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仓央嘉措》小黑猪也有春天

26、加都阳光

　　王二和Joy重返加都的时候，仿佛荒岛余生，当复又置身于喧杂的加都，竟然生出一种陌生的亲切感来。
　　两人花了一天时间恢复元气。王二睡醒过来时，看到另一张床上的joy还在熟睡，不忍打扰到她的好睡眠，准备轻轻地潜出房间，去吃点东西。但是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坐在床边上，看着joy。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像王二这样的经历，静静地看着一个女人熟睡的样子。我得承认我有过。我曾经这样整夜的看着我的前妻，就像看着一个不定方程式，束手无解。我也曾看着我的小女友，她就像一只小羊羔，洁白而且安详，只是我这个牧羊人嘴角沧桑，怀旧而且感伤。王二看着joy的神情，和我大不相同。他看到Joy蜷在被子里，头发散开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禁不住起了一种奇思妙想。仿佛joy正浮在水中央，自己却是在一条小船上，他们一同随着微波漂着。又仿佛joy是躺在一大片的花丛中，阳光正洒下来，她就像一只静止不动的蝴蝶。这景象要是我这前诗人，现哲学家见了，心中就会涌起无限柔情，走过去轻轻吻她的眼帘，但是王二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默默地发了一会呆，然后走出了房间。
　　王二走出房间，就沉浸在加都的阳光里。这客栈地势不错，居高临下，可以俯瞰下面的城区。王二坐在露天餐厅的椅子上，点了一杯橙汁，看起风景来。他看的极其投入，或者应该说是极其放松，以至于joy走近他身边，也没有察觉。
　　早安，Joy笑着和他打招呼，你还真是精神，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二看着joy，看到她明艳动人。她的头发还披散着，应该是刚洗完澡，一夜的睡眠让她恢复了神采，眸子里闪着光。
　　我们去吃东西吧，王二说。
　　好啊，我想吃中国菜。再吃不到中国菜，我都快死了。
　　文明改变历史，文明还改变人的胃。在重返文明社会后，王二和joy现在想到的头等大事，就是好好犒劳自己的胃。joy牵着王二的手，飞奔出客栈，满大街的找馆子。最后他们找了一家川菜馆，大快朵颐了一顿。
　　还是祖国的饭菜好吃啊，joy满足的说，我想回家了。
　　就像电影总要落幕，不管它是喜剧还是悲剧，旅程也总有结束的时候，王二和joy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情形。
　　回哪里？
　　回家看爸爸妈妈，老是在外面漂，却很少有时间回家陪着他们，觉得真是愧对他们。
　　王二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又何曾不是。父母们总是记挂着在外的孩子，而自己，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何曾又想起他们，总是为了自己心底虚幻飘渺的自由和理想，一意孤行着。王二又想到了可爱的小侄子，小家伙应该会咿呀学语了吧。
　　他们对坐着，望着面前的空盘子，突然都无语沉默起来。王二想起和简的离别，自己和joy马上亦是如此，他很想伸出手去，对joy说，跟我走吧，去看看我的城市。但是他缺乏那样的勇气，这餐厅是中餐厅，也缺了一份表白的气氛，王二在脑海里放了一会浮想的氢气球，说道：我也要回家了。
　　后来你们知道了，王二带着joy回到了他的城市。这是一种版本。另外一种版本就是王二和joy竟然默然作别。他们在机场挥手互道珍重，各自回家，这故事也就要戛然而止了。所幸的是这个结局并没有出现，就好像电影导演们总是喜欢给男女主角安排没完没了的奇遇，所以我讲的故事就还要继续下去。
　　他们出了餐厅，在泰米尔的街上走着。加都永远是色彩明艳的，他们心头短暂的离别气氛就慢慢稀释掉了。他们走到一个卖彩陶工艺品的小摊前，停下。一个很老的尼泊尔妇女笑脸相迎，买点纪念品带回去吧，她招徕生意到。
　　这个鱼灯很好看，joy拿起一个陶来，说道。
　　你喜欢吗？我买了送给你吧，王二掏出钱来。
　　别，我自己买吧。
　　我送给你不行吗？王二坚持到。
　　好吧，joy说，很喜欢它的样子，粗糙却很生动。
　　他们沿着一排排的纪念品商店走着，又买了一些纪念品，才回到客栈去。
　　晚上王二躺在床上，却还在想着白天的离别预演。他想到另外一张床上的joy，想着他们在山上的一晌贪欢，想到他们挤在帐篷里，谈论着湖。自然让他们如此接近，甚至于有了肌肤之亲，而回到文明后，有一道什么东西却开始想横在他们之间了，这东西仿佛案发现场警方拉起的隔离线，要将他们愈拉愈远，又仿佛滚滚人流中，他们回首相望，却被身边的人群越挤越远。我说过，王二并不是个一个理智的人，他越想着，就越激动。最后竟然爬起来，点亮了灯，走到joy的床前。
　　joy，他伏下身来，低声唤着joy的名字。
　　什么事情？joy睁开眼睛，看到他如此靠近，禁不住吓了一跳，差点没跳起来。
　　有件事情.....,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回我的城市，我的家。
　　你要死啊，深更半夜突然爬起来说这个。joy恼道，回去睡你的觉。
　　王二回到自己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有一千个思绪在脑海中盘绕着，仿佛一张缠住了的渔网。王二是个好程序员，可以将程序写的条理清晰，却不是一个好渔夫，这打结的渔网他是怎么也解不开的了。就好像迷宫里的一只小老鼠，有一千个门，可每一个门都不通向外面。冲动是魔鬼，王二现在正受着冲动的惩罚。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王二又向joy表白了。他神情疲倦，却带着渴望被接受的期翼眼光。
　　不行，我不同意，joy骄傲的说。
　　但是她又狡黠地笑道：你得先跟我走，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