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外十年》阿嘉妮

11、喜欢（2）

　　一转眼，原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乌云堆积在半空中，是不是有闪电从远方划过，轰隆隆余声不绝。

　　夏意没有带伞，一个人在雨里走的飞快。刘文霖匆匆跑到自己的车上，启动后追上夏意，滑下车窗对他说：“我送你吧。”夏意没有理他，仍旧自顾自往外走。刘文霖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啊！”见夏意仍旧没有反应，才确定他是根本不想理自己。

　　雨很大，夏意的衣服很快就被打的透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再怎么样也好，至少让我送你回去。”刘文霖把车窗打到最大，他知道夏意心里肯定不太舒服，但是他也很委屈，他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八年前，夏意那么说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生气很久啊。

　　夏意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只是一个劲儿往前冲，雨水已经在地上坎坷不平处淤积，每一步都踩起水花。

　　从小时候起，刘文霖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以前就是这样，别人高兴的时候，不会说恭喜的话，别人生气的时候，尤其是夏意生气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有等待，等待别人的气消。

　　夏意从前也不是个爱生气的人，性子平和，别人怎么开玩笑，有时候就算是过分了，他也只是笑笑。可是刘文霖知道他什么时候是不高兴，他不高兴的时候，会不说话，能只说一个字的时候，绝对不说第二个字，可是从来不发火，什么闷气都是憋在心里，然后等它慢慢被忘记。会好像一直在走神，反应好像会慢半拍，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所以他的怒火常常被别人忽视。

　　现在这样的夏意，估计是已经气急了的夏意，刘文霖对这样的夏意，根本就是束手无策。

　　可是天还在下雨，一直让他在雨中走不行，刘文霖把车开到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车上下来抓住夏意往车上拽，夏意挣扎着想推开他，他急了，说：“快上车，别折腾自己。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吧。”夏意的动作顿了顿，欲言又止，只是忽然一把把刘文霖推开，刘文霖被推得退后几步，背膈在车门上，疼得一个踉跄，见夏意仍是向前走，他自己此时也已经被雨淋湿，湿衣服黏在身上，冷的和在冰窟里一样。

　　这样的自讨没趣，还是第一次吧。他又追过去，他和夏意的身高原本就差的不多，体格也相似，真正纠缠起来，谁也占不到便宜。

　　下雨的午夜，路上没有人，雨点声像打鼓一样敲在人耳膜深处。忽然一阵急刹车声在身边响起，一辆陌生的轿车在他们身边停下，一个男子的声音说：“夏意？”

　　这个男人名叫齐磊，是个唱歌的，夏意上初中的时候就看他在电视上蹦蹦跳跳了，这么多年，歌坛无数新人来了又去，他还一直巍然不倒，早成了传说一般的存在。

　　他是夏意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夏意再次来到这个城市，租住的房子就是齐磊帮他找的。

　　“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在拍夜景吗？”齐磊皱着眉头问。

　　夏意愣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匆忙冲到他的车边，打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等你拿到片酬以后记得帮我换座垫和脚垫。”齐磊看着自己的副驾驶座瞬间变成水帘洞，面不改色的说。

　　说着，他启动了汽车，他好像现在才看见了刘文霖，面无表情的冲刘文霖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刘文霖站在雨中，看着他们的车走远，半天，才拖着沉重的腿回到自己的车上。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到座位上，很冷，十分冷，刘文霖双手握着方向盘，却连启动汽车的力气都没有了，头埋到双臂间，无意间触到了车喇叭，“滴”的一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刘文霖自己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好像这时力气才逐渐恢复过来。

　　雨刷器刮去挡风玻璃的雨水，前方清晰了一瞬间又马上重新被雨水填满，夏意坐在齐磊的车里，冻的瑟瑟发抖。齐磊看了他一眼，打开车上的空调。

　　夏意把手凑到暖风前，好半天才让自己暖和起来。

　　“下雨天和前男友在户外打架，是一种傻B的行为。”齐磊说。

　　“你他妈不要总是拿我年幼无知时候的说话。”夏意说。齐磊明白夏意的心情不太好，也不再找话说，专心致志的开车。

　　“你的脸怎么了？”齐磊从后视镜看着夏意。夏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后视镜偏到自己的方向，见自己眼睛旁边青紫了一块。

　　这才感觉到疼，龇牙咧嘴的抽气：“下手真狠。”

　　“那小子打的？”齐磊问。

　　“那小子？”夏意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应该是刘文霖，连忙摇头说，“不是他，是郝希汀他爸。”

　　“郝振啊！”齐磊说，“看不出他原来是这么暴脾气的人啊。”

　　“大概是我终于把他激怒了吧。”夏意沉吟了片刻，“真有成就感……”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别嬉皮笑脸的，看着特别虚伪。”

　　夏意的脸色阴沉了一瞬间，立刻又重新挂上干巴巴的笑。

　　“那我该摆个什么脸呢？哭哭啼啼我自己嫌肉麻，装委屈我嫌恶心，装大度我又不是影帝……”

　　“你最好把自己当成影帝，我刚刚我从那边路过的时候，看见狗仔队蹲在垃圾箱后面拍你们的照片了。”齐磊说。

　　“啊？”夏意吓了一跳，“这么大雨，他们没这么敬业吧？”

　　“明天你要上头条了，赶紧回去对着镜子再捶自己的脸几拳，弄的凄惨点明天还能博取一下人民大众的同情，不然你会被那小子的粉丝杀了。”

　　“不至于吧！”夏意看着齐磊，“我个无名小卒啊，哪里享受的了头版的待遇？在副刊占个豆腐干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齐磊毫不客气的说，“你也就是沾刘文霖的光。赶紧编一下明天的说辞吧，我预计你们明天都会非常繁忙的。”

　　事已至此，夏意也没什么办法了，忽然又想起其他的事情，“那你有没有被拍到？没理由我和那小子都被拍照了你能置身事外啊？”

　　“没关系，我把车牌盖上了……”齐磊胸有成竹的说，“你以为我为什么看见你也不下车也不开车灯？”

　　夏意彻底无语：“你真是老奸巨猾，也不提醒我一声……”

　　“没关系，这么大雨，他们估计照的也不清晰。”齐磊看着夏意的沮丧样儿，安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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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他们的照片并不太清晰，大不了你抵死不承认那是你。”第二天清早，龙江夏赶到刘文霖的家，把经纪人给他的消息告诉刘文霖。

　　刘文霖感冒了，好像还很严重，看着龙江夏在面前走来走去，就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一起转。

　　“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刘文霖终于忍不住，有气无力的制止。

　　“啊？”龙江夏大吃一惊，“我没转啊，我一直走的是直线……”他看着刘文霖病的脸发白的模样，走过来摸摸刘文霖的头，说：“傻瓜才会在夏天感冒。”刘文霖病的连反唇相讥的力气也没有了，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说：“你帮我给那报社打个电话，要那些照片看看，把能看清楚夏意脸的几张都抽出来，多少钱你先帮我垫着，等我病好了就还给你。”

　　“要抽也得抽你自己的啊？他们哪知道夏意是个什么东西？要的不就是你的正面、大图、□□、清晰、打架照！你还想着把他的照片抽出来，不要以为你自己的形象有多好，你前阵子和葛岚传绯闻那阵子好像得罪了不少狗仔队吧？”

　　“我虱多不痒，夏意事业才开始，不能一开始就有丑闻……”

　　“您真的是情圣啦！”龙江夏提高了声音，十分不满，“不要忘了他怎么对汀汀的？怎么对你的？隔了这么多年，您的脑子又再度进水了吗？”

　　刘文霖懒得理他，抓起一个沙发靠背盖在自己头上，隔开龙江夏的声音。

　　龙江夏还想说些什么，他的电话响了，他到一边接起电话，没有了干扰，刘文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好像看见了夏意，不是现在这个，是八年前那个，那个夏意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他，而且只喜欢他，才不会当面坐别人车走掉。

　　猛然间，头上的遮挡物被掀开，眼前一下亮了起来，龙江夏正严肃的望着他。

　　“一得到消息我就托人去报社了，刚刚打探到的情况，那狗仔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的，他拍到了你和夏意，还拍到了郝伯父和我，还有汀汀。”

　　刘文霖猛然惊醒，是不是当年的往事又要被揭开了？好不容易才被遗忘掉的回忆又要被翻到大众面前评头论足了？郝希汀会怎么样？夏意又会怎么样？

　　“照片可以抽出来，但是我们不可能阻止记者乱写，”龙江夏边思考边说，“怎么办？”

　　“……用其他的消息，把这条新闻挤下来？”

　　“什么消息才能有这个效果？”龙江夏思索着，忽然恍然大悟，表情变的像是喝多了水被呛着一样，嘿嘿的怪笑两声。

　　两个人相视干笑。

　　当天的报纸上市的时候，头版上是龙江夏、刘文霖沸沸扬扬的同志恋情的消息，并附有正面、大图、□□、清晰的牵手照。

　　打架的消息被挤到了副刊的一块豆腐干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