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玫瑰》青女晓晓

11、NO.10 天鹅堡

　　如果大家以为玫瑰的示好，太子一定会欣然接受，从此改头换面，由冰山转变成火炉，和玫瑰兄妹情深。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从此大家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那就大错特错。现实充满曲折。除开感受了一把僵硬的拥抱，其他任何与兄妹之情沾边的东西，玫瑰都没能感受到。

　　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一如既往的无情。

　　“我不要骑马了！”玫瑰呲牙咧嘴的扶着树站起来，对旁边喝水的太子说道。骑了一天的马，从早上六点到现在，她感觉大腿内侧一阵刺痛，一定是皮肤被裤子磨破了，疼痛的好像烈火在灼烧。

　　“我要坐列车回维也纳，我不要骑马了！”玫瑰本想站起来对坐在地上的太子说话，会居高临下，从而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但痛苦虚弱的表情和话语与对方淡定冷漠的气质一对比，谁高谁下，一目了然。

　　订婚仪式后，刚刚送别华沙公主和使团，皇帝皇后就收到急报，瑞典太后病危，可能熬不过两周了，请他们速去探望。

　　在这里补充一点，欧洲皇室的家天下。皇室王室之间的世代联姻，导致整个欧洲的皇室王室基本上是一家。所以大家虽然斗来斗去，其实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家族内斗。比如瑞典和帝国，虽然总是为波罗的海的权益争争吵吵，打来打去。但论起亲戚来，瑞典皇太后是伊丽莎皇后奶奶的姐姐，却是皇帝母亲的外婆。所以严格排序，皇后其实是皇帝的姑妈。但贵族联姻都是利益为大，这些世俗排辈都是浮云。

　　这样一位老人生病了，晚辈自然要亲自去看望。订婚仪式结束第二天，皇帝和皇后就乘船去瑞典了。至于为什么不带上玫瑰，毕竟玫瑰可是瑞典丽迪亚公主唯一的孩子，皇后给出的解释是：北方太冷，对小孩子不好。而且玫瑰好不容易和太子相处愉快了，要抓住机会加深感情。这个托辞玫瑰一个字也不信，但问起其他人，大家都只是不停的重复皇后的这个解释，没有人告诉玫瑰真正原因。只有阿姆在被玫瑰问起这个问题时，会抱着玫瑰大哭，然后又是断断续续的回忆诉说光彩照人的丽迪亚公主。玫瑰很无语，算了，就按照皇后的安排和太子一起回维也纳吧。

　　“我要坐列车，我要坐‘皇家之星’。”这一天的时间里，玫瑰充分见识了太子在属下面前说一不二的威严，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她看太子光喝水不理她，一步一挪的走到太子身边蹲下，可怜兮兮的说：“我不要再骑马了，我腿疼。”

　　“习惯就好了。”太子淡漠的绿眸扫过玫瑰，仿佛是在看脚下的花花草草：“列车太慢。”

　　这倒是事实，这个时代的列车都是蒸汽机车，速度的确差强人意。就连最快的‘皇室之星’列车的速度也比马匹快不了多少。而骑马有时还可以抄近路，列车却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进。所以自然是骑马快一些。

　　“我们必须在三天内赶回维也纳。”太子起身。

　　后面休息的队伍中，一个黑衣骑兵走上前来：“殿下，现在上路吗？”

　　为了赶速度，太子只带了二十个随从。至于为什么带着玫瑰，太子副官的解释是，某些土耳其间谍混入了帝国内部，不能让他们趁机绑架了玫瑰。玫瑰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自己还是挺有身价的，居然位列土方绑架榜前十。

　　“好。”太子点头，把食指和拇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哨，一匹在远处吃草的黑色骏马跑过来。太子跃到马上，对玫瑰伸出手，毫无感情的说：“走了。”

　　由于玫瑰右手臂骨折了，无法单独骑马，沿途都是坐在太子胸前，与太子共骑一骥。

　　玫瑰愤愤不平向太子伸过来的手走去。太子的手很白，手掌上有厚厚的老茧，骨节分明，和伊万暖暖的麦色手掌完全不一样。玫瑰有点委屈，大腿内侧和裤子之间的摩擦就像针刺一样，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丝毫不关心他人死活的人回维也纳？

　　“快一点！”后面的骑兵已经全都上马，整装待发，太子看玫瑰磨磨蹭蹭，微微蹙眉。

　　玫瑰含泪把手放在太子手上，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冰冷。太子毫不犹豫的大力把她拉上来，让她背对外，靠坐在胸前。骏马提步，向前方全速奔驰。

　　太子衣服上的金属质纽扣压的玫瑰脸疼。越过太子肩膀，玫瑰看到远处的乌云堆积着遮蔽了大半的天空。四周茂密的森林呈现墨绿色，笼罩在逐渐浓稠的灰色里。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两声未知动物的嚎叫，更是给这阴暗的气氛增添了不少诡异的色彩。玫瑰可以保证，如果自己坚持拒绝骑马，太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丢弃在这荒山野岭里。

　　大腿上的伤口与裤子摩擦着，玫瑰咬紧牙，把头埋在太子胸前不让溢满眼眶的泪水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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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宁，通知罗伯特加强罗马尼亚东南部的防线，近期密切注意土耳其方面的一切动向。”太子把合上的文件夹递给站在旁边的第一侍从官。

　　忙了一晚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自从六十年前，土耳其人趁当时在位的祖父，马克西米连皇帝外出巡游的机会，绕过罗马利亚，意大利，匈牙利等多道防线，突然兵临维也纳城下，狠狠抽了帝国一个耳光之后，任何关于土耳其兵动的消息都属于帝国红色反应的范畴。四天前收到情报，土方正秘密纠结部队于黑海沿岸城市，目前对他们的这一举动，还没有可靠的情报解释。

　　“是。”菲宁接过文件夹，身体绷直，右手贴近左胸，然后向前伸直，对太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

　　“她怎么样？”太子靠在椅背上，用左手揉揉太阳穴，闭着眼睛问道。

　　作为太子亲自提拔的第一侍从官，出生于商人世家的菲宁，虽然没有显赫的贵族头衔，但绝对是察言观色的行家。他恭敬的回答：“据医生诊断，公主殿下只是患了感冒。侍女最新来报，公主殿下腿上的皮外伤已经处理，已经吃过药，现在正在休息。所以，请殿下不用担心。您可以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列车最快也要今天中午十一点才到达维也纳。”

　　“恩。”太子闭着眼睛点头，菲宁退下。

　　太子知道怎么对付议会，怎么对付各位国务大臣，怎么对付铁血的军士，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多出来的妹妹。昨天半夜到达慕尼黑时，坐在自己胸前的玫瑰已经昏迷了。下马了，才发现玫瑰全身滚烫，裤子上全是血迹，下嘴唇上也全是咬痕。太子很吃惊，难怪玫瑰一路上呼吸都是浅浅的，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生病了！

　　太子推开包着暗紫色天鹅绒的房门，房间里很暗，唯一光线来源的窗外是晨光未郗的阿尔卑斯山，山体高高低低的轮廓在灰色的天空下，隐隐约约的向两边延伸着。由于从最近的地方调皇家之星号列车过来，最快也需要半天，所以慕尼黑当局半夜为太子特地改装了他们最好的客运列车。

　　房间很朴素，没有任何装饰，连床也只有皇家之星号上的一半大。太子慢慢走到床边，面色苍白的女孩盖着被子，蜷在红色天鹅绒的枕头堆里睡的正香。黑色的长卷发四下洒落在枕头上，穿着白色睡衣的胸脯微弱的上下鼓动着，表示女孩正在酣睡。天鹅绒抱枕金色的流苏有几根搭在她的脸上，睡着的玫瑰看起来就像教堂壁画上的天使，美好的让人叹息。

　　天使？只有太子知道，当那双水蓝色眼睛转动时，是多么可恶。她会甜甜的叫着妈妈，也会眉眼弯弯的喊着爸爸，让人嫉妒的发狂。

　　太子在玫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其实太子对玫瑰的记忆并不多，很多次看到长大的玫瑰，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女孩是母亲当年收养的那个小猫一样婴儿。对于玫瑰，记忆中仅有的几个片段也总是和羡慕嫉妒的情感纠结在一起。自小被教导着冷静克制矜持的太子，只有在看着到玫瑰骑在父亲脖子上时，或在母亲怀里闹腾时，才会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偷走了父母对自己的爱。说不恨，是假的。说非常恨，那也不是真的。作为从小被皇太后灌输着帝国责任长大的太子，儿女情长的俗世感情在他心中都是次要的。他存在的意义是保卫帝国安全，使人民安居乐业，让帝国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

　　也许以后，该好好学学如何与妹妹相处。

　　“你怎么在这里？”玫瑰睁开眼睛，看着望着她出神的太子。

　　“昨天，”太子假装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对不起。”

　　窗外的晨曦破云而出，一束金色的阳光从山巅沿途晕染着直入车厢，落在太子的棕发，和他的肩章上，反射出的光线正好让玫瑰清楚的看到太子局促的微红脸庞。这一刻，玫瑰突然认识到，其实太子只有十七岁。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经成年，但在玫瑰原来的知识背景里，俨然还是一个小孩。

　　“和你没关系，是我很久没有锻炼了。”玫瑰坐起来，真诚的笑笑。

　　“既然这样，那我先出去了。”太子起身，逆着光，玫瑰看不清他的表情。

　　“哥哥，我们说说话吧。”玫瑰撒娇的拉住太子衣袖，心里的算盘拨的劈啪乱响，和这个帝国第一继承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将来百利无害啊。

　　太子顺从的坐回玫瑰身边。

　　说什么呢？玫瑰眼睛左右乱转，绞尽脑汁。两人的共同点貌似几乎于为零啊。聊童年趣事，自己和皇后皇帝有多快乐，太子就有多郁闷吧。食物？皇太后经常说玩物丧志。帝国政局，不感兴趣啊……

　　突然车窗外的景色映入眼帘，玫瑰瞬间被震住，太美了！几个连接在一起碧色的湖泊像天上掉落的星辰，镶嵌在阿尔卑斯山腰的草地上。一群白天鹅伸展着脖子，闲闲的在湖泊上划动。温柔的晨光给湖边的树林，小草以及天鹅的白色羽毛，都披上金色的纱制外套。翠绿的树木，碧蓝的湖水，金色的阳光，悠闲的天鹅，一切就像圣经里描绘的天堂图景。

　　“好美！”玫瑰脱口而出：“如果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喜欢的话，在这里修一个城堡就好了。”

　　“真的？”玫瑰兴奋的盯着太子：“如果你真的修了那个城堡，就叫天鹅堡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