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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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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织罪或许没有说错,江刑也并非不能理解,但江刑还是感到一股涩意凝滞在胸腔,他并不怪罪陆织罪的态度,而是将这些归咎于自己的过错,的的确确是他认错人在先,明明什么都发生了,却还拿陆织罪当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不论陆织罪如何责怪,都是正当的,可以被解释的。
他们在那之后重复过很多个相似的夜晚,多到超出江刑的想象。陆织罪行踪不定,江刑便开始频繁地往酒肆跑,时间一长,宋照峰开始调侃他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那么大的酒瘾,都快把酒肆当成家了。
瘾或许是有的,至于是不是酒瘾,江刑强迫自己不去反驳。
他或许是有些上瘾,同时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急速提升,不过两周,他便开始对这种状态习以为常,当他踏进酒肆的门槛,掌柜迎上来,先是问他今天需要些什么,然后主动为他奉上关于陆织罪的消息,不过江刑并不会承认他需要这些消息,即便他是真的需要。有时江刑空下来,也会坐在酒肆里等待陆织罪出现,冒着一无所获的风险,但运气好时,不消一刻钟陆织罪便出现在门口,无论什么时候江刑见到陆织罪,他都是一个人,仿佛除了自己和陆辞望,再没有人与他并肩。
也有人因为陆织罪过分惹眼的长相提着酒壶主动上前送他一杯酒吃,但无一例外收到的都是无情的拒绝,这让在旁偷看的江刑生出些窃喜,因为这代表着陆织罪的冷漠一视同仁。
江刑会先他一步踏出店门,在巷子里等待陆织罪出来,无声尾随陆织罪到某处,然后不等夜幕降临便开始放浪形骸地颠鸾倒凤。
他们仿佛褪去了人类的皮囊,化作不知倦的野兽,躲藏在临时构筑的巢穴,爱欲和本能短暂地接管理智的主导。由此,江刑对陆织罪身体的了解进一步加深,更甚于他自己的,比如陆织罪胯骨上方的腰侧有一颗小痣,在江刑掐着陆织罪的腰时会变得有些发红,比任何明目张胆的魅惑还要勾人。
给陆织罪的这种行径安上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后,江刑发觉陆织罪也没有那么糟糕,即便出门在外他会十分无情地漠视江刑的一切,在只余下二人的时刻,陆织罪几乎是对江刑予取予求的,江刑下手没有什么轻重,但陆织罪的承受力更胜一筹,两人在这方面意外地合拍。
某一次,江刑无意间碰到一块非常难以触及的软肉,陆织罪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无措,被江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试探性地对着那个位置重复用力几次,陆织罪变得惊惶失措,一反常态地挣扎起来,但他被死死钉在江刑怀里,反抗也显得有心无力。
在江刑刻意的促使下,那天的陆织罪格外狼狈,身上被各种液体弄得很脏,没有力气,连动一根手指都吃力,仿佛他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操纵四肢的线牵在江刑手中,江刑动动手指,他便被驱使着麻痹全部神经。
江刑从没见过陆织罪这种样子,但江刑更加确定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见过。
一种不切实际的甜蜜从江刑心口溢出来,他双肘撑在陆织罪头两侧,将他完全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像守卫宝藏的棕熊,低声问:“是不是太刺激了?”
陆织罪匀不出一口气回答他。江刑眼底凝出些笑意,顺势亲了亲陆织罪的额头,陆织罪似乎偏头想躲,但因为江刑的手臂没能躲开。
虽然没被躲开,江刑还是有些许不满,满溢出来的愉悦也被冲淡了些,他情不自禁地抱怨,“都这么久,你总该消气了吧?”
陆织罪很快变得呼吸均匀,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我没有生气。”
江刑错愕,“……没有吗?你对我这种态度不是因为你在置气?”
他紧盯着陆织罪的眼睛,想要从里面发现些端倪,陆织罪不仅没有移开视线,坦然地面对他的拷问,还打翻了他心口那碗蜜。
“我没那么小气,”他说,“及时行乐,仅此而已。”
江刑脸上的笑意散了,他的眼珠颤了颤,备受打击的模样,他一言不发地穿好衣服,没再看陆织罪一眼,从陆织罪眼前消失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江刑不再频繁光顾酒肆。
对于回归正常生活的江刑,宋照峰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改邪归正。江刑听了一巴掌扇在他背上,怒骂他没读过书,宋照峰不甘示弱,回嘴道,你又上过几天学?
说不了两句就绊起嘴来。
他二人自幼相识,中间因战乱分开几年,后来宋照峰家破人亡,走投无路时,重遇已经在为凌雪阁效力的江刑,他在江刑的引荐下,继而加入凌雪阁,驻守在长安,二人之间谁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彼此自然心知肚明。
吵不出个结果,光是嘴皮子受累,江刑口干舌燥,忍不住干咳一下,宋照峰鼻子里挤出个哼,啪得把茶碗叩在他面前。江刑喝完水汽也消了,宋照峰提议道:“最近事少,去喝一杯?”
江刑立刻变了脸色,“不去。”
宋照峰忍不住揶揄,“怎么,因噎废食了?”
江刑瞪了他一眼,“那你请。”
“好啊,正好上个任务的委派款发了。”宋照峰拍拍钱袋,不以为意地。
“行。”江刑不犹豫地起身。
反正去了也不一定会碰到他。
今日酒肆一如往常,江刑进门和熟人寒暄两句,跟宋照峰一起进门。落了座,掌柜拎着壶茶水过来,“新上了一批活鱼,二位大人要不要尝尝?”
这是掌柜的暗语,意思是有新消息。
江刑颔首,摸出串铜板给老板,“那劳烦掌柜挑条新鲜的。”
“好嘞,”掌柜喜笑颜开地接过铜板,正欲离开,又想起什么,掏出张折好的纸放在江刑面前,“您要的东西。”
江刑眉头一皱,按住那张纸条,“谢谢掌柜。”
宋照峰有些好奇,“什么啊?”
江刑没拆开纸条看里面的内容,直接收起来,“已经是没有用的消息了。”
二人喝茶闲聊,不消一刻钟,小二端着条冒着白气的红烧鱼还有几碟小菜来到二人跟前,“二位爷,请慢用。”
江刑往装鱼的盘子下面一摸,摸出一个信封。他和宋照峰互换了个眼神,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内容不多,江刑看着看着,皱起眉。
宋照峰问:“怎么了?”
江刑把信纸递给他,“你自己看。”
宋照峰接过来飞快地扫了两眼,有些无奈,“这事还没结束?”
“权力的斗争什么时候都不会结束。”江刑简短地评价,语气严峻,“我原以为只要韦道贞到了任上,那些人就会放弃了,但他们是想赶尽杀绝,留在长安的也不能幸免。”
宋照峰叹口气,“我们又算什么,也没资格评价这些,奉命行事罢了。”
说着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一杯,不想茶壶已经见了底,转头见小二他们都在忙,便想自己去,江刑看他坐在里面不方便,抬手按住他。
“我来吧。”
于是江刑拿起茶壶,刚起身就见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酒肆门口,江刑像被定格一样挺立在原地。
陆织罪步履轻盈,走路没有声音,坐在门口的人都没注意到有人出现,被出现在余光里的他吓了一跳。他似乎瘦了些,脸颊上没什么肉,眼尾显出些疲态,但依旧身形挺拔,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径直走到了掌柜面前。
陆织罪和掌柜说了几句话,距离太远,江刑听不清,但看口形应该是陆织罪在询问关于委托的事情,听掌柜说完,陆织罪听完有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跟掌柜道了谢就要走。
其实陆织罪是个奇怪的客人,每次来酒肆都不点上一壶酒,似乎真只把这地方当成一个接受任务委派的接头处。
宋照峰不明所以地拉了下江刑的胳膊,“你干吗呢?站着不动了。”
江刑没理他。
陆织罪似乎听见了动静,转头时视线扫过江刑所在的位置,他走路时眼睛不聚焦,眼神空洞,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扫过江刑时,江刑似乎看见陆织罪的目光停留了一瞬,几乎无法捕捉的一瞬,紧接着他转身离开了酒肆,短短片刻,像是一阵风,什么都没留下。
江刑拿着茶壶半天没动弹,宋照峰以为他突发恶疾,都要站起来叫他了,结果江刑突然又坐下了,宋照峰急得直骂,“靠!你大爷的,我以为你出事了半天没反应。”
“我大爷早死了。”江刑一脸凝重。
“在这装什么忧郁,”宋照峰忍不住吐槽,“怪骇人的。”
江刑没顶嘴,又起身拿着茶壶走到柜台,空着手回来,不过一会儿,在宋照峰惊诧的目光里,小二端着一坛酒放到二人面前。
“新进的上好西域春,爷慢用。”
宋照峰的心在滴血,“这么贵的酒,你……”
“结过了,喝。”江刑豪迈地倒满自己的酒碗,顺便给宋照峰倒上。
“……”宋照峰看着微微晃动的酒面,陷入沉默。
江刑不管他,端起酒碗与宋照峰碰杯,酒液随着碰撞摇晃出来,滴落在桌面上,江刑仰起头,将那碗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