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毒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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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视线落在静和公主裙摆处。
“许自知见过公主。”
她低眉。
静和公主身为当朝皇帝幼妹，自小受尽荣宠，当年镇边将军打马巡街，公主一眼看中，当即求哥哥下旨赐婚。
幼妹乐意，皇帝没有多加阻拦，只恐武将粗糙，怕恼了自家妹妹，特地在赐婚圣旨上准允妹妹出嫁后仍保持公主仪仗。因此，静和公主成婚多年，所有人都需以公主称呼。
不过当年新婚燕尔，将军却在静和公主生下女儿的两月后从边关带回许自知，这一举，无异于触犯天家。若不是碍于那场战事赢得漂亮，彻底平定边关大乱，皇帝绝不会轻易罢休。
只是五年前，西北贼子造反，镇边将军率兵镇守却惨遭战败，险些将西北拱手让人，幸有其他将军扭转局面，歼灭反贼。
回来后，威名盖主的镇边将军被皇帝新账旧账清算，手中兵权大部分回归天家，将军府也再不复以前荣光。
一切缘由，都怪许自知！
许明珠恨极了破坏父母和睦的许自知，又被进来时的那一眼看得心惊，手心不自觉冒汗。
好在娘亲在这。
许自知再如何，见到她娘不也得卑躬屈膝？
于是嘴上不停，“许自知，照顾你的贴身丫鬟死了，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你伤心？当真是狼心狗肺。”
许自知一点反应也无。
她在等。
日头缓缓向上爬，印象里，静和公主少有的几次传唤，都会先让人等上一等。
余光瞥见淑丽妇人理了理许明珠的发髻，又抚了抚跑乱的领口，终于不咸不淡开口：“明珠小孩子心性，说话心直口快了些，不必在意。”
说这话时并不对着许自知，而在敲打四周的侍从。
爱而为之计远，静和公主纵容许明珠无法无天，却不允许让名声传到外人耳中。
她还等着让女儿嫁个如意郎君，此生无忧无虑。
前世，确如静和公主所想，世人都道将军府的大小姐聪慧得体，温婉可人，极适合娶回家。
可惜公主看人的眼光实在欠佳，精挑细选的女婿实则花天酒地，私下偶跟许明珠动手。许自知将许明珠抓来处刑时，那张漂亮脸蛋刚挨上一个巴掌印。
一道饱含审视和杀意的目光定在许自知身上。
她唇角提起笑弧，不再玩木头人的把戏，“公主明鉴，我整日待在院里，除去昨夜去了一趟府中末湖外，别无其他行踪，更不知桃翠踪迹。”
桃翠是躺在门厅泡肿的丫鬟，一入府就被派来跟着许自知，因而十分不满，平日我行我素，从不把自己当丫鬟。
许明珠听着，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野种没提起自己……
“至于我为什么会去末湖，是因为明珠小姐相邀。”
派人堵在她捡柴的路上，确实是一种相邀。
许自知语调不疾不徐，说完后面这句，听见一声抽气。
“娘……”许明珠陡然慌乱，自以为很小心地瞪了许自知一眼，害怕就这么毁了自己在娘亲眼里乖巧的形象。
殊不知她平日里会找许自知做些什么，静和公主一清二楚。
奶嬷也知道自家小姐什么德行，阴沉下脸，警告道：“二小姐只顾讲自己的便是了，剩下的公主自会查清。”
她这一声冰厉冷然，威胁意味十足，直接把没得到娘亲回应的许明珠吓得磕巴起来，“我我是找了你，但我和你的丫鬟无冤无仇……”
“行了，是真是假我会分辨。”静和公主打断女儿的话，透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抬手让人将尸体抬下去。小丫鬟在昨夜死的，若要再等天气热些，不抬下去这门厅也别想要了。
听言，许自知恭顺地站到角落，冷眼旁观余下的真假。
事情很快就弄清了。
静和公主的人从小丫鬟的住处搜出一封情书和春药，情书字体歪歪斜斜，但能辨认落款姓名，是府中负责值守的小厮。
忙又召来那小厮，小厮本来还有几分茫然，一听见春药顿时心惊，诚惶诚恐跪下，头也不敢抬，开口讲道：
“公主饶命，这书信确为小的字迹，小的与桃翠虽互通心意，药也是我买来寻个乐子，但我们还未做出逾矩的事。昨晚小的守值柳院，也曾告诉过桃翠，所以她才会来柳院找我。”
“昨夜无星，兴许桃翠没看清路，才一时失足……都怪小的，都怪小的，中途去了趟茅房，没能及时察觉桃翠落水。”
小厮认罪速度极快，一番话听着有理有据。
许明珠本来心慌死了，生怕小厮说出昨晚是她将值守柳院的人赶走，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丫鬟落水。
好在这小厮机灵，不像许自知，什么都往外说。
想起这，许明珠又狠狠瞪了许自知一眼，却发现许自知显出几分兴致缺缺，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果然是野种，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她腹诽着。
……
昨夜无星，明月却高悬。
至于值守，许明珠赶人走，向来没有让人再回来的意思。
毕竟要是让她挣扎着引来动静，被其他人知道，许明珠在静和公主面前维持的乖巧形象就会不保。
不过想来，整个将军府，恐怕只有许明珠一人觉得她做的事天衣无缝。
许自知还记得，上辈子她借谢玄的势力，五年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原来样貌，千辛万苦在静和公主去寺庙祈福时见的一面。
淑丽端庄的公主依然端坐高台，身上余留禅香，目光却恨恨，全无一丁点对她死而复生的疑惑，嘴里咒骂着：
“贱人，和你那个外室娘一样贱！”
“我的明珠就应该在你五岁的时候把你淹死！”
“贱人，我的明珠被你害死了，你早该死了！你怎么还不死！”
彼时许自知才将一截绣有明珠字样的沾血绣帕献上来，便听咒怨声声回响。
她像今天一样，目光垂至静和公主华丽的裙摆，清泠嗓音悠悠。
“殿下完全可以在我被带来将军府的那晚，杀了我。”
身为正室，处死一个外室子，名正言顺。
身为公主，杀死一个婴儿，轻而易举。
若是这样，许自知就不会有机会恨任何人。
可静和公主偏偏要把她留着，留在破败的院子给一个睡觉的地方，用一点食物吊着性命，让她活着，再任由女儿将她百般欺凌，以为借此就能解心头委屈。
许自知没体会过静和公主从小被爱意包围的环境，她只知道，肮脏的淤泥轻易长不出杂草。
百般污秽的淤泥里，养分少得可怜，只够供给一株毒性强烈的草。
于是她刻意提起以前，仿佛和老友叙旧：“几年前赏花宴上，丫鬟给我下了春药，应该不是许明珠指使的，对吗？”
“我若早知明珠会落在你手里，就该让那丫头下最毒的毒药，让你肝肠寸断，求生不能！”
静和公主怨极冷笑，似是看到这贱人被千人骑万人上的场景，一张贤淑的面容扭曲，恨意尽显，“我从宫中要来的药，倒是便宜你这贱人了。”
宫中药性强烈，许自知没再留下什么戳人心窝的话，语气晃晃悠悠：
“许明珠被我掳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下的呢。”
轻飘飘的话语带着极强的意有所指，如同一把弯钩，钩穿一位母亲的心脏。
“贱人！贱人！”
当夜的积福寺，回响不绝，声声泣血。
现在的将军府，却是无聊至极。
静和公主给的下马威，没能把她震慑，反倒是把许明珠吓得够呛。
小丫鬟的死，若不是涉及到许明珠推她入水时不慎掉落的银钗，引得静和公主误会，绝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一清早将人聚齐。
当然，但凡涉及到许明珠，许自知也会费去一些功夫。
前世，她报复了将军府的些许人。
厨房管事和送膳小厮含着热泪吃了一盆混有沙砾的饭，桃翠被送到一位严苛的主子身边当贴身丫鬟，只有许明珠费了点功夫，体验了一晚上的牢狱和刑法，最后竟忍受不了，趁许自知转身拿其他刑具，一头撞在盛水的缸上。
手里掌握权利，便可轻易决定一些人的生死。
许自知用着谢玄给的势力，把将军府欺辱她的人报复了七七八八。
可惜这些人里不饱含最蹉跎人的静和公主夫妇。以她的能力，处理许明珠起来尚且费力，对付静和公主，竟也只能通过许明珠入手，引起一些无伤大雅的惊吓。
希望遇到今世的谢玄，许自知不会如上一世的窝囊。
厅中，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小厮涕泗横流，向公主求饶。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会这样了。”
小厮将头磕得血肿。
虽然他那番话把所有人都摘干净了，但静和公主半响都未有声响，小厮就只能这样磕着，不能停歇。
公主向来有让人等候的能力。
静和公主不关心事情真相，小厮也知道，她只是想借此来处置许自知，却没能如愿，所以需要有人来泄她心中火气。许明珠在旁，也大气不喘，生怕被娘亲提问昨夜为何出去。
小厮把地板磕了个浅凹，静和公主终于搭眼。
“好了，怪可怜的，本来就是一场失误，再磕下去，倒要显得我不明事理了。”
静和公主懒声道，实则在点现场的人，不要多嘴。
小厮立马又磕了个头谢恩，从地上起来，兴许是跪得太久，没走几步路就崴了下脚，最后蹒跚着走了。
在场所有人，没有人给这个被责罚后的可怜身影一个目光。
除了许自知。
视线掠过蹒跚的腿脚，很轻很快收回。
许明珠有句话说的很对。
小丫鬟的死，确实是她痛下杀手。
墨团化成丝丝绕绕的细线，藏在屋檐的翘角。周围的欲念嘈杂难听，好在，祂捕捉到了小人类极浅极淡的欲念。
细线在屋檐上欢喜跳跃，帮小人类完成【重活】欲念后，小人类的欲念也多起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让祂听到了一个。
【吴三，死法。】
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毒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