泪水一下子滑了出来，我用我所能装出的最凄哀的语调说道：“难道展护卫根本就只是在敷衍我？”
“当然不是！”他刚强硬了一句话便发现我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口气又只好软了下来，这次他学乖了，对着我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一定不会将柳夫人以前是皇宫中的柳妃娘娘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我就知道展护卫最是好心了，一定不会忍心让我回到那个牢笼里。”这回是梨花带雨的继续进行星星眼凝视……他估计全身上下甚至连脚趾头都是红的了吧？
我一向知道什么时候应当适可而止，欣赏够了展朝尴尬困窘的可爱模样，我用丝巾轻拭还残留在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歉：“方才我一时激动，失礼之处还请展护卫多多包涵。”
“夫人严重了。”他的神色逐渐恢复正常，言辞中又开始多礼起来，“十分感谢夫人邀我们一同南下，但我已被旭王通缉，恐怕会拖累夫人。”
“你被通缉无非就是因为你带着四皇子，不过好在通缉令上只有你而没有四皇子。”南宫琰可不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在找四皇子，“你如果不想拖累我们可以自行离去，不过你也不希望四皇子再跟着你四处躲避追捕吧？不如就将四皇子交托给我，我自会带他去睿王爷那里，你独自一个人无论去哪儿也比带着一个小孩要来得轻松。”
“皇上有令，让我亲自将四皇子带到睿王爷身前，夫人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真是古板不懂得变通的家伙！
我耐着性子说服他：“就算你一定要带着四皇子也可以跟着我们走，我这里这么多保镖，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混在这么多人里你也不容易被认出来。四皇子可以跟我一起坐在马车里，跟你一个人身边带一个小孩相比没那么显眼。”展朝开始犹豫了，我再接再厉，一定要将他说醒，“四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你难道还想让四皇子跟着你过这种三餐不定、居无定所的日子吗？这样要何年何月才能到睿王那儿？”
被我说中痛处，展朝突然双拳紧握、牙关紧咬，我不理会他，将目光转向床上睡得正香的南宫璇，微笑着说道：“你真的忍心吗？”
看着那个小小的皇子，展朝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意料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