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贾红楼》凸碧山人

20、大观园才选定三关 蘅芜君渡情十二宫

　　饭罢大家一边吃茶闲聊，一边等待李纨姐妹，不一会也到了，宝玉遂取了凤姐那张纸头，一一传给大家看了，并细细将其中各人来历、爱好特长说了一遍。除了湘云跟那卫若兰的婚事已经到了双方家长那里，其余的人都还只是个初步意向。
　　单就目前看，四王八公体系除了早就成亲的北静王和父子皆在南方征战的南安王父子，三代子孙基本齐集，记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石先之孙石光珠。这六家与荣宁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之子史全，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侯公子韩奇，神威将军公子冯紫英，卫若兰、孙绍祖等人或是贾府世交，或为依附八公势力的豪门。
　　另外北静王也要带了门下宾客前来凑趣，入选人数约莫有百人之数。
　　这些公子王孙、文人骚客，平时也都与宝玉交往，听说过大观园女儿们才情美貌，素日里也曾央人求亲，只是贾母见他们年纪尚小，且大部分素日纨绔，便以年龄还小拒绝。这番几乎是公开择婿，一方面要他们知难而退，一方面也想从中选出尚算可以的进行婚配。
　　大家听了贾母的意思，也知道这次事关自己终身幸福，不由得全都打起精神、慎重对待。
　　宝玉道：“今天我们在这里的总共有十二个人，不如我们将这次考核分为十二宫。这其中宝姐姐、林妹妹和我，老祖宗交代是不参与其中的，主持的三宫就作为三个关卡，其余姐妹分掌其他九宫，只是这具体如何把握，还请众姐妹一同参详。”
　　宝钗道：“我们这关卡三宫，肯定是宝兄弟主持第一关考校武艺，也就是射圃取冠，闯过宝兄弟这一关的自可进入第二关考校才情，主要是观察其人性情见识，过得第二关，即可自行选择其余九宫花签，过不过得去就看彼此缘分了；如果真有那出类拔萃的，自可选择挑战第三关，自己选择宫主题目，若能通过即可任意选择九宫之一，就由贵妃娘娘亲自指婚罢了。”
　　宝钗虽未说明，大家也知道这第二宫也只有她能主持，剩下的第三宫自然就交给黛玉了。
　　李纨道：“宝兄弟既然号绛洞花主，自然可称得上花王，第一宫就叫花王宫罢；薛大妹妹配牡丹花，为百花之冠，第二宫可称百花宫；林妹妹既生于花神之期，第三宫就叫花神宫吧。”众人都说好。
　　唯湘云直通通的道：“宝姐姐林姐姐这两关不用说了，姐妹们自可放心，她们不会放水，可是爱哥哥向来与那些人交好，中间难说会不会有猫腻。”探春道：“那依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你要主持花王宫，跟那些个男人们一起拉弓射箭？”湘云道：“那也未尝不可，只是我那宫可怎么办？”众人知她玩笑，却也担心宝玉却不过情面，放进一些没脸面的冲撞了姐妹们。
　　黛玉忽然道：“既然有了现成的九宫，我们何不组成九宫八卦阵图，那些闯过第一宫自可选择生门等吉门进入；就是那些没有闯过第一宫的，如果还想试上一试，也可以选择其他中下之门入阵，能否让他们入选，就看掌管此阵的主将了。只是这九宫之阵我们都不太熟悉，也只有麻烦迎春姐姐操心，另外那主阵之人也要个通达之士。”大家齐齐叫好，迎春点头也应了。她说话不多，但大家知道她精通各式阵法图谱，想来没什么为难的。
　　宝玉道：“这个不难。北静王弓马娴熟，久经战阵，他又是本次较选主持，且他素知这些人的品性，自然懂得取舍，由他出面做主将再是合适不过。”众人点头称善。宝玉又道：“既然是选亲为主，考校为辅，那么主题必为情字。林妹妹之于情字最为得心，不如让她出个大纲吧。”众人齐笑。黛玉啐了他一口方道：“就会说些胡话，也不知道是谁整日价将个情字挂在嘴边的，现在又来说我的不是。”宝钗道：“宝兄弟虽然胡闹，但话粗意到，林妹妹你还是勉为其难吧。”黛玉不依，“既然宝姐姐揽了话去，自然有她的一番道理，我们洗耳恭听就是了。”
　　宝钗这次倒不矫情，沉思了一下道：“大家也都知道，我平时是最不喜欢跟这些个情字沾边的。只前些时遭逢大变，心里对这个情字有了些了解，更多的却是不解，如今我把这些不能解的部分写出来，要姐妹们一同参详罢了。”
　　一旁取过笔墨纸砚，宝钗素手挥动，不一会就放下写就，想来心中早有所感。大家上前看时，上面整整齐齐写了九个名号，分别是：痴情宫、钟情宫、愿情宫、离情宫、舍情宫、风情宫、色情宫、金情宫、度情宫，让小丫鬟将纸裁了给大家观看。
　　大家正纷纷议论其中寓意时，不妨李纨抢了那度情宫在手道：“我一个寡妇人家，本不该跟你们胡闹的，可又不方便罢手不管。如今我看这九宫之情，也就只有我早就得度，大家就不要跟我抢了。”大家知她心意，也都不好勉强。探春便道：“大嫂子可以这样，我们却不能乱来。我看不如做成了阄，大家各凭缘法罢。”
　　大家都说这样才好。宝钗亲自将阄做了放进瓮中，大家依次过来拈取，一时湘云得了钟情宫，宝琴得了痴情宫，岫烟得了金情宫，与李纨的度情宫并列为前四宫；迎春得了愿情宫，探春得了离情宫，惜春得了舍情宫，李纹得了风情宫，李绮得了色情宫，为后五宫，纷纷围了宝钗要她解说。宝钗却频频摇头道：“刚说了是我不解，才找了姐妹们共同参详，你们这会子可要叫我如何说去。”最后实在被闹得不过，方指了黛玉道：“我自己就是得林妹妹指点，才有所悟。你们现成放着个大师不问，倒来寻我的麻烦，岂非本末倒置？”
　　大家听了都来闹黛玉，一时姐姐嫂子的一阵乱叫，黛玉听得头大，只好道：“不说这个情字本不是我们闺阁女儿能谈的，就是历尽沧桑的大嫂子也只悟得一宫。宝姐姐这样说我，不过是因为我历经磨难，丧亲、离乡不用说了，寄居此处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平日心里有所感罢了，说不上懂得多少。况且这情字自古难解之处，就在于每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做法、想法，千人千思，万人万想，岂能以我一家之言断情丝万缕。这一切都只能靠大家自己感悟，有了具体不明白的，大家一起参详就是了。”
　　宝玉做状道：“这主题本是我提的，偏生叫姐姐妹妹占了上风，只可怜我满腹心事，又有谁可诉说？当真是曲高和寡，高手寂寞吗？”众人哄堂大笑，湘云辛苦指着他道：“平日里说些疯话傻话倒还罢了，大家也都见惯不怪。如今偏生又要学了林姐姐的做派，可惜林姐姐满腹诗书才情，你却是满腹草莽无知，倒有脸称自己是个高手。”只宝钗大有深意的盯住宝玉道：“云儿且不可胡说，你又怎知宝兄弟的厉害。别的不说，我们这十数姐妹，可以说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眼高于顶的，素日里又何曾将那些男人们看在眼里；可就是宝兄弟在我们其中虽说难占上风，却也丝毫不叫人觉得突兀，仅此一项便胜却天下男儿大半了。况且你又怎知他还有别的什么本事隐藏不露的？”众人默然，唯湘云不服道：“我跟爱哥哥从小光屁股玩到大，他身上哪里有什么我比谁都清楚。要说爱哥哥跟姐妹们相处的本事我还相信，若说他还有什么本事没露的，我是一万个都不信的。”
　　众人齐齐啐她好不知羞，黛玉更是红了眼睛，瞧着宝玉几乎要喷出火来，宝玉则大为尴尬，心道这会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少不得以后要有一番气要生。只宝钗仍是漫不经心取下胸口的宝玉道：“你说宝兄弟的事情你都了解，那么我来问你：人人都说宝兄弟这玉是个宝贝，你且说说：这玉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湘云微嗮道：“我道你要说什么大事呢。就爱哥哥这玉，我自小就经常挂在自己身上把玩的。虽说上面写了两句吉利话，说什么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背面又刻了什么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的吉祥话儿，却谁也没见过真显灵。连上次爱哥哥与链二嫂子中邪都不管用，还不是和尚道士施了法儿才行。爱哥哥小时候总缠着要换了我这麒麟，偏我叔叔就不答应，这会子又有什么稀奇了。”
　　宝钗心道怪不得你和宝玉有缘无分，心中一动道：“难道你那麒麟不是个定亲的信物，你叔叔倒说过什么没有？”
　　湘云想了想道：“具体什么的我也记不得了，我叔叔只说这是我们家族的信物，不能随便给人的，说是能用得着的时候我自然知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先不要说我了，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宝钗走向宝玉，将玉挂在宝玉身上道：“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我这个怪病自小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都不见效，算是个冤疾吧。我前些时候发病险些死掉，倒是多亏了这个宝玉救了。如今我身体大好，也是该将玉还给宝兄弟的时候了。”莺儿在一旁急道：“姑娘！太太不是说这个宝玉——”宝钗止了她的话道：“既是冤疾，必有出处，宝玉只能救命，却除不了根，和尚道士的话又怎么能信？如今我心病已解，能否痊愈却要看看有没有这个缘法，并不是能够强求来的。”
　　宝玉稽首道：“宝姐姐通达，我也就不矫情了。只愿三天后的事情能让姐姐完全了结，方是姐姐的缘法。”宝钗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