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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回首当时曾相负 上 ...

  •   殿中寂静,唯有山风拂过殿外花树,发出簌簌声响.
      只听杜雨笑道:“自然是杜大爷我了。那赵锦娘武功原也不错,杜大爷虽是好手,十招八招的还拿不下来。可惜她人却太蠢,被她自己的亲亲好徒弟偷偷捅了一刀子,大爷再去动手,可就容易得多啦!”
      春十一娘浑身一震,低声道:“原来也是中了暗算。”她抬起头来,目光扫过殿边那一队绿衣女子,停留在为首一名体态娇小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不敢迎上她的眼光,微微将身子向后退了退。
      春十一娘缓缓道:“杨小罂,果然是你!赵师叔平日对你何等宠爱?你一生武学都为她亲手所传,你叛我倒也罢了,竟然能忍心向自己师尊下手?”她向来沉着,此时言语仍平静如昔,但阿萱只觉怀中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暗藏无限悲愤.
      忽觉手上似有物蠕动,低头一看,原来是她伤口上的鲜血流到了自己手上。感觉有些冰凉粘稠,却毫无寻常鲜血温热之气。
      杨小罂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将身子半掩在其她女子身后,强自答道:“不错!师……赵锦娘于我有授艺之恩,但我侍奉邹教主忠贞不二,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只是师徒之情!”她声音微颤,虽然强做镇定之态,这一番话自然说得也不算理直气壮。
      邹菱娃眸中凶光一闪,娇笑道:“春贱婢,你已是将死之人,却还有闲心来管他人淡事!那几个老家伙自任长老以来,尸位素餐,值得甚么用处?杨妹妹文武双全,智谋过人,今日本教主得继大统,便是由她一手详细谋划,可算是居功甚伟。”
      她看了杨小罂一眼,又笑道:“护法长老一职,杨妹妹说自己年轻历浅不及沉长老,所以坚辞不就.本座并不勉强,不知春堂堂主之位,杨妹妹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众女都是大吃一惊,从四周看向杨小罂的各种眼光中,倒是大多数又嫉又羡。女夷教历代教主之中,除巫长恨这创业祖师之外,凌飞艳、春十一娘二人教主之位,皆是由春堂堂主擢升而来。而凌飞艳当初任堂主之时,巫长恨疾病缠身,深居简出,凌飞艳实际是以堂主职而摄教主之位.
      是以春堂堂主地位隐然凌驾于其他三堂主之上,在教中已被认为是当然教主继承人选,真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春十一娘继教主位后,春堂堂主之位尚虚,教中已不知多少人跃跃欲试.此时邹菱娃以此位许给杨小桡,显然确是所费不菲。
      杨小罂背叛恩师,亲下毒手暗算,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为邹菱娃效命,本来便是有所图谋。她生来聪明机警,伶俐善言,于武学一道又是领悟过人,深得众长老宠爱。然而她虽在新一代弟子中颇为出众,高过她资历辈份且有才者却甚多.故她终只在冬堂中任一名小小香主,心中一直不满,只是掩饰得法,无人知晓。
      须知女夷教中职位,除教主以外,便以四堂堂主和三位护法长老为尊。堂主之下设三坛,各有坛主。坛主之下又设五名香主。此次杨小罂见邹菱娃大势已定,本愿为堂中一坛主便已足矣,因此当邹菱娃要封她护法之位时,她以为是邹菱娃存心试探,是以推辞不就。不料此时邹菱娃竟当众将如此重要的职位给了自己,想必此言不虚。一时惊喜交加,权令智昏,早将心中那一缕畏惧不安之情抛到九霄云外.
      当即双膝一软,不觉跪倒在地,眼中竟也还涌出两行热泪,向由衷叫道:“多谢教主提拔!小罂愿为教主舍生忘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邹菱娃得意地一笑,环视众人,道:“本教主提拔人才,一向是不拘一格。杨妹妹虽然先前只是一名香主,但春贱婢当年还是一名无职司的执事,不也被凌飞艳那个有眼无……”她本待要讥讽凌飞艳几句,但终是忌惮凌飞艳在教众心中有若天人的威望,不敢言语放肆,接下去道:“不也被先教主提到了教主高位?我看论才华智谋,杨妹妹也未必就输给了她。堂主之位,正是众望所归。杨妹妹,现在本座要叫你杨堂主啦。”
      众女如梦初醒,连忙纷纷向杨小罂道喜,阿谀之词滔滔不绝。杨小罂站起身来,喜出望外。想到自己已为堂主之尊,还要自重身份。所以虽然被众人奉承得心花怒放,脸上还是略带了几分矜持。唯有沉朱自方才对春十一娘突施辣手之后,一直独自呆呆站在殿角。长剑犹自拿在手中,那剑上血渍却早已干了。
      邹菱娃一直面上带笑,注视着殿中众人,此时便抬手在空中虚压一下,道:“都听本座说话。”众人立刻噤声,又规规矩矩在原地站好。只听这新任教主说道:“教中尊位,除杨堂主、沉长老名位已定,尚空缺两位护法长老、一名夏堂堂主。众位姐妹,眼下春贱婢为沉长老所伤,已将恶贯满盈。”
      她停住话头,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春贱婢在教中一向严酷刻薄,对咱们姐妹又有过什么好处?本座也必不轻饶了她!尔等听令,最先斩得春贱婢双臂者,封护法长老;有斩下春贱婢人头者,便是今日的夏堂堂主!”
      殿中突然死一般的寂静,阿萱又惊又气,忍住眼泪,哽咽道:“邹菱娃!你是不是人?春姐姐……春姐姐已是如此,你还不肯让她安生?”杜雨仍是怪笑两声,道:“丫头,春十一娘横竖是要死的人了,少个脑袋胳臂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大爷我是个男人,不然我也想捞个位子坐坐呢!”
      邹菱娃不去理她,微笑看着众女,说道:“如何?春贱婢此时已是拔了牙的老虎,你们还不敢动她么?唉,看来这堂主之尊、护法之位,只怕是没人肯坐了。”
      阿萱一急之下,眼泪更是掉了下来,当下便要反唇相讥.忽觉手上一紧,却是春十一娘暗暗将她手儿握了一握。阿萱一怔,低头看春十一娘时,只见她目视众女,唇边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仿佛一阵轻风乍起,原来平静的水面被吹得微微起了波澜。殿中气氛有些骚动起来,众女情态各异,不一而足。有人满面潮红,目光游移;有人神态呆滞,故作镇定;有人眼望地上青砖,眼角余光却在偷偷觑看他人;还有人一直低声喃喃自语,手指痉挛般地卷折衣角,暗自筹画。
      不知是谁突然尖叫一声:“杀了她!”声音凄若厉鬼,尖如猿啼,却似在殿中卷过了一阵阴风!众女如梦初醒,竟然有两三个女子纷纷拔出长剑,率先狂叫乱喊着向春十一娘奔去!邹菱娃以手支颐,凝视殿中混乱局面,只是含笑不语,杜雨怪笑道:“哈哈!这才叫是一场好戏呢!”
      这几个女子甫一发动,其他女子哪里还按捺得住?贪欲一起,入教来所受训诫全数忘却,什么事主之忠、教众之义、姐妹之情,此时都已统统被抛诸脑后。人人面色如赤,双眼放光,状若疯魔一般,手提宝剑向春十一娘身前争先恐后地冲去,恍若忘却了身边的一切,心中都只有一个炽热的声音在叫喊:“杀了她!杀了她!做堂主!做长老!”
      只听“铮铮”数声,奔在最前的两名女子竟然剑身交击,兵刃相见!一名女子长剑格住对方剑身,喝道:“我要斩下她的手臂,你为何要拦住我?”另一女子掉转剑头,斜剌向她小腹,口中也不依不饶道:“我为何要让你斩下她的手臂?你道我便不想做堂主护法么?”
      先前那女子反手一剑回撩,怒喝道:“你想做堂主,你去斩下她头颅好了!为何不让我做长老?”另一女子狂笑道:“我干么要你做长老?难道我就不能又做长老,又做堂主么?”只听剑声铮然,两人已交了十余招,阿萱隔得最近,只见她二人剑式狠辣,招招夺命,竟然是生死相搏!
      又听一名女子怒叱道:“你们要打,尽可远些去打,却在这里妨碍我们!”数名女子纷纷喊道:“正是!谁人不想立此大功?不如将她二人杀了!省得碍手碍脚,也少了两人与我们相争!”只听乒乒乓乓之声不绝,无数剑光闪动,众女竟然在春十一娘身前之处相互混战厮杀起来!
      此时混战之际,已无法分辨谁人间相互争斗;平日有隙之人,更是将隐忍已久的私怨爆发出来,且又是贴身厮打,兵刃剑器反倒无用。只是指抓牙咬、扯发抉目无所不为,到后来红了眼睛,竟是见人便胡乱击打;互相咒骂更不在话下,言辞恶毒污秽,如市井泼妇对骂对打一般,便似各人之间竟有血海深仇。
      阿萱呆若木鸡,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只道女夷教人都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谁知亦有贪嗔爱欲!"

      越桔重伤在地,亲眼目睹这出闹剧,又气又急,目眶欲眦,奋力嘶声喊道:“无耻!你们真是无耻!”但众女已是杀得性起,根本无人对她加以理会。混乱之中,邹菱娃的声音悠悠响起:“教中尊位,所谓有才者居之。众位姐妹要杀春贱婢建立功业,顺便练练技艺也好。只是谁要是伤了那个丫头,本座可绝计不饶!”

      忽听一人长声笑道:“谁要是伤了我的阿萱妹妹,本座也决计不饶!”阿萱忽觉怀中蓦轻,眼前一花,陡见殿内当空闪过一道银白色的炫目光华!
      那道光华宛如碧霄游龙,自天外矫然飞来,一路穿云破雾,隐然挟带风雷之声,疾疾插入正在疯狂相斗的人群之中!刹时狂卷急涌,当空飞起无数晶亮的断剑!只听丁丁哐哐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无数剑头剑身满天飞舞,恍若一张巨大的光网,又不断"哐哐当当"跌落于地,伴随着众女失声尖叫之声,真是声震殿梁。
      邹菱娃腾地一下从宝座上站起来,再也没有了好整以暇的闲态,颤声叫道:“怎么是你?你你……你……”她大骇之下,只说到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越桔从地上奋力抬起身来,惊喜交加,叫道:“是教主!”

      殿内突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呆若木雕泥塑一般.
      “当”!一声轻响,本是卷曲着的指头粗细的银白鞭身舒展开来,被鞭头缠住的最后一枚剑尖落到了地上!雪亮的剑头上,悄然滑落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阿萱简直不敢置信,此时才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春姐姐?是你?”
      殿中先前还在以命互搏之众女,此时尚完好立在当地者,已不足十之六七。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名女子,俱是兵刃脱手而去,满地随处可见折断了的断剑残骸。共同之处是那些躺在地上的女子左腕上皆鲜血流淌,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那些尚有命立于当地的众女,也顿时不见了方才那狞恶凶猛之态,都是神色惊慌,畏缩怯惧。手中固然已无长剑,身子也在轻轻发抖。
      剑光散处,有白色身影傲然立于大殿中央.依然是长身婀娜,艳光照人.然而却不见丝毫娇媚之态,唯有杀气纵横。那名震江湖的惊鸿鞭,方才曾掀起那样惊心魂魄的无形巨浪,此时却婉然缠于她的左臂之上,犹如一条驯服而乖巧的蛟龙。
      她右掌之中,托有一柄轻薄古雅之三尺长剑.剑鞘镶金嵌玉,虽是锋刃未曾出鞘,阿萱犹觉剑上清冷寒气,似是破鞘而来,令人肌肤生栗,暗暗心惊.
      宵练!
      风吹衣动,宛若幽谷深处,馨兰乍然盛放.便连衣上那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仿佛也尽去血腥之气,恰似兰中朱蕊,暗吐幽香清芬.
      然而那清雅如兰的身影,在此时众女心中,却不吝是九天修罗化身。
      阿萱心中大慰,蓦然鼻子一酸,泪珠几欲夺眶而出,叫道:“春姐姐!”
      春十一娘眸光流转,又增添了几分暖意,柔声道:“阿萱,姐姐对不起你,方才让你担心了。但若非如此,本座又怎么知道本教姐妹之中,竟然还有这许多禽兽不如之人!”
      扑通一声!终有一名叛教弟子脚下发软,再也支持不住,直直跪在了地上。她惊惶之下,竟然误认为是春十一娘下手惩罚,连连磕头,碰地有声,口中哀求道:“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求教主放过属下罢!”
      越桔“呸”了一声,恨恨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是一条没有骨头的死狗!”那女子只求活命,哪里还管什么尊严,连声道:“是是是,属下是狗,属下是一条最没有用的死狗,求求教主不要跟属下这种畜生计较,饶过属下一命吧!”说到最后,又惊又惧,竟然掩面放声大嚎,瞬间便是涕泗横流。
      春十一娘望向宝座上惊呆如偶的邹菱娃,冷冷道:“邹菱娃!教主之位,有才能者居之!本座也非不能让贤!可是你看看追随你身边者都是何人,又是何等无耻之尤!女夷神教百年声誉,祖师及先师两代心血,难道要毁在这群不知廉耻节操的贱人身上?”
      春十一娘向来清静自持,但方才见众女丑态百出,心中不禁勃然大怒,说话自然更是锋利尖刻,毫不留情:“祖师先师是何等英雄了得?当年四大堂主又是何等的侠骨仁心!尔等猪狗不如之辈,竟然也敢污前人英名!”她转头怒喝一声:“杨小罂!”
      杨小罂先前本来站在一边,笑吟吟地观看众女恶斗。后来见春十一娘竟然神威奋起,吓得早已偷偷避到邹菱娃身侧。闻听春十一娘喊出她的名字,全身一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强作镇定道:“你……你想干什么?”
      "刷刷"数声!劲风到处,却是春十一娘衣袖挥动,袖中真力所激,竟从地上卷起十数枚断剑头,舒卷之间断剑如雨,向杨小罂迎面飞来!杨小罂不敢大意,手中长剑幻起数道剑影,正是女夷剑法之“紫槿浓睡”!"当当"!却是当先两枚剑头已被击落!
      春十一娘娇叱一声,真力贯注,再将衣袖挥出!只见满天断剑竟然在空中掉转方向,根根相连,犹如剑河一般,反向杨小罂背后急泻而下!
      杨小罂大惊失色,眼前金光闪动,却是邹菱娃自宝座上一跃而下,金钩出手,叮叮数声,已击落了两柄最先飞到的断剑!春十一娘冷笑一声,轻舒纤手,玉指只在空中轻轻一弹,一股沛然真气自指间逸出,凌空袭到!“噗”的一声轻响,那道真气已击中邹菱娃金钩之上,顿时将金钩打得微微一斜!邹菱娃喝道:“天香手!”春十一娘冷笑道:“不错!正是天香手!”
      高手过招,只在须臾。只是这金钩微斜,随后飞来的剑雨邹菱娃再也无暇抵挡,只得侧身避开。不过她先前阻住两柄断剑,毕竟使杨小罂夺得转圜之机!
      杨小罂剑光闪处,已展开女夷剑法之 “花雨十剑”,此剑法以攻为主,剑式轻巧绵密,有如织成一道光网一般。空中光线陡暗!七道玄黑光芒向春十一娘投射而来,带来极为凌厉的七道劲风!正是那以"玄七阵"击败越桔的七护法.

      春十一娘眸光扫向那七道玄黑光芒,七护法中除尘虽伤,亦中强行上场,此时业已结阵,隐然如乌云凝结一般.笑道:“倒亏你这时不曾忘了自家师父所授!且让你瞧瞧真正的女夷剑法!”身形掠开,纤手拂动,阿萱只觉头顶一凉,竟已被春十一娘随手从拔下阿萱发上绿簪!
      杨小罂索性将心一横,喝道:"春十一娘!你要与我试剑,何不用你那宵练之剑?"
      "呛呛呛呛"!利响连连,绿光如织.看那剑势力道,竟然也是一式“紫槿浓睡”!剑气!一道无比绚丽而辉煌的剑气,却蓦然在那小小绿色簪头之上,蓬然绽放腾起!
      无数女子失声叫道:"云锦一剑!"
      唯有阿萱呆立当场,心中突然浮现起初于杨府后园之时,那绝世无双的白衣女子,那同样绚丽惊人的一剑!

      剑气宛如云霞,光芒万丈,乌云般的玄黑光芒刹那间四分五裂,消弥无形!惊叫声中,七护法纷纷跌落在地,净水与无垢功力稍浅,口角竟流出几缕鲜血来.
      云气收敛,春十一娘指夹绿簪,微微冷笑道:"发簪你尚且不敌,何论剑器?宵练春秋名剑,乃先师所赐,岂能沾染尔等污血!"
      杨小罂心念如电,身形飘动,掌中剑气乍起如虹,乘势飞绞而上!想要倚藉兵器之利,将那支小小绿簪震碎!
      叮!簪剑相交,激起无数银白光点!忽觉剑身一震,却是簪尖涌起力劲!手腕一麻,几乎便拿捏不住剑柄!
      利风来处,杨小罂徒觉左眼一凉!却是那枚绿簪竟然穿过剑网,剌入她左眼之中!她甫受剧痛,不禁失声惨叫!只觉右眼又是一凉,眼前顿时黑暗无光!却是春十一娘运簪如神,竟然又将她右眼剌瞎!耳边只听春十一娘冷冷道:“这是罚你有眼无珠,贪名图利之报!”
      绿影晃动,簪行如风!杨小罂连声惨叫,声辙大殿!只在顷刻之间,她的肩头、手腕、膝盖、脚胫俱已中簪,浑身是血,再也站立不稳!
      当啷一声,杨小罂手中长剑落于地面,发出剌耳的声响.她双手捂住眼睛,身子已倒在殿中地上,放声哭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还有我的七经八脉!春十一娘!你好狠!你剌瞎我双眼,居然还废了我的武功!”
      春十一娘冷笑道:"只怕不尽于此!"绿簪脱手飞出,“嗖”地一声,正中杨小罂心口!她内力委实惊人,一掷之下,那绿簪竟然尽数没入杨小罂身体之内,只隐约可见她心中钉有一点碧绿!
      杨小罂气息立被截断,闷哼一声,身子往后倒下,顿时当场毙命!那绿簪虽然中其要害,但春十一娘劲道拿捏恰到好处,簪身正好封住心头热血不曾涌出,总算避免血污满身之态,死相倒颇见安详。
      春十一娘冷冷道:“我阿萱妹子的簪子,可不能让你这薄情无义之徒带走!”白影一闪,却是惊鸿鞭昂然飞起,鞭梢“啪”的一声击中杨小罂心口,顿时将她心口骨肉打断,血浆四溅!
      阿萱"啊哟"一声惊叫,但见春十一娘鞭梢有如活物,只是稍稍一动,已从杨小罂尸体皮肉之中挑起绿簪!"啪"!鞭头凌空轻击,只见绿光一闪,阿萱只觉鬓发微颤,用手摸时,那绿簪已是稳稳插在头上!她突然想起这簪子刚从人体之内取出,忙不迭将手收了回来,暗自在衣襟上狠命揉擦,心中一阵翻胃,几乎要吐了出来。但碍于春十一娘情面,总算是强忍住没有将簪子从发鬓上取出来.
      春十一娘自断剑出手到绿簪杀人,动作疾如闪电,仅仅只在一刹那间。七护法反应神速,却是被一击即退,其余众女虽是有心救护,却已是不及。
      春十一娘平日极少显露武技,便是出手也颇有分寸,决不至如这般下手狠辣。教众一向只知她智谋过人,颇有谋略,却不料其武技当真惊慑当世.阿萱亦是首次得见这仙子一般的人物,竟是如此冷血无情,心头也不禁起了一阵寒意。
      邹菱娃暗暗心惊。再环顾四周,见众弟子却战战兢兢,并无一人敢于上前.心中又气又怕,喝道:“你敢杀了杨堂主,还如此侮辱她的遗体!本座……本座绝对不会饶过了你!”
      春十一娘放声大笑,道:“杨堂主?历代春堂堂主之中,先师学究天人,谢堂主惊才绝艳,真可谓是人中彩凤!我春十一娘虽然比不得先师和谢堂主,但也自问胸怀磊落,无愧于天地世人!杨小罂此类如何配得上称堂主二字?莫要沾污了我神教的名声!”
      一言未了,忽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她闪念急快,身子飘然掠起,人尚在半空之中,反手向后轻飘飘拍出一掌!瞬间幻出无数掌影,隐隐可见一道白气逸出,奇异莫名,却居然没有丝毫掌风!
      那偷袭之人只觉四周陡然被一股大力围住,人有如身处正在急速旋转的漩涡之中,周身血气翻腾不已,全身气力竟似要被源源不断地抽干出去,不禁心中大骇。强自暗运真力对抗。
      忽觉肋下一痛,一股热气已是迅速窜入体内,仿佛在丹田打开一道口子,体内真力刹那间空空荡荡!脏腑甫觉剧震,不由得大叫一声,应声跌在地上,双手捧腹,身子滚得几滚,五官之中马上涌出鲜血来。
      阿萱一看那人身着黑衣,手中拿着一柄怪模怪样的玄色短刀,竟然正是那个什么“巴山夜雨”杜雨!此时他趴在地上,勉强将身抬了起来,唯见鲜血自口鼻眼耳之中汩汩流出,样子十分可怖。他一手指着春十一娘,断断续续说道:“你……你好毒的内功!竟然……震碎了我的……五脏六腑,你告诉……告诉……我,那是什么……什么功夫?不然……我死不……瞑目……”
      春十一娘毫不动容,冷笑一声,傲然道:“什么功夫?本座让你死个明白,‘情摧肝肠、肺腑如灰,’本座这一掌号称‘摧心掌’!与'云锦一剑''天香手'同时出自你们心心念念,朝思暮想要得到的《天枢实录》!”
      邹菱娃脸色陡变,失声道:“摧心掌?祖师的摧心掌?你……你还练成了什么?你身受内伤,如何竟能全力施为?况且你既然已练成这这几种绝学,刚才又怎会中了沉朱两剑?你……你……”她突然间打了个寒颤,惊道:“你……并没有受伤,对不对?”
      一抹略带嘲讽的冷冷笑意,自春十一娘轮廓秀美的唇边淡淡浮起.她却并不回答,缓步走到越桔身旁,将她身子从地上扶起.一边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纳入她檀口之中。
      越桔只觉那药丸入口即化,甘美奇香.忽觉背心一热,一股淳和温热之气直入体内,却是春十一娘将掌心贴到她背上大穴之处,那股热气在体内不停游走,先前痛楚立时减轻许多。不觉满面惊异之色,叫道:“教主!”
      春十一娘方才连杀数人,干脆利落之至,此时众女眼见她施救于越桔,却也无人敢于上前阻止。
      春十一娘收回手掌,这才直视邹菱娃,微笑道:“你猜得不错,本座当然还没有那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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