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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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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细雨刚歇,云雾如轻纱般缭绕于峰峦之间。
“好冷。”女人搓了搓手,抱怨着,“那位大师住的这么偏僻么?十八弯路,被拐了都没人知道的。这大师怕不是什么人贩子吧。”
“瞎说什么呢。”一旁的男人呵斥道,“赵大哥说灵,那就是灵的。你想想,一般大师不都上了年纪,接受不了城市的喧哗,喜欢在人烟稀少烟的地方享受清闲的生活吗?”
“那确实...”
女人无奈叹了口气,她起身走动着,期盼身子能暖和些。
“老人家还真是雅致,院门口还种着玉兰哩。”
她抬头望着,洁白如雪的花瓣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莹润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粉白的花蕊微微颤动,淡雅清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女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如玉的花瓣。
“还麻烦您不要碰那个。”
低沉而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望去。
来人走过泥泞,却不沾丁点污秽。白色的长发随意的扎起,耷拉在肩膀上。
白发长衣,仙风道骨,很符合大师的意境...
但是这张脸,和“上了年纪”毫无关系吧!
女人讶然的望着面前的青年,伸手指了指,又望了望身边的男人。很明显男人也没想到赵大哥口中可靠的大师是这样一位可能大学都没毕业的青年,眼中也带着惊诧。
“大师少白头还是非主流。”女人小声八卦道,男人虽然心下怀疑,也知道基本的礼数,瞪了女人一眼,示意她不要问这种有失礼貌的问题。
青年轻笑一声:“天生的。”
“至少我有意识以来。”
两人不大想追究有意识以来和天生的区别。
“冒昧问一句,您现在是学生吗?”
青年眨了眨眼,依然笑着:“你们找学生干事情吗?”
女人悻悻跟着笑了一下,见青年要往里走,连忙跟上去:“大师,我们来有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无论酬金多少我们都愿意,只要你能解决这个事情。”
“别喊我大师了,显得我有多老似的...赵黔那小子忽悠你们来的?”青年进屋倒腾了一下,从橱柜中翻出了四只茶盏,放在红木托盘上。
“是...”男人想到青年口中的小子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不禁沉默了一下。
大师不显老么...可是真的有人能不老吗?
他胡思乱想着,配上青年漂亮好看的脸,想到了许多看过的乱七八糟的魔改神话故事。
女人不认识赵黔,联想不了什么,只是道:“那您愿意帮忙...”
“叫我浅生吧。”
青年打断了女人,将茶盏放在两人面前,深褐色的液体泛着气泡,看上去很是怪异。男人和女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茶,不敢下口。
“不喝吗?好吧,我以为你们会喜欢喝这些。很新奇的玩意,但我挺爱喝。”浅生抿了一口,继续道,“可以帮忙,陈小姐,但我要知道陈家长子的所有情况。”
陈小姐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叫陈月落。”
她指了指身边的男人,又道:“他是我哥,叫陈日升,是...陈家长子。”
浅生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嗯”了声。
陈月落道:“我哥在一个月前莫名其妙的浑身疼痛不止,走了多少医院都没有用。怪也怪在我哥他根本说不上来是哪疼,就是那种毫无征兆的,很多医生甚至说我哥是心理疾病,压力太大幻想自己疼来的。”
“而且我哥疼起来有个奇怪的现象。”
“什么?”
“他会忍不住朝着太阳,无论他在什么地方。”
“除此以外呢?”
陈月落细细回忆道:“我父母当年取名也随意,听闻我哥出生时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外边,直到太阳升起,他才哭闹了起来,所以给我哥取名叫日升。我呢,两年后出生,随我哥取了个月落。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可提供线索,这也是从长辈笑谈那来的,但都是朝着太阳,没忍住联想了一下。”
浅生点点头道:“我冒昧问一句,这疼痛不止的毛病,发病起来就不能同人好好说话吗?”
陈月落一愣:“没有...您什么意思?”
“既然是你哥得病,为什么一直都由你在说,你哥不是在旁边吗?”浅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漫不经心道,“他是病人,亲自描述都比旁人来的好吧?”
陈月落和陈日升对视一眼,正欲开口,被浅生一个动作打断:“好了,陈小姐,我不想听你编小故事。”
他的手白皙好看,骨节分明,把玩着茶盏,指尖点向陈日升:“你是谁?”
陈日升低低道:“陈家长子。”
浅生“呵”了一声:“我还浅家长子呢,你是谁?”
陈日升反问道:“浅大师是觉得我在骗人?”
浅生有些无语道:“你和我玩什么心理博弈战?我可没说你在骗人,我只问你是谁。”
陈日升似乎有些急躁,站起身声音拨高了些道:“那我一遍遍的说我是陈家长子陈家长子,您为何一直反问我?”
陈月落也不知为何局面变成了这样,来之前他一遍遍说过请人做事要懂礼数,但真正解决事情的时候,没人愿意注意礼数。
她辛辛苦苦背了词,但浅生根本没让她表达的机会,并直白的表达了自己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但她前面说的浅生愿意听的部分的确大部分都是真话。
这浅生大师真的能预知什么?
浅生抬头,动作起伏让他另一边头发落至鬓边,露出了毫无生机的左眼。
义眼?陈家两人微愣。
浅生的另一只眼睛是很浅的金色,宛如倒影着余晖的水面。波光粼粼却又耀眼至极。
和这只义眼简直天差地别。
陈月落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词:半神半鬼。
好中二,快忘掉。
浅生还在和陈日升对视,片刻,他挪开了视线:“我想你得搞清楚,是你请我办事。”
“明白吗?是你请我办事,我无需考虑礼数等一切问题,我不知道问你这点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但你一个有求于人的人,凭什么有这么大反应?”
“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顾虑,请人帮忙还打着哑谜,腌臜事一个不愿意说,就指望别人毫不知情的成为金钱的奴隶,然后工具人似的帮你们隔空解决所有问题,是吧?”
浅生又低下了头,手中的茶盏摇摇晃晃,水面倒映着陈日升的影子。
“有的事情不是钱能够解决的,你们花了那么多,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了吧。”
陈月落只得当起了和事佬:“浅大师,这事比较复杂,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做好准备说。”
“好说,那请回吧,我给你们时间准备,但且快些。”
这是送客,也是台阶了。
陈月落点点头,拉着陈日升往外走。
两人走到院门口时,浅生叫住了他们。
“陈月落,下次见面,我要听全部事实。”
陈月落连忙应下,只是她总觉得,那浅大师是对着她身旁人说的。
可真是邪门的大师了。她看了看身边低着头的人,在听完浅生最后那句话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有点魂不守舍。
得走快点,太阳出来就不好了。
... ...
“就没了?”
“没了。”浅生抿了一口茶盏中的液体,翻动着手上的卷子。
“我还以为有什么有趣的生意。”
面前的少女约十四五岁,生的灵动。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盏内的液体,吐槽道:“您怎么老把可乐装在茶盏里,这搭配好奇怪。”
浅生道:“不是因为你们喜欢喝?”
少女又嘬了一口:“我看是那位大人喜欢喝吧。”
“那你别喝。”
“不,我就要喝。”
少女递上了笔,浅生从容的在卷子上签完了大名,问道:“阿晖觉得呢?”
阿晖道:“得去看看。”
“去陈家?可是要走很远的路,好辛苦。”
阿晖从书包里掏出作业,面无表情道:“打车。”
“你还好意思说苦,我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居然还有要从学堂回来写作业的日子。不辛苦,纯命苦。”
“再嚎你就给我当牛做马端茶倒水来。”
“拜托,难道去上学就不是当畜生了吗?”阿晖悲痛道,“你这个在家天天喝茶逗鸟看话本子的退休老登,就应该送你去高考让你体会一下时代的险恶。”
浅生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指着外面玉兰树道:“写完作业记得给你自己浇水去。”
语毕,浅生也不理会阿晖的哀嚎,披了件外套向外走去。
他摆弄着手上的电子设备,循着记忆找到了打车的方式。也许是地方实在太偏,浅生等了许久才等来一个接单的司机。
“尾号3977。”浅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生,我看您的目标位置是福元华府,但那片别墅区在一个月前出了点事情,正拉着横条不让人进去呢。”司机迟疑道,他搞不懂这样一个青年去凶案现场做什么,为了避免这位满头白发看着向非主流的青年是中二病晚期,他又补充道,“警方还在搜查,现场是很重要的。”
浅生点点头:“对,很重要的,开车吧。”
司机见青年没有更改地址的意图,对于顾客也不好说什么,一脚油门将人拉了过去。
......
明明是白天,福元华府却安静的吓人。
浅生麻利的将头发挽起,扎成马尾。随后俯身越过了那道警戒线。
说是警方办案才拉的线,但貌似警方也不想管这儿,除了拉线挂牌,连个人都没有。浅生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了被封起来的那栋房子。
碍于影响这儿已经没有人住了,但房子仍然封了起来,结合警方不想管事的态度,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超自然现象。
死了一堆人?
浅生望向窗户,细细一看才注意到不是因为光线问题呈现的黑色,而是窗面沾满了血。
风从巷外吹来,带着丝丝寒意。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与寂静中。浅生拢了拢衣服,后悔没有多穿一点。
他面无表情的拨弄着门上的胶带封条,心道:这帮傻子,非得给他们祖宗增加点负担,外边不都封起来了么,里面又贴啥贴啊,真闹鬼了几个胶带就拦得住了?
这阴的没边的地方,除了他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靠近。
他们祖宗决定下次出门带把刀。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浅生回过头,见一个少年站在院门口,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清澈的愚蠢。
也可以用来捅死一些不长眼的。浅生又这么想道。
“打扫房屋。”浅生不想搭理清澈愚蠢的年轻人。
“你骗鬼呢。”少年走过来,一只手搭在浅生肩膀上,明显当做了哥俩好,“我叫东阳。和家里人吵架,出来散散心。你呢?都是来寻求刺激的,知根知底一些呗。”
散心散到凶案地,没谁了。
浅生自顾自的进行手中的动作,剥完最后一截胶带,看了眼宅子,身后传来东阳的声音:“福元华府的大门是第一道锁,如果房屋主人没有特地安装的话,屋子的门是可以直接旋开的。”
浅生试了一下,果真如他所说,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你不害怕吗?里面死了好多人的。”
“你不也不怕吗。”浅生道。
“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没心眼害怕的。”东阳笑嘻嘻道。
浅生不理东阳,推开了门,屋内的空气更加阴冷,弥漫着腐烂令人作呕的气味。黑色粘腻的液体蔓延至各个角落。
“我午饭都要吐出来...”东阳跟着踏进来,捂着鼻子,“能开灯吗?看都看不清。”
“你在恐怖片里面肯定第一个死。”浅生道。
“什么话,那些不开灯摸黑乱窜才不正常好吗?”
“你进别人避之不及的凶宅已经脱离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浅生心道。
不过东阳说的的确是,窗户被糊了一层血,压根什么都看不清。
叮铃——
“嘻嘻....”
屋内传出孩童的嬉笑声,在寂静的房屋中格外明显。
“咿呀!!!”东阳被吓了一大跳,死死的抓着浅生的胳膊。
浅生试图抽回手,无语道:“你吓我一跳。”
“不不不不不不是,你你你你你没没没听见笑笑笑笑声吗???”东阳瑟缩了一下,“难道只有我能听见,我被当成索命对象了?!”
“听见了,但你更吓人。”浅生终于抽出了手,“你不是不怕吗?这会成筛子了?”
“危及到性命我还是害怕吧.......原来真有鬼啊,我们俩不会要死在这了吧?”
“那你死这。”
“你敢不敢突然告诉我你是个道士,驱邪诛鬼的那种。”东阳带着期待的问道。
“我不是道士。”
那完了。东阳心道,他们俩不会真得死这了。
“但我的确可以驱邪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