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99、闭才选朝局大变动 罢官职王子腾返京

　　船行数日，黛玉也渐渐习惯并喜欢上了宝玉给她安排的新生活。
　　她每天的时间被分为三段，早起要跟宝玉习武练功一个时辰，早饭后处理完船队的事情后便与宝玉两个一起集中精力写书，期间回忆起来那些过往趣事，两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石头记的神话部分早就被黛玉往日闲时整理好了，现在已经写到二十多回元春省亲的阶段，也是两人关系最为和睦的时候，写起来趣事连连，每每黛玉都笑到喘不过气来。
　　这些时候，琪官一般就在一旁注意观察黛玉的一举一动，来了兴致便和芳官两个模仿宝黛来一段对白，往往能给两人带来更多灵感，文笔越发轻灵愉悦，有时便是黛玉自己也惊讶自己居然也能写出这么欢快的句子。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可恼的宝玉总是只安排一个时辰的时间写书。为了晚上还有更好的故事听，黛玉也只能强忍着不舍，乖乖的换了那身每天都要自己来洗的锦布渔娘装，站在朔风猎猎中看宝玉打渔，寒冷的天气逼得她也不得不在甲板上总是走动不停。
　　她本来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在家里时也都是被充作男孩养的，性情活泼好动，并不是后世人们想象中自小就是个幽闭症的样子，那些个谨小慎微端庄自持，也都是后来到了贾府才给环境逼的。现如今重新恢复了天性，黛玉渐渐的也能跟芳官那样大声的笑，撒欢的跑，尽情的闹，大胆的玩，叽叽喳喳的八卦起船上的各种笑料时，就连宝玉也被缠得不住的直摸鼻子，心里直嘀咕将林妹妹改造成这样是不是自己在找虐——
　　宝玉说是打渔，即便是黛玉这个一窍不通的大小姐也看得出他是虚应故事，每次出来也只是将渔网挂在船后，一天下来，鱼没抓到几个，那网却总是因为不注意，每天也不知被河里的杂物扯坏多少次。当然了，出了这样的意外宝玉总要将问题归结到黛玉的网补得不结实，当面说起谎来都能面上不红心不跳的，也不知被黛玉嘲笑过多少回，后来干脆彻底鄙视他，当他在说胡话梦话醉话——
　　其实做这些的时候，宝玉的心无时无刻的不放在黛玉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丝一毫的变化。黛玉身上的毒素未解，身子也只是经过这段时间他亲自调养健康了不少，只是她跟芳官那种没心没肺傻吃傻睡的类型不同，她的身体要从身心两个方面调剂，劳动其身愉悦其心是一方面，她多年郁积的那些个幽怨，要在心无挂碍无拘无束的大笑中才能释放出来——
　　这样子一天天下来，船到风陵渡的时候已经过去半月有余，黛玉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贾府里那个伤春悲秋，风一吹就倒的林妹妹；按她自己的话说：现在的她才是以前在自己家里没得病前的样子。琪官那边却不愧是影帝级的人物，现在变得越来越像黛玉了，而且不再是那种装得像，而是神韵气质都越来越像，除了吟诗作对提笔写书他还做不到，琴棋书画现在也能马马虎虎的对付过去了。按着黛玉的判定，这样的自己除了对她深入了解的宝玉宝钗妙玉以外，即便是亲如贾母恐怕都一时分辨不出来了。
　　有了黛玉的话做底，宝玉在风陵渡歇船的时候总算让凤姐跟平儿上船相见了。依据他的理解，这世上若说除了他和宝钗妙玉以外，第四个最能了解黛玉的恐怕就是凤姐了，平儿甚至还要更明白些。
　　为了保险起见，宝玉还是让黛玉换了他特地准备的衣服，亲自按照龄官的模样对她进行妆扮。龄官的容貌身段气质神韵原就跟黛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么一装扮便是宝玉自己猛一瞧着也有些失神。黛玉面上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她的那一双黛眉凤眼，双眉柔柔细细却又悠长入鬓，配着一双黑白分明，时常如同蒙了一层烟雨的水淋淋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往人身上一转就能把人的魂都带走，无论是琪官还是龄官再怎么妆扮，那份内秀于外的天生气质断然模仿不来。
　　别人模仿不来，那就只能改变黛玉自己的容貌特征，他用眉笔将黛玉的眼部线条拉圆，又将黛玉有些疏淡的眼睫毛拉长变浓遮盖她的眼部神韵，于是一个眼睛大到出奇，让人萌到极点的现代漫画人物似的林黛玉出现了——
　　许是天性中的某些联系尚存，凤姐站到宝玉特地铺排的阵仗前时，细长的凤眼还是自觉不自觉的头一个瞧向黛玉，愣了一下神又摇摇头，上前拉住宝玉和琪官版的黛玉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这才半个月没见的，我怎么瞧着你们两个都有些个不一样了？平时老是看到宝兄弟在甲板上跟两个丫头疯玩，一点子钦差大人的样儿都没有，林妹妹你也不管管他。”
　　自从跟贾琏感情破裂，凤姐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除了还是喜欢大红大紫彩绣辉煌的服饰，为人做派上却是端庄矜持了不少，虽说她身段娇娆娥眉婉转，天生风流妩媚难自弃，那眼角眉梢却不再是欲语还休抓挠人心的情挑样儿，八面玲珑的眼波转动间，没了往日的游离，除了一抹难以驱除的黯然，就是冷然坚定的执着。凤姐，已经从一个只知道自己小家，只记得玩弄权势的豪门贵妇，向着一个带点职业化的社会型女子转变，黛玉交到她手上的那些贾家核心优良资产，正通过她长袖善舞的交际圈子，逐渐全部转化为金陵方面的祖产。
　　初次遇到凤姐这种风骚入骨的豪门贵妇，依着琪官多年的欢场经验依然有些心动神摇，尤其是他能看得出来，这位女子虽然长得风流多情，体态行止之间却显见还是个贞节自持的良家妇女，热情大方里又带着些真情真意。比起林黛玉的不食烟火，这样的女子才是让红尘男子发疯发狂不要命的类型，若不是他心性异于常人，这一握手的就能掉了魂去。
　　微微的做了一个黛玉惯常的害羞低头的姿势，琪官低低的做状不依道：“凤姐姐又取笑我了，他那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让我如何管得过来？”
　　凤姐一愣，扑哧笑道：“看来林妹妹果真是有些不同了。往日你只会说这才是他的真性情，若是拘束了反而不好。不过妹妹你也不用担心，这男人在结婚前都只是个孩子，等你们以后真的圆房了，我再交给你些巧方儿，保管你能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
　　她这话是附在琪官耳边说的，期间还对宝玉媚态横生的瞄了一眼，虽说她也并不是想做什么，那抹惊心动魄的风情还是瞧得宝玉失了一下神，不妨黛玉在一旁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差点叫出声来。
　　宝玉苦笑了一下：这个凤辣子，没事抢什么风头，不管什么时候她的一举一动总会成为全场的焦点，即便是宝黛钗都在场的时候也不能掩盖。
　　宝玉知道她想说什么，偏偏的不去接茬，走到平儿身边将巧姐儿抱了过来，逗她道：“还是巧儿乖，不像你娘话痨一样的，她这一来只听她说，别人都插不上话了。巧儿长大了可不要学你娘的样子，有的话能说，有的话却是不能说的。”
　　巧姐儿瞪着一双贾家女孩儿特有的水汪汪大眼，看不够的盯着宝玉俊美的容颜道：“叔叔喜欢怎么样，巧儿便要怎么样。要是我长大也跟小婶婶一样不爱说话，叔叔是不是也会像爱她一样爱我呢？”
　　一句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宝玉这半个月好不容易历练成型的厚脸皮也难得一红，他向来自命风流多情，想不到今儿一见面却是被年仅六岁的侄女儿调戏了，这让他情何以堪。贾府里的女孩儿个个喜欢他他自然知道，只是料不到连刚六岁的巧姐儿也都这样，自己这性子也真该好好改一改了。
　　一旁平儿笑道：“你还说呢。现在的巧姐儿可是巧嘴的很，比起二奶奶来只怕也不遑多让，二爷这心怕是白操了。你要是真想要个像林妹妹那样的女孩儿，何不早早的将她娶了，到时候多生几个就是了。”
　　她身后的黛玉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马上前撕了她的巧嘴，好在芳官还能有意无意的遮掩着她，才不致闹出两个黛玉的笑话来。琪官自然不能像真黛玉那样跑过去跟平儿打闹，不过他也自有他的法子，一连的拉了凤姐撒娇不依，那身形口型形神具备，瞧得黛玉自己都一愣愣的。
　　大家这里正闹成一团，不妨巧姐儿又道：“小叔叔，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小婶婶现在的样子。你放我下来，我保管比她做得还要好，你看了一定喜欢。”
　　她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去模仿，大家越发笑得厉害，一经里怂恿着宝玉让她做来看看，宝玉也想看看她小小人儿能做出几分女儿态，便也笑着放下她。
　　那巧姐儿一落地，立马转过身子娇娇柔柔的给宝玉褔了一礼，罗袖半掩，含羞带怯的望了宝玉一眼，却又娇羞不胜的半转身子偷眼相望宝玉的反应；及待见到宝玉有些发呆的样子，禁不住扑哧一笑百媚横生，莲步姗姗的上前来纵体入怀，满脸不依的道：“人家不来了！小叔叔连点反应都不给，你让人家这怎么演下去？嗯？”
　　天，你还要怎么演下去！
　　宝玉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到船下去，强运内功才能稳住那股想要吐血的冲动，心里那个惭愧敬佩呀犹如那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他费了千般心思万般精神，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把黛玉改造得有点萝莉的样子，这要是跟巧姐儿这一番作为相比，他真有买块豆腐撞死了的心。
　　好在这么一打岔，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凤姐母女身上，让初次上场的琪官暗地里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按照他所理解的黛玉样子，悄没声的将舞台交给凤姐跟宝玉，自己跟存在感同样很低的大红二红两个忙着肃客，一副甘当背景的低调样子，瞧得宝玉心下点头不已：黛玉平时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其实这些天神京里的消息也是一直不断的送来，才选自然早就结束了，湘云探春岫烟三个固然按照计划好的选择了卫若兰、戚建辉及薛蝌，那只金麒麟也是好巧不巧的落到了湘云的钟情宫，这中间要说没有什么猫腻，便是宝玉都不信，不过这些小女儿情事，只要不闹出来也没人认真追究。倒是柳湘莲得到宝玉的暗中帮助，最终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宝琴的信物，只是听说宝琴对此却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她身上还有跟梅翰林儿子的婚约，到时候懿旨选定谁，元春少不得还要问问她的意思。
　　李纹李绮倒是最守规矩，严格按照才选的路子选择了符合自己心意的良人，其中李纹选择的是景田侯现任神京五城兵马司裘良，其人为人端方正直，名利之心不重，很合李纹那种淡定的性子。李绮选择的恰好就是素有武痴之称的锦乡侯之子韩奇，大概韩奇这种醉心武道的人才能跟她一向超脱的个性合得来，也符合宝玉在风月宝鉴看到的结果。只是裘良后来因为不愿追随水溶弑父叛乱，一年之后就战死神京，韩奇也因为不懂官场逢迎之道一生失意，最后因为误了军机大事被革除爵位流放边疆，李纹李绮最后都落得一生望门寡；也亏得她们那个淡然超脱的性子，成了红楼众人中年寿最长的两个，后来贾兰出息以后，还曾专门到访过这两位姑母。
　　当然那是原来的结局，他们的婚姻在现在看来还是真情真意情投意合，即便是宝钗也曾感叹两人觅得良缘。
　　迎春的事情因为宝玉的干涉，最后的选择变成镇守□□北部边塞的平原侯之孙二等男蒋子宁。平原侯蒋伟素有善战之名，尤其擅长统带骑兵，是□□少数能率军跟北狄铁骑硬抗的将领，私底下论起出身却有风传他是出自长安节度使云光手下，算得上是西北军系里很有份量的将领。不过孙绍祖毕竟也曾得到过金凤，迎春到底花落谁家，最后仍要看大家的最终实力。
　　最让宝玉跌破眼镜的还是妙玉的选择，一直对于甄宝玉不假颜色的她竟然让他通过，只是那信物却听说是一支怒放的红梅！不过她同时还不管不顾的宣布了自己跟宝玉曾经的婚约，一时成了神京最大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忠顺王那里更是气得接连掐死了几个娈童。
　　才选结束，贾家势力和政治态度进一步明朗，朝局也跟着出现大的变动。
　　西北军系以老将云光带头拥护当今皇上皇后之功被封为长安侯，进位九省检点，原九省点检的王子腾转任金陵总院监院，也就是甄宝玉父亲原来世袭的职务，西宁王驻守西北有功进位铁帽子王继续操练军马，着北静王水溶全权负责军饷后勤，来年与叛军决战。
　　听着凤姐抱怨的叙述，宝玉在一旁却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这次江南之行唯一的担心竟然不告而解，有了王子腾在金陵配合，这江南过不了多久还不就是他贾宝玉的天下。
　　坐拥江南充沛的人力物力，他的那些个设想终于可以顺利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