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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琴破花影落无声  下 ...

  •   剑光如雪,群敌环伺。
      春十一娘盘膝而坐,以手抚琴,弦随指动,竟似已忘了自己身处何境.清丽幽然的琴声,如流水婉转山间而来,瞬间充盈了整座大殿.
      阿萱心醉神迷,不由得取出宝莲箫来,吐气出声,与之相和.
      谢蕙娘当世才女,于乐技极为擅长,琴瑟箫笛无所不通,阿萱却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然而乐曲一道,最重灵气。阿萱于琴技精微变化之处虽不甚了解,但心与乐通,同样能洞察奏者心灵。是以先前在船舱之中,便能以琴音与孟晫交谈,此时更能与春十一娘琴音相和.
      生命之路,已然走到尽头,前尘往事,历历尽浮眼前,却只有轻松随意之概。犹如人临悬崖之上,回首来时芳径,唯见山月清辉,碧山如画,竟是风光无限美好。
      琴声清丽如天边浮云舒卷,箫音流畅如山涧溪水潺潺,说不尽的明快疏朗.阿萱思及月下与江暮云相偕飞奔之事,眼角眉梢渐带有温柔之色,琴声似是感知箫音之意,忽而转为袅袅,令人心神俱醉。
      时已近暮,云色暗淡.远处似有悠扬钟声穿云而来,不知是否来自那凝真观中.琴箫之音也随之一变,却多了几分苍凉疏狂之意.
      玉九心有所感,不禁低声吟道:"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邹菱娃只觉心中渐渐平和,忽闻玉九之吟,陡然一惊,暗叫:“不好,这些贱人乐音竟可迷人心窍!”放眼一扫,但见众人都已听得入迷,唯恐夜长梦多,喝道:“杀了春贱婢!”除尘对她最是忠心,最先自乐音中回过神来,一剑向春十一娘当头劈下!
      阿萱情急关心,叱道:“且慢动手!”
      人已和身扑上,覆在春十一娘身上。春十一娘一把抱住阿萱,反而将她藏于身前,却将自己身体护于其外。
      阿萱心中念头一闪:“春姐姐受伤如此之重,竟然还有这样大的力道!” 她眼见剑来,偏是两手空空,情急之下,随手抄起地上那具绿绮古琴,劈头当空掷去!除尘一剑挥出,内劲贯注剑上,“砰”地一声,顿将琴身击得四分五裂!阿萱一咬银牙,翻身跃出,力贯双臂,用尽全身力气,竟将春十一娘推在身后!除尘长剑去势不衰,剑尖直剌向阿萱心口!
      阿萱双手张开,掩住背后倒卧于地的春十一娘.她二人紧紧相依,阿萱背上犹自感觉得到春十一娘肌肤上传来的阵阵温暖.心中也是一阵温暖:"如此死去,倒也不算寂寞."
      忽闻玉磬长鸣,乐音又起,却是那青衣双髻女童又执槌相击.周围诸女,除了邹菱娃并七护法外,其余人都低下头去,和乐齐声吟道:“花开堪怜,新月或缺。风雨飘零,此痛何觉。唯我女夷,善能护持.普救天下,再无枯竭。”
      这正是历代女夷教主驭天之前,教众所诵送行圣言。春十一娘毕竟曾为教主,教众纵然反叛,却是不得不持诵此言.
      阿萱心道:"普救天下,再无枯竭.这女夷创教之主,胸襟竟如此广阔,果然不愧是个男儿!"只觉剑锋逼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冰冷的剑风。那一刹那,心中竟然是无惧无怨,一片空白:“我竟终于是要死了!”
      忽地一物自殿外飞来,正击在除尘剑身之上!除尘只觉剑上一股大力传来,剑身脆然立断,“铮”地一声落在地上。除尘跃开身去,殿内众人大惊,齐向殿外望去.
      本已被掩上的两扇殿门无风自开,门口盈盈立着一名女子。
      她身着藕色衣衫,外笼一层同色轻绡,连云鬟之上也蒙有一层藕色薄纱,掩住了真实面目。层层纱罗笼罩之中,仅露出一只宛若白玉雕成的素手。手形纤美适度,肤色皎白,嫩若春葱的指间,执有一枝开得烂漫无比的粉红山花。一阵山风袭来,山花花瓣轻轻颤动,绡纱欲飞,其态之美,无法以言语形容。
      无垢喝道:“你是何人?竟然来此撒野?”那女子拈花在鼻间深深一嗅,向殿内姗姗行来,步履优美从容,似不沾地,真若行云流水一般。两旁教众被她风采所慑,纷纷向旁退让.阿萱只觉生平所见女子之中,容色绝丽者虽有人在,却从未有一人,能如她这般仪态万方。虽是处于生死之际,却也不由得暗暗心折。
      只听那女子淡淡道:“你们自相残杀,乃你教中事务,与我本不相干。只是这一个小姑娘,你们却是动她不得。”无垢哪里将她放在眼里,冷笑道:“你是哪庙的神仙,管到我女夷头上?”那女子无声一笑,抬袖向地上一指.
      无垢无意中向地上一望,不禁大骇:原来那除尘断剑剑身之上,竟贴着一枚粉红色的花瓣。如此看来,刚才击断剑身,竟是这女子发出的一片花瓣!故老相传,江湖中有高手功力直臻化境,便可飞花摘叶对敌,其锋利决不吝于刀剑.
      那女子也不理睬众人,径自走上前来,拾起地上残破不全的琴身,叹道:“你本藏于深宫,不慎流于凡世.人间名利争斗,与你又有何干?只为偶结一朝尘缘,便遭此池鱼之殃,实是令人叹息。”
      她这几句话淡淡说来,其中却似大含深意.阿萱只觉身后的春十一娘微微一动,似是颇有惊愕之意.
      这琴弦本为七根,方才除尘出剑击碎琴身,如今这女子拾起一块残骸,上面却只余一根琴弦。那女子浑不为意,一手托琴,另一手在弦上轻轻一拨。"铮"!琴音传出,其音虽然单调,竟然是妙不可言.
      但见那女子手指拈转,指尖灵动,竟于瞬间变幻出不同姿势,有如鲜花绽放一般。虽只有一根琴弦,但她手法实在高妙,纤手拨弄之下,只听琴声铮铮,起初微觉单调,渐渐清越流转,再往后竟成曲调,清婉动人,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皆听得呆了,忽听那女子叹道:“孤弦虽成曲,惜已无知音。”
      “嘣”地一声轻响,仅余的一根琴弦应声而断!那女子伸手一抓,已将断弦握在手中,并未转身,随手一挥,断弦自掌中飞出,弦身崩紧,竟如利箭一般,直奔除尘而去!这一变化疾逾闪电,除尘惊觉时,已躲藏不及,仓促间举剑相击。那女子轻哼一声,一朵山花自枝上飞出,击在弦上,断弦竟在空中转换方向!只听“唰”地一声,除尘惨叫一声,鲜血四溅,左臂已给琴弦截断,齐刷刷落在地上。
      夏堂诸女大惊,尤以其他六名护法最是关心,纷纷涌上去探看伤势,邹菱娃突然“啊”地一声,道:“你……你是黎师叔!”
      阿萱听在耳中,也颇为惊异.只因她自母亲口中曾听过黎云裳之名,言道此女琴棋书画极精,尤擅奏琴,当时便号为天下第一才女.
      黎云裳的师父碧云庵主净真,未出家之前,乃是凌飞艳之父凌九天的师妹。黎云裳本江南人氏,与凌飞艳从小一起习武,私交甚笃,情同姐妹。后来两人长成,却是境遇大相殊异。凌飞艳舍弃大家闺秀之身,跟随巫长恨创下不世功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第一教的教主。黎云裳却僻居湘南碧云庵,潜心研究音律,尤擅奏琴,名声渐广。
      南唐国主李煜深慕其名,曾以一双名唤悬黎的上古美玉为礼,三次派人驾彩凤香车请她赴唐,她才答允一行。江南琴师本来就高手如云,听闻黎云裳蒙朝中如此厚爱,当时心中俱都不服。谁知那黎云裳入宫之后,在清辉殿弹奏了一曲《落梅操》,琴音清雅绝纶,几乎不沾人间尘埃。一曲既终,宫中玉阶边的梅花竟然真的纷纷落下。
      此时众琴师为她琴技所慑,俱拜伏于地,愿以她为师,自愧不如。李煜大喜过望,亲封她为“天下第一才女”,并令人将御笔亲书六字匾额抬到碧云庵,从此黎云裳才女之名便得已流传天下。
      凌飞艳做了教主之后,曾力邀黎云裳来巫山,只是她生性淡泊好静,也曾住过一段时间,终是不惯江湖生涯,后来便辞别而去了。不想今日却在神女峰上出现,更不曾想到这样一位娇弱不胜的吴楚才女,竟是一名武林高手。
      邹菱娃不料这位师叔竟然有此雅兴来此,又慑于她惊人武功,一时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她竟是来为春十一娘出头。然而此时自己身着教主服饰,又坐在宝座之上,似乎也不便与她攀谈亲近。但也不愿另生枝节,得罪这位师叔。
      幸而黎云裳并不在意,淡淡道:“我师姊的墓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邹菱娃听她口气,似乎并没护在春十一娘一边,心中对这位师叔还是有几分忌惮,试探道:“师父她老人家的灵柩安在后山,紧靠祖师教主之墓.待侄女平定教中叛乱,再陪师叔您去扫祭。”
      黎云裳看了她一眼,道:“不必,我自己去罢了.”转过身来,走到阿萱身边,弯腰扶了她起身,道:“方才听你吹箫相和,技法虽精,和琴却略有不足,恐怕少有练习罢?”阿萱见她气质高雅,技艺惊人,实在很有好感,赧颜道:“姑姑说得是,阿萱确是只学了个皮毛,自幼僻居乡里,与人相和也不过一二次,不过是由着自己心性,胡乱与琴音相和罢了,倒让姑姑见笑.”
      黎云裳沉吟片刻,说道:“昔日师旷眼盲,但仍能辨出乐广琴音的不谐和;稽康临刑之前弹琴,一曲《广陵散》能使天地变色,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技法高超。乐之一道,在于心与曲通。你初涉此道,竟然能有了这样的领悟,真是难能可贵。只是我看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少境遇坎坷?却为何方才那明快开阔的箫声之中,竟会暗藏如此深沉的万念俱灰之意呢?”
      阿萱身世坎坷,孤苦无依,心爱之人偏又情寄旁人。只是她性子倔强,少向人言.然而无论人前如何言笑晏晏,万千愁绪却深压心底,始终挥之不去。此时见黎云裳只廖廖数语,便已说中了自己心事,不禁百感交集,只叫道:“姑姑!”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黎云裳静静凝视阿萱半晌,殿中一片寂静。
      隔着数层薄纱,阿萱看不清她的眼睛,只是隐隐感觉到她两道眸光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
      天下女子之中,要数春十一娘的眸子最是明媚灿烂,举世无双。然而即使是她笑靥如花之时,眼波深处仍然是冰冷辙骨,恍如严冬笼罩下的萧瑟大地.只是方才注视阿萱之时,才略微带有一丝暖意。其余女子的眸光之中要么黯淡空洞,要么狡诈游移,俱不足道.然而眼前这位名叫黎云裳的女子却是个例外,她的眸光淡漠而不寒冷、明艳而不放恣,仅是静静的凝望,便堪有一种穿越心灵的力量。
      良久,黎云裳叹息一声,轻柔得有如一缕拂过耳边的和风,她牵起阿萱手掌,低声吟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阿萱但觉一股柔和力道自腕脉而入,瞬间流遍全身,甚是舒泰松畅.
      却不知黎云裳吟诵之时,已是暗暗运上了内劲.她语音虽然柔和,但殿内众人之中,功力深厚者尚可勉力提起真气暗自抵挡,功力略差者已觉得耳中似有万针乱剌,头脑晕眩.更有数名弟子几乎站立不住,各被身旁之人扶住。她暗渡真气与阿萱,实则是出于爱护之心,唯恐阿萱功力粗浅,会受她这吟音所伤.
      在吟到最后一个“老”字时,她轻叹一声,殿外花树随之一震,树上粉色花瓣纷纷飘落。只听“扑通”“扑通”几声,邹菱娃循声望去,脸色一变:只见三名夏堂弟子功力稍浅,着实抵御不住,受黎云裳声音之中暗藏真力所激,已是昏倒在地。便是七护法也是面色苍白,几乎要站立不稳.顿时一凛:“这黎师叔好厉害的夺音之术!”
      唯有阿萱未觉丝毫不适,心中一动:“她怎么也喜欢这首诗?”
      黎云裳转过头来,望了一眼邹菱娃。邹菱娃一惊,不由自主从宝座上长身而起,手已按到了腰间须臾不离的金钩之上。黎云裳纹风不动,松开阿萱手掌,淡淡说道:“我且去拜祭师姊,你留下这小姑娘.候此间事毕,让她来后山找我罢。”邹菱娃听她话中之意,似是并不干涉自己与春十一娘之事,则方才施以夺音之术,亦不过是略示警意罢了.不禁大喜,连忙高声应道:“谨遵师叔台命。”
      阿萱大急,叫道:“姑姑!你怎能不救春姐姐?春姐姐的教主之位是先凌教主传下来的,这姓邹的女人却在教中作乱,你既然是她们的师叔,怎能一走了之?”
      黎云裳淡淡道:“作乱如何?教主又如何?小姑娘,你年岁尚轻,看不透这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况且当年若无巫长恨,天下间本无女夷之教。”
      阿萱还要再说,忽见眼前轻纱如雾掠过,殿中已不见了黎云裳的影子。她急忙转头向外看去,殿前道路空旷无人,唯见落花满径。

      邹菱娃霍然金钩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金光,喝道:“留下那个丫头,杀掉春贱婢与越桔!”
      只见红影闪动,却是沉朱当先挥剑,飞身向春十一娘剌去!
      阿萱手中再无物可挡,不及救护。眼见得沉朱手腕前递,长剑带起一道凌厉白光!春十一娘重伤体虚,已是无力闪避,眼见得剑光一闪!众人惊叫声中,长剑应声已剌入了春十一娘的胸膛!
      沉朱手腕运劲,“唰”地一声拔出长剑,干脆俐落之极!剑身带出一串血珠,飞落在她淡红色的裙衫之上,留下一串暗色的点子。春十一娘滚落开去,地上已洒满鲜血!沉朱神色漠然,呛然一声反剑入鞘,动作同样干净俐落之极,猛然转身走开。
      自始至终,她未曾说过一个字,也不曾看过春十一娘一眼,
      阿萱眼前天眩地转,骇然嘶叫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春十一娘身边,一把将她身子抱起,叫道:“姐姐!姐姐!”
      只见春十一娘胸前两个伤口都是鲜血横流,一身白衣几乎大半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她已无力再自行坐起,只是闭上眼睛喘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越桔挣扎着挪过身子,紧紧握住春十一娘的手,眼泪已在脸上流成一条小河,一边从怀中掏出装有伤药的瓷瓶,一边哽咽着叫道:“教主!教主!”
      阿萱一手捂住她胸前伤口,也不顾鲜血沾了满手,从越桔手中抢过瓷瓶,胡乱地抖出些药粉,想要给春十一娘敷在伤口之上。只是那血流得委实厉害,药粉刚一敷上,便给鲜血冲了开去。如此几番,到得后来,阿萱心中绝望,突然将手中药瓶远远抛开,抱着春十一娘放声大哭。
      殿中一片寂静,只听见阿萱痛辙心肺的恸哭,还有那只小瓷瓶在砖地上滚动之时,发出“咕碌咕碌”的声音。殿中七八十名叛教女子,倒有大半不忍眼见如斯惨状,将头深深低了下去。
      阿萱那一瞬间,真正是万念俱灰。她的至亲之人一个逝去已久,一个又不能相认。孤身飘落江湖,犹如一朵无根浮萍.自初闻春十一娘之名,便已被其传奇经历深深折服。杨府后园风神绝世,百尺楼中宵练显威,实在心底深处,已暗暗将这勇毅果敢的女子当作了毕生最为敬仰亲近之人。
      此时见她血溅当场,命存一线,气息断续。素日那明媚动人的眼波也变得黯然无神,随时便可能会香消玉殒。自己一向自负聪明才智,机巧百变,却偏偏既不能解她危难,又救不得她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备受痛苦折磨。在茫茫天地之间,原来所谓万物之灵的人类也不过是这样渺小无能。

      邹菱娃眼见平生劲敌终于将命丧当场,心中烦忧一扫而空,实是畅快甘美之极,虽见阿萱将春十一娘扶起,也并不放在心上,格格笑道:“好!好!沉长老,你可又立了一功!这长老之职,你真是胜任之至!比起那几个老不死的可强得多了!”
      她的宝座之旁,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悄然站立了一名黑衣男子,他身形颇高,却是瘦如枯柴一般,相貌丑陋之极。闻言也怪笑道:“看来对付这姓春的贱人,还用不着杜某出手啊!枉费杜某在旁伺察多时了!”
      春十一娘呻吟一声,眼睛看着那黑衣男子,气息微弱,喃喃道:“你……你便是巴山夜雨?是你杜雨杀死了我教中赵长老?赵长老……武功着实高强,怎会被你所败?我不信……你一定还有别的……别的帮手……”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猛然止住说话,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杜雨又桀桀怪笑几声,声音如同几把铁铲正在相互刮擦研磨,尖利剌耳之极。阿萱怀抱着春十一娘,眼中尚自含泪,腾出一只手来去掩住春十一娘耳朵,心想:“这人声音如此难听,可不要让春姐姐听了生气。”
      春十一娘抬起手来,轻轻握住阿萱的手,不让她掩住自己耳朵。阿萱只觉她的手仍是温暖柔软,心里更是难过,凝视着春十一娘近在咫尺的美艳面容,想道:“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马上便要死了。这只手儿此时握在我的手中,还是那样温暖宜人,过不了片刻却会变得冰凉寒冷,毫无生气。上苍既然造出这许多如花般的美丽女子,又为何竟然忍心花凋香残?难道真的象村里那个落魄蒋秀才说的,‘上苍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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