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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10:未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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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留下了满界桔色余辉,绚丽多彩,昏睡了一整天的牡丹终于从房里出来,从冰箱里拿了瓶水,走到正在茶几旁玩平版游戏的兄弟俩旁,围观了片刻,随后开始演算他的数学题。一阵电话铃声从房里传出,他起身回房,再出来时已经是换了身精致衣衫,明显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越叔叔去哪儿?”安宁拨冗问。
牡丹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顿,瞧他聚精会神的盯屏幕的模样,食指往游戏版左上角的暂停键上点了一下,把人拎起来:“带你去跟极叔叔一起吃饭,然后去玩。”
“那哥哥呢?”安宁看着继续游戏了的安乐说。
“他啊,估计在家吧。”不用问也知道。但牡丹还是象征性问了问,答案果然如他所想,于是很干脆的把安宁带出门,临前又告诉他会晚归不用等门寂寞了就看教育片……回应他的是狠狠砸过来的他可怜的数学习题本和一个字:滚!
沉闷的关门声响了,室内瞬间清静下来,安乐没心情玩游戏了,四仰八叉的瘫着望天花板,发呆。
后天八月八号是牡丹的生日,到时……好吧,每每一想起官家其他人他就胆怯,虽然牡丹说他家人都是好相处的人,但这“好”绝对是看对象看情况的,以他眼下对官家三兄弟的认识进而得出一个结论:姜绝对是老的辣。他不知该以何种面目跟他一同见他家人,他性别为“男”且还未成年,一个尴尬的存在,于礼不容于世不容,虽然大少二少对他一直挺友善,但对于其他尚未谋面的官家传说中的有头有脸的长辈们,他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又焦虑的。
最近有点烦啊。安乐暗叹。躲过一两天,后天恐怕是真得破土相见了,不知到时候是怎样兵荒马乱的惨状?
脊背忽然发凉,他蹦起来冲进房,翻出电话直拨,通了,可那头却挂断了,如是四五次过后,他狠狠把电话甩到到床上,腹诽那朵黑牡丹最好千疮百孔烂掉!
正郁闷着,电话突然响了,他飞扑过去看,却是萧香,说了两句话就挂了,换衣服出门。
自家里回来后,萧香便搬回到太学路的家了。那是栋隐匿在公园后的三层复式小洋楼,有个细腻美妙的名字叫“香苑”,是外婆取的。那楼的外形跟源江的一模一样,中西结合的典雅中见简约,是按外婆的意思建的。楼附近的环境极优美,绿叶成荫鸟语花香,夜晚时是真正的宁静幽暗,早晨起来一开窗就能闻到跟闹市中不一样的纯净的植物芬多精,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打开雕花大门,安乐急不可耐的穿过小花园和一片夜来香树,进大厅环视一圈没见萧香,立即又冲上楼顶小花园,果然见他正贴在阳台石栏杆上小心翼翼的拨弄放置台面上的手掌大的小盆栽。
“这么快。”萧香头也不抬。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安乐走近看,那植物叶片呈圆弧齿形,很大,绿油油的极精神的模样。前天来的时候还没见呢。
“荷兰菜豆树,昨天早上去花市买的,很漂亮。花农说这个很好养,光线充足就能长得很好了。”萧香把一小勺花肥埋进土里,拿起一旁的小水壶淋了几滴,吁了一气,起身到角落处洗了手,小狗儿似的招他:“快走吧,我饿了,中午就吃了几片餐包。”
“你没去末末那儿?”
“她这几天有点忙,前天飞去农林花田看这一季的原料了。”萧香伸长手摘掉道旁一株三色堇上的残叶,自嘲一笑,“某人让我心情不好,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在家呆着。”
“赶紧把那些人忘了!”锁上大门,安乐勾住他的手肘,闲情逸致的漫步出门静谧空幽的林荫小道,笑道:“以前的萧香多逍遥自在啊,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不管从哪儿都是片叶不沾身,两袖清风一身清骨让人羡慕得很。你要变回原来的模样才好。”
“以前有什么好,只会无端遭人恨。”萧香抬眼望了望头顶蓊密的树叶,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琉璃般的眼睛,在玉面上落下两道弯曲的弧线,脚下轻踢一块石子,余眼忽见公园外栏杆缝里伸出的几木槿花,笑道:“有一晚我带娃娃到公园里散步,他突然指着花圃里的牡丹说:这个没有越叔叔好看。我问他这花跟人有什么关系,他说哥哥叫越叔叔‘牡丹’,嗯?”
“……”从来没在他面前唤官越为“牡丹”,安乐强压下欲往脸上冲的血液,用调侃的口吻说:“因为第一次见他时觉得他像株高贵的牡丹花,于是就这么叫了。”
“嗯。”萧香没深究,转问:“你说娃娃跟他去吃饭了,哪儿吃?”
“他家吧。我没问清楚,但想来应该是。后天是他是生日,二十岁是个重要的过渡,他家人不会忽略的。”安乐微垂下脑袋道。
“安乐……”即使他表情平静,但身上那股浮躁的气息还是让萧香察觉到了,拍拍他紧扣自己手臂的手,“你怕什么?”
安乐猛地往前蹦了几下,反身一把抱住他,脸使劲蹭啊蹭:“萧香萧香萧香——”
“叫我有什么用?我又没有阿拉丁的神灯。”萧香把他兜到臂弯下,安抚又揶揄道:“官越自己都不急,估计不会出什么意外了。你暂且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说得轻松!安乐抓头发,不过心里的惶恐不安和逃避确实因此疏散了。一直以来,牡丹时刻都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定样,他在这儿忧心忡忡实在多余,到时再说吧。
穿过马路,俩人走进一间着鹅黄色灯光的小馆子。点了菜,萧香支着脑袋道:“小六过几天要来了,你们三个以后又要热闹了,真期待。”
“聒聒噪噪的你期待他做什么。对了,我想开学后还到酒馆打工,周末时间去。”
“你要应付得来就去吧。”萧香不以为意,“末末有个朋友是美院老师,假期有开班,地点就在这儿附近的大地图书馆六楼,你要不要跟他学基础?”
“好啊!”安乐欣喜,“过些时候就能收到入学通知了,我过来跟你住到开学好了。”
“随你。”
边吃边闲聊。
买了单从馆子出来,两人又进公园里散步,见小操场上有一群老头老太在跳拉丁,周围密密麻麻一圈人在围观,也兴致勃勃凑过去引颈顾盼,着实佩服这些老人家们的卉张的激情,尽管都没有一副婀娜多姿的年轻身体,但一举一动却是那么的专注、表情是那么的愉快,恣意释放的热力也感染了周围的观众们,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上无不是漾着笑容的。
电话铃混合着节凑感十足的音乐响起,安乐半晌才明白是自己口袋里的家伙叫了,跟萧香说了声便跑到安静处接通,那头的人似乎也很愉快,开口就是报了个地址给他,叫他打车过去。
安乐推脱不掉,只好应了,和萧香先回香园取车,再前往上次去过的那家位居凌云路中段的夜店。在满场暧昧不明的光线中巡了好几遍才找到角落里的熟人,面色不佳的挤过去。牡丹睨了他一眼,跟他介绍生面孔。
安乐扬笑虚应一番,见安宁正埋头专心致志的吸果汁,白嫩嫩的小短腿晃呀晃的,可爱的模样让一旁的林沫心神俱醉,忙把他抱到腿上,往那张展颜讨好的小脸上掐一把,悄问:“跟越叔叔上哪儿吃饭了?”
“老宅。”安宁也努力压低声音,软绵绵的气息拂在安乐耳际,挠痒痒似的让他想笑,“好多人呢,我只见过极叔叔和致叔叔,其他人都不认识了,他们都抱我捏我,我这儿疼这儿也疼了。”边说抬起嫩藕似的手臂和小腿,上面还真是一个个的淡印子。
“真粗鲁。”他小心的揉着那淡印,“明天得穿长裤长袖了。”
“嗯。”安宁点头,又悄声道:“太奶奶还叫我跟她住几天呢,越叔叔说蚊子太多了,会把我咬肿的,等把蚊子驱完了才可以去住。”
太奶奶?是指牡丹的奶奶么?安乐有些脑乱。欣喜于他们对小家伙的喜欢,而对于敢把他带回家的牡丹,他更是刮目相看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人行事还真是“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忽然忆起头一次同床而眠时他说过的那番话及那天晚上他承诺般的话语,心猝然急蹦了几下,侧头望向正与人笑言的牡丹——那从容的举止中是他特有的淡定,忍不住笑了。
“哥哥,太奶奶还偷偷跟我问起你了呢。”
“喔?那你说什么了?”安乐挑眉。
安宁偷笑,得意道:“我说哥哥可好了,是天才。”
“笨蛋,以后不许说哥哥是天才。”安乐捏他小鼻子,“这世上的人都是优缺并存,没有谁是天才,你看越叔叔很老奸巨滑老谋深算,可他的成绩却连宁叔叔都比不上……”
“你说什么呢!”萧香忍俊不禁的把安宁带到自己身上,斜眼乜安乐:“老说别人教他旁门左道,其实你言传身教最多。乌鸦笑猪黑,自丑不觉得。”
“谁是乌鸦啊!”安乐提脚就要飞过去,一只手轻松扯住他后领,勒得他动弹不得,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斥道:“放开。”
“大庭广众下别动大手脚,影响不好。”牡丹说完便猝然松开手。
咣当一声,安乐成功的逗乐了在座的各位爷们,爆笑声连绵不绝。他怒了,蹭起就牡丹身上扑,没头没脑的狂踢狂打。
一行人兴致勃勃的盯着看,那些如绣花枕头的软绵拳脚都避开了受害者的脸和要害处,且那绯红的面颊和晶亮的眼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像是……欲盖弥彰的羞赧?
牡丹不反抗,安乐见好就收,回位冷冷扫了眼犹在乐的观众,转着玻璃杯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