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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古来圣贤多寂寞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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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鹏飞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恭喜你哪,杨兄弟!只是你也瞒得我好苦,我竟不知你杨兄弟昔日的爱侣,竟是名震江湖的凌教主!现在你们误会虽清,但咱们该做的事情,可是半分也马虎不得!那山下秘道出口,蒙你先前指了出来,老夫已派了万箭营中箭士在那里相候.哼哼,那里周边地势险要,出口处又甚是狭窄,箭士们守在那里,倒也当真算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
女夷众人大惊,杨宗宁更是身子一震,神情竟有些仓皇,失声道:"何大人!"
何鹏飞脸色陡变,森然道:"杨兄弟!此番乃是奉有皇命,并不仅是你家中私事,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杨宗宁急急辩道:"何大人,你也看得分明,这女夷教中女子,大多为光明磊落之辈,根本不是象外面说的那样阴毒不堪,我原是错了,大人你又何必……"
何仲格格笑道:"杨先生,我们承旨入蜀,可不是来调查女夷教人品行如何!更不是单单只为你一人了却旧时孽缘!女夷教主春十一娘暗中组织教众,搜罗后蜀余孽,在川蜀一带抵抗天兵,实是忤逆谋反之举!日前我们接到线报,不但后蜀怡郡王孟晫已秘密潜入巫峡一带,意欲与春十一娘会合;便是我朝一位失踪已久的极尊贵的人物,也在这一带略显行迹!"
阿萱听到孟晫二字,猛然想起那晚舱中幽幽的笛声,那一曲充满了离别忧伤的《阮郎归》,还有那两句"相见相逢相识否?人间冯娘已白头";心中一动,不由得悄悄看了春十一娘一眼.但见那白衣女子虽是听在耳中,却颜若冰雪,神色冷峻,并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
阿萱有些失望,却见何仲傲然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姑且不论春氏谋反叛逆之事,便是我朝那位贵人,若是在神女峰范围之内受了半分损伤,只怕倾你小小女夷教之所有,也抵不过天朝雷霆之怒!"
春十一娘淡淡一笑,对于他的威胁言辞,竟是有些不置于否.
倒是紫苏上前一步,笑道:"我女夷在蜀建教已有许多年,说我家教主与后蜀宗室有些牵连,却不知此话因头从何而来?大人们既是承今大宋天子之旨前来,行事做法,不免要斟酌了些,也要讲个有凭有据.不然只怕圣命未履,倒先丢了皇家的体面!"
她笑语解颐,言语清脆,但语锋却是咄咄逼人.
但听一人大声道:"我便可以做证!"
众人侧目以视,但见一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面色灰白,脚下虚浮,显然是内腑受损之故,却是刚刚被宁菊媚击败的云自清.先前众人过来后山崖边巫凌故居时,他受伤昏迷,门人弟子正忙于以药物调理,谁知这关键时刻,他竟也强自撑着跟了过来.
冯君如怒喝道:"云自清!你为蜀中世家,向来与我女夷教交情不浅,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教为难!"
云自清扶着身边一个门人的肩头站定,微喘了几口气,这才冷冷道:"蜀为大宋天兵所收,云某但知天下有宋,冯长老却又枉谈什么蜀国?况我云家既是大宋子民,自然事事都要忠于我大宋皇上,岂能因私而废公,为天下所唾骂?"
此语一出,女夷弟子多为蜀人,此时便是怒容满面.阿萱更是皱了皱眉.她虽没有什么家国之思,但也觉这云自清甚是无耻,枉为世家之主.又素知旧蜀主孟昶执政时颇为仁和,颇得蜀人之望.生怕她们一时出于激愤,骂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倒激怒了这些宋人.此时宋人势大,峰顶机关秘道又被杨宗宁所泄露,女夷教虽是大有势力的教派,毕竟只是江湖草莽,无论实力情势,都无法与强大的大宋朝廷相抗.若当真坐实了这谋反叛逆之罪,只怕覆巢之下,再无完卵,女夷教数代基业,巫凌二人心血所凝,便要毁于一旦了.
阿萱心急如焚,偏偏想不出任何主意.蓦然间想起云昭华事来,忖道:"云自清这样恨女夷教,恐怕多半还是因为春姐姐没有捉住秦真的缘故.而邹菱娃既是起意谋叛,事先定是在蜀中散播了许多的谣言,诬陷春姐姐与秦真有染,这才使得云自清对女夷教态度大变,甚至相助宋人.先前我不敢讲出秦真一事,唯恐泄露了他的行迹,如今事急,说不得,也只好冒一冒险了!"
思忖得定,当下高声说道:"云庄主!你想不想知道令媛云昭华的真正死因?那却是他人所为,绝非是秦真之故!他……"
她语音清脆响亮,一语既出,声震室内,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但闻数人齐喝:"住口!"除云自清及何仲外,竟还有江暮云与春十一娘的声音!"勒"地一声弦响,寒风飒然,竟是一枝长箭当空射来!
"刷"!青光闪动,另有剑光如毒蛇吐芯,直剌阿萱咽喉!这两式俱是猝起发难,偏又刻毒阴损,阿萱只惊叫一声,脑子中一片空白,眼见得杀机逼近,竟是身子动弹不得!
耳边但听张谦叫道:"阿萱姑娘!"声音惶急惊骇,无以名状.
一张轻薄玉白的剑网,疏美有致,网上仿佛缀满了九天之外的月华星光,哗然显现阿萱的眼前!
而在周边泛起飘缈的淡青光芒中,无数朵明耀眩目的剑花,也在那一刹那,绽放于室内方寸之间!
江暮云与春十一娘,这武林年轻一代的两朵奇葩,终于在阿萱遇到危难之时,一起施出了各自最为绝艳精妙的剑法!
承影优雅而精致,宵练滑薄而飘缈,两大名剑光辉相映,细密华美的剑气之下,如潮杀气暗自涌动,仿佛立时要喷薄而出!然那剑光却是美不胜收,当真称得上是如梦如幻,如仙如杳.
"呛啷""呛啷"!长箭折,长剑缺.铜箭头与半截剑身掉落在地,发出冷利的脆响.
惊叫声中,偷袭的两人被剑气罡力反激飞出,扑通一声,摔落于人群之中.
那袭向阿萱而来的两大危机,便在那美丽而神秘的剑光之中,瞬间土崩瓦解.
断箭去势不衰,箭尾堪堪射中室里书架隔层!"砰"!一声惊响,却是书架上一只紫铜怀炉中剑滚落,沉寂已久的香灰泼了一地.阿萱惊魂未定,一眼瞥去,已瞧出那香炉模样古朴,镂花讲究,说不准还是巫长恨遗下的旧物.
宝剑幻出的华晕尚未散去,而那微冷而凌厉的剑气,却仿似犹在空中隐隐颤动.
众人眼观惊变,竟似有些惊得呆了.那偷袭二人形状甚是狼狈,其中一人神色委顿,胸前衣衫尽碎,袒露出胸肌上数道殷红的剑痕,显然受剑气之激,内力也受了不小的损伤.看此人服饰相貌,却正是一直随于云自清身后的一名庄中高手.
另一人掌握大弓,只是弦上无箭,张皇失措,惊怒交加,赫然竟是何仲!
春十一娘瞟了江暮云一眼,却不言语.她双袖一展,身形飘然而起,重又飞回宝座之中.
承影散余的幻彩剑光,映照出江暮云冷峻而棱角分明的面庞.他缓缓转过头来,玉雕冰琢般的容颜之间,突然间竟似笼上了一层冷厉之色,隐约透出逼人的寒冽,浑不似先前温文尔雅的贵介公子模样.
寒凉的山风,吹动了他白衣的下袂.那样飘逸而出尘的神采,竟然化作一种极其强大而令人生怖的杀气.当他两道静水般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之时,所有被目光所及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冷意辙骨,从心里油然生出惊悚的感觉来.
当初众宋人称旨进入南唐,南唐国主李煜只道宋主敕令对已不利,当场便吓得面无人色.幸得宋使只说借南唐兵力一用,共同入蜀办事.李煜这才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唤了陛前最为得意的人才江暮云出来,令他领兵与宋使同行.
宋人多听闻江暮云之名,心下多少也有些好奇.何氏父子之辈,身上袭有官职,非但在朝堂上应对趋往,平时也多在江湖上闯荡,对江暮云更是比别人更好奇警惕几分.自南唐至巴蜀一路行来,只在暗暗观察,也多有些防备之意.然而江暮云态度却甚是谦和,进退有序,并无世家倨傲之态,处事又极是细致缜密,饮食起居打点得十分周到,当真是将这"上国天使"们招待得万分妥贴.况且他举止温雅,风采迷人,确为不可多见的美男子,休道赵家宗室中无人能及,便是传说中的潘岳宋玉只怕也要逊上几分.
不知不觉之中,宋人对他的警惕之心已去了十之八九,相处得颇为融洽.虽早听说他颇精武技,也认为不过是贵族子弟的游嬉之举罢了,料想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本事.
男中玉剑郎,女中十一娘.
直到此时,众宋人才明白其中的真实含义.
且不论春十一娘显露的真实功夫如何,单是看宁纪二人的本事,春十一娘若无过人之能,势必坐不稳教主之位;便是这位华美高贵的江侯爷,瞬间一剑,威力如斯,竟能将流云山庄高手之剑斩断!这二人能名列年轻一代武林人士翘楚,当不仅只是因为他们那神仙一般的相貌容色.
何仲心中暗惊,口中犹自强行叱道:"江侯爷!临行前国主令你一力相助我们,怎么你竟然阵前倒戈,反倒帮起这女夷教中的妖女来?我们此行,奉的乃是大宋皇帝圣谕,难道你想要谋反不成!"
江暮云面沉如冰,冷冷道:"江某忠于国主,何来谋反一说!此次巴蜀之行,江某所奉两件事情,不过是带走女夷教主,并寻得晋王世子罢了.倒是你们……"他眼中杀意陡现,如利剑锋刃一般,何仲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刷刷!脚步声起,却是何家亲随高手抢步而上,护住了何仲.江暮云所带从人毫不示弱,也一拥而上,挡在面前.双方手按刀柄,怒目相向,便如干柴枯燥,只须小小一枚火种,瞬间只怕便会轰然而起.
江暮云蔑然一笑,森然道:"皇城使大人!还有这位云庄主!你们好大的胆子,要杀人灭口倒也罢了,竟敢对我南唐大公主施以杀手!江某食君之禄,岂得容尔等如此妄为!"
香炉之中冷白的香灰四洒开去,一种极其幽远而芬芳的香气,自香灰中袅袅散发出来.
众人失声呼道:"什么?南唐公主?"唯有春十一娘是早就明白,只是微微一笑.
阿萱的脸"刷"地一声,涨得通红.
无以名状的惊愕、骄傲,还有那些涨得隐隐作痛的欢悦,瞬间充满了阿萱的内心.荆钗布裙的粗陋、被江湖风霜磨粝得疲惫而憔悴的容色……在那一瞬间似乎都不再重要.纵然是路边无人肯顾的野生萱草,却终是发于帝王之家的金枝玉叶.纵然是那玉雕一般的绝世男子,为天下众人所仰望,也一样不得不将她的安危,随时放于心头最为紧要之处.
而为何呢?淡淡的辛酸,亦在此时浮上了心头.
云自清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一抹惊谎而尴尬的神色,正待开口,却听何仲强道:"江公子,你前些时与德敏公主大婚之时,何某也曾有幸在旁观礼.素闻国主仅有德敏公主一女,并没听说还有什么女儿.不过此女稚龄美貌,倒与德敏公主有几分相似之处.却想不到江公子你爱屋及乌,对这女子也是如此照拂爱惜."言语间强作镇定,还略有戏谑之意,却有几分锋芒隐现.
江暮云冷冷一笑,道:"皇城使大人言重了.并非是江某爱屋及乌,这位公主原是国主故人之后,前些时入宫面圣,于百尺楼中被国主收为义女,封号德毓,天下共知.那日卢多逊大人及郑恩将军亦在百尺楼中,何大人既为同僚,莫非竟不曾听这二位提起过?"
何仲面色一沉,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虽说何家乃是开国元勋之一,其妹又已入宫为妃,也算得上是宗室姻戚.但毕竟大势已去,何况他只是个小小的皇城使,手头并无实权,不过是个虚名衔罢了.哪比得上卢郑二人眼下炙手可热,为天子重臣?南唐册封公主之事,毕竟算不得什么军国要闻,即算是他并不曾得知,卢郑二人又哪里耐烦去讲给他听?
江暮云环视四周,朗声道:"南唐人等听令!"
众南唐高手应声而喏!
江暮云说道:"公主游历天下,原也只为增广见闻.大家务必要护卫好公主安全,此间事了之后,即刻返回金陵!公主若有半分损伤……"
他目光微微一转,早有一人大声应道:"公主若有半分损伤,属下等当以死谢罪!"众人轰然称是,数道人影闪过,却是众南唐高手已将阿萱护于圈中.
众人脸色大变,女夷中人更是又惊又疑,竟不知如何才好.
何鹏飞眼见得场面陡变,一向与已方相处甚好的南唐诸人,竟会为了这一个绝不起眼的少女翻脸.饶是他老奸巨滑,一时也是无所适从.
阿萱心下稍安,再无丝毫顾忌,手一指何仲,大声道:"云庄主!真正害死你女儿云昭华的,正是这位皇城使大人!"
她口齿素来伶俐,当下便将云昭华与何仲之事一一道来,二人如何私通,云昭华如何不肯嫁与秦真,秦真是如何颓唐放荡以全云何二人,何仲又如何负心薄幸,致使云昭华羞愤而死,秦真背负骂名被逐……
她虽未曾亲眼目睹当日之事,但素来在街头听人说书,何处曲折,何处隐微,其转送承接之处,无不衔吞紧密,引人入胜.至于不便之处,当然也就一言带过.众人听她咭咭呱呱一路说来,恍若置身于当时情境一般,无数道谴责与鄙夷的目光,尽数向何仲投了过去.
纪梅姝冷冷一笑,开言说道:"这才叫做是自作孽,不可活!"
何鹏飞面现怒色,阿萱却掉过头去,向云自清道:"云庄主,个中事由,今日我代秦真已是说得明白,难道你还将这失女之痛算在他的帐上么?女夷教当时激于义愤,这才千里追缉秦真,历来女夷教主心胸广阔,非同常人,春十一娘更是光风霁月的女子,又何来暖昧一说?"
云自清脸上颜色红白转幻,羞愧无加.此时略一迟疑,说道:"公主金口玉言,云某不敢枉论.只是……此事若是当真,又甚为隐秘,除当事人外,别人万难得知,却不知公主由何得闻?"
毕竟姜桂老性,阿萱心下一惊,暗暗叫道:"糟糕!我与秦真相识一事,终不免要被拉扯进来!"
心念电转,笑道:"本公主既是游历天下,自然得以获知一些秘闻轶事,云庄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自清哼了一声,但终是慑于她的身份,不敢太过相逼,却望了何仲一眼.
何仲神色惊惶,一闪而逝.倒是何绪业突然开口笑道:"庄主,好男儿当寄情于天下大业,岂独一妇人哉!家嫂乃是汴京名门之女,我兄长自不会为了令媛做下这等自毁前程的事来.想必云庄主易地而处,亦不会为一妇人失却许多人生美好的东西罢?"
云自清低下头来,旁人一时倒也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有背部剧烈起伏,也不知是情绪激动,还是内力受损之故.
半晌,云自清抬起头来,脸上神情已恢复平静,淡淡道:"都尉大人,公主又不是亲身经历,不过是偶然获知些消息,焉知孰真孰假?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皇城使大人英姿出众,受那一等小人嫉恨嫌妒,胡乱编排些事情出来,只怕也是有的."
阿萱不禁气结,正待再说,却见宝座上的春十一娘眸光投来,微微摇了摇头.阿萱不明其意,但想云自清既是这般说话,想必是将丧女之仇,已化作一片功名富贵之心,人一旦利欲熏心,只怕穷九牛之力也是拉不回来.更何况自己顾忌秦真安危,也势必不能拉他出来对质.好在今日在场人众,将来江湖上传播出去,也可略洗秦真声名,当下也只索罢了.
正气恼间,忽闻何绪业赞道:"好香!春教主,贵教这只香炉,怕也是一件古董吧,更不知当初焚的是什么好香,这陈年积下的香灰,竟还是这般如兰似麝,端的是浓郁不凡."
何鹏飞见他这当口还有赏玩香料之心,便瞪他一眼.何绪业微笑道:"爹爹,上次宫中曾赐三妹'仙合香',与这香气甚是相似.但却不及这香幽远深沉,莫非这香倒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不成?此番春教主随了我们入京,这样的香料倒是少不了要好好享用些呢!"
何鹏飞素知二儿子心思缜密,机变百出,这几句话绝不是闲闲说来,当下不禁一怔,沉吟道:"不错……这……"
但闻冯君如不屑道:"呸!什么'仙合香',这是旧时周朝宫中常用的'龙髓香'!那'仙合香'不过只用了一成龙香而已,哪象'龙髓香'是九成足的南海龙香,再铺以百花香露九蒸九晒制成!炉中常焚此香,能定神平气,大有调养之妙.赵家号称簪缨世族,其实不过也是江湖草莽,能知晓多少富贵荣华,便拿那什么劳什子'仙合香'来比拟这'龙髓香',可没得笑掉了人的大牙!"
众人不禁动容,宋人听她言语间侮及赵氏皇族,更是喝叱不绝.冯君如佯佯不睬,只是冷笑不已.
何绪业笑道:"素闻'龙髓香'乃海中龙涎所制,世上多称之为龙香.寻常一块龙香,往往要等重的黄金数十倍来换,何况这经龙香精制而成的'龙髓香'?端的是珍贵无比,只能是进贡之物.旧周如此奢华排场,故此国祚不长.哪象我主乃是一代雄才,他胸中广有天下,哪里会在意这些精致淫巧之物!江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他最后这一句话,却也是在暗暗影射南唐宫廷.但话虽出口,却不闻应答之声.心下诧异,当下转过头来,定晴望去.
但见江暮云目视那一地香灰,双眉微蹙,神情怅惘,便似在凝神思虑何事一般,果然不曾听闻他方才一语双关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