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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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食堂是我对这所学校最满意的地方之一，不仅因为它宽敞、明亮、干净、整洁，更因为教师餐票能买到量很足的、味儿挺正的饭菜。
现在离期末考还有将近一个月，食堂内已随处可见吃饭看书两不误的莘莘学子们。
我在教师窗口买了两份早点，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偷觑了一眼四周，然后举起包子要咬。突然晃眼见到一高高大大的男生目标明确的朝我这方向逼近，基于一种毫无根据的自我防护心理，我不动声色的放下了包子，佯装研究蓝色塑料桌面上的字迹——女生总是浪漫的，她们能在各种板材上留下自己爱的宣言，连厕所门都不放过。
“老师早啊。”男生很自来熟的大大咧咧的打个招呼，坐下就埋头吃将。
我被他凶猛的吃相给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回办公室吃——虽然我迫切的想要以拖延的方式报复那个一直倚老卖老对我颐指气使的吴老师。
“老师你怎么不吃？”男生百忙中关照了一句，还把他盘里的一块肉馍递给我：“这个比包子好吃多了。”
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委婉道：“我不太……”
“你居然不喜欢吃肉？”男生麻利的打断我的话，把肉馍收回去，换了个蔬菜披萨过来，态度变得极热络，满眼期待的看着我说：“吃这个吧，这个有营养。”
我万分艰难的捧起披萨，极力躲避他灼灼若贼的视线，一边食不着味的咬着，一边绞尽脑汁想跟他解释我不是不喜欢吃肉，事实上我热爱吃肉，我无肉不欢，我妈说我牙还没长齐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对肉的执着——据说我还没从爬行动物进化成两肢行走动物时，巨爱吃那种煮得稀巴烂的瘦肉粥，那时候我爹妈穷得可怜，一分钱掰成两分花的同时，还要满足我的“肉”欲。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满怀愧疚的感慨着，想哪天抽个空去逛逛街，给我妈买身漂亮衣服，让她体会一下大城市的时尚潮流。
“哟，小舒又跑这儿来吃早餐啦。”一只丰腴的手拍上我肩膀，中年女性的嗓音微微调侃着，“还挺丰富的嘛。”
“兰主任早。”我乖乖打招呼。
这位妇女是教务处的兰主任，我以前的顶头上司。想以前在教务处时，我也没少挨她训，更年期的妇女同志脾气颇爆，一不如她意就逮你去做心理辅导，语重心长谆谆教诲，每个字都仿佛浸染过历史数百年的荣耀与沧桑，每句话都能让你推心置腹的认同，同时也能让你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总的来说，兰主任还是不错的。教务处的同事除了我之外，都是拖家带口的。我年龄最小，他们平时虽然爱拿我开玩笑，但工作上却挺照顾我的，对此，我一直很感激。
“李巍，你妈今天没给你做早餐啊？”兰主任又说。
我正疑惑她在跟谁说话呢，对面的男生就应了，说我妈出差呢，这几天必须得在食堂解决。兰主任便应，我说奇怪呢，多少年没见你来食堂了。
接着，俩人又熟谂的聊了几句，兰主任才慢悠悠往教师窗口去。
我怕她回来非要跟我挤一桌，赶紧收拾东西遁逃。
这一天跟往常一样清闲，一上午只接待了十来个前来咨询专业的社会男女；中午在食堂解决了午饭，打起精神回办公室值班；下午一开工又开始无所事事坐在电脑前，点开我班里的Q群，看那些学生东拉西扯。
他们聊的全是自己的工作或娱乐，而我上大学时，聊的大多是学校围墙以内的东西。这是业余生与在校生最大的区别之一。
之二是他们对待学习以及对待老师的态度。我带的这班是艺术设计专业的，属高升专，全班三十七号人，除了刚入学开班会时我见过的二十六号人，其余的十一号我至今还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而我见过的那二十六号人当中，跟我比较熟的就只有班长徐祺。
徐祺平时找我，无非是要把每周统计好的上课人数交给我；而我找他，无非是通知他“今晚某某课改在某某教学楼某某班上”，或者是“学校通知今晚的某某课取消，请通知别的同学”之类。私底下，我们几乎没有交情。
我很少在班群里说话，只把一些我认为有用的课件传到群共享里，然后在群名片那儿留个话让他们自己去下载。
每次在干这种事时，我都忍不住在想，这样的师生关系有什么意义？那些学生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年纪比我大，社会阅历比我丰富，家产也比我多。虽然我是他们的班主任，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其实都不太爱理会我，可能是嫌我太“嫩”了，不能引起他们勾搭的欲望。
不是不失望的。想当初刚得知让我带班时，我简直要乐疯了，还没下班就偷偷跑到车棚打电话跟我妈报喜，下班后又去超市杠了箱蓝带，回去非要佟休跟我一起庆祝。
结果呢，上天在我头脑还发热时，巨利索的淋了我一盆冷水，我糊里糊涂云里雾里，只认为是自己做错了，还可怜巴巴的找刘海生祷告。
刘海生没有劝慰我，他异常残酷的告诉了我真相——我这种业余的、可有可无的班主任的价值小到几乎可以乎略不计。既不任课，又不像在校师生那样有事没事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凭什么让人家在工作学习之余惦记着你？
这个说法在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之后，理解了，却还是花了数月的时间来慢慢接受。等到我完完全全认同这个事实时，我那曾经的、美好的桃李梦也彻底破灭了，连渣都没留。
那之后，我就只安安分分的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比如此时——
“小舒，这个事我已经跟李主任说了，麻烦你帮传达一下，谢谢啊。”教《平面构成与色彩构成》的莫老师交待完后，匆匆就走了。
夜大的老师大部分是外聘的，因为有事而叫别人代课的情况委实常见，我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只把这情况跟班长徐祺说一下，让他代传。
没一会儿，我就看见群里出现了一排血红的大字，内容正如我跟他说的。
在线的人开始冒泡，有调侃，有无所谓，也有抱怨。
教构成的莫老师是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我跟她接触不多。她一周才一次课，上课时间跟我在校时间完全颠倒，不过我倒是听过她的课——在我的桃李梦刚开始的时候，所以我能对学生的抱怨感同身受。
她上课很少写板书，也很少翻教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特点。一晚上三节课，她至少有两节是坐在电脑前，用PPT讲课——说讲课还真有些虚幻，其实她就是照着PPT上的字念，一个个字正腔圆，整段下来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念完之后就让学生做作业。
说实话，听了她几次课后，我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在我已经对学生失望的时候，居然还要让我对老师失望，天理何在！
当然，失望归失望，我的工作及生活并未受到实质性的影响，即使现在只有佟休能让我感觉到“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