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如果的事》沙泽

8、离开

　　“因为我喜欢你啊。”
　　面前的少女苍白的脸色那么安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后他面对告白惯常的那句“无聊”，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口。
　　云雀恭弥缓缓松开了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
　　“别回答。”少女急切地开口，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害怕他会说出什么。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期待的表情么？机缘巧合的告白，却害怕对方做出任何回应。
　　看着少女因为惊恐而更加苍白的面容，云雀恭弥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下去，他定定地看了辛几眼，转身离开。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瞥了一眼辛刚刚系上去的纸签——
　　是空白的。

　　辛独自呆在巷子里，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也不觉得冷，抱着双膝还有点惊魂未定。
　　原本打算永远隐瞒下去的事就这么说了出来。幸好没有回答。
　　如果拒绝，那一定会很伤心。
　　如果接受呢？一定会更加伤心。
　　既然无论怎样的回答都只会伤心，那么还是不要回应的好。
　　“姐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找死我了……”
　　温暖的手臂抱紧自己冰冷的身体，辛在这一瞬间神经松懈，疲惫一下子袭上大脑。

　　醒来的时候是白天，已经在自己的房间。
　　身上盖着棉被，但依然觉得寒冷。这一次，昏迷了多久？
　　辛撑着身子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七月初八。第二天？原来昨天只是太累了。
　　“……小美……”
　　没有人回答。
　　“小美？？”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响着。
　　“……小……”哦对了，今天是周一啊，小美要上学的。
　　辛在床上靠了一会儿，慢慢起身，腿还有些软，使不上什么力气。
　　到厨房吃了点东西喝了些水，感觉好了不少，这才来到客厅。
　　隔着玻璃能够隐约听到并盛中学的吵吵闹闹，一切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在自己出生之前，就是这样，在自己死后，也会一直这样。
　　世界并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无论生死。别的人依然有着自己的轨道，也不会因为任何一个陌生人而改变，无论生死。
　　已经是午休时间，操场上草地上的学生们逐渐吃好了午餐，收拾东西回了教学楼，楼下的人渐渐少了。辛把视线移向天台，刚接触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竟有些心慌，慌慌张张地又把视线移开。
　　在紧张什么啊，他又看不见自己。
　　果然是因为昨晚的事吧，在大脑做出制止的指令之前，身体自动开口告白了。
　　好像，有点害怕面对他了似的。
　　辛自嘲地笑了笑，想着云雀根本不会看到自己，鼓起勇气再次看过去——

　　云雀躺在往常的位置闭目小憩。
　　微微放下了心。
　　就在这一个瞬间，有一个粉色的物品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砸到云雀身上，炸开一大团粉红色的烟雾。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辛“咚”地一声趴到落地窗上，睁大眼睛一刻也不敢眨。
　　烟雾缓缓散去……没有人……
　　刚刚还躺在那里的人……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辛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忽然爬了起来，用前所未有的速度穿衣出门，随身的挎包也没有拿，“哐当”甩上门就冲了出去。

　　第一次亲身站在并盛中的天台上，这个自己遥遥望了好几年却从未来过的地方。但此刻，辛没有任何经历去好奇，她在找，从教学楼楼下一路找上来，找遍天台每一个角落。
　　明知道没有任何意义。
　　人是在她的眼皮底下消失的，凭空的就那样消失了。
　　辛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此刻的天台，甚至整个并盛中学，都找不到一丝一毫云雀恭弥的气息了。
　　她叹了口气，在云雀往常的位置躺下来，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天空。天台真是个好地方，视野宽广的无与伦比，躺在这里就像是整个人悬浮于天地之间，什么都无法打扰。
　　天上有云，洁白而轻薄，缓步移动，不被任何外物扰乱了速度。辛伸出手指向天空，在云朵上勾勒记忆里那个人的面容：细眉凤目，白净的脸趁着如墨的发色干净利落。身形单薄，披在肩上的那件风纪委员长的制服永远像是新的一样。
　　云雀恭弥是：永远按照他自己的步调前进的人，讨厌群聚的人，明明总是一个人却一点也不显得孤单的人……浮云一样的人。
　　脖子里还残留着昨天那人留下的触觉，意外的温暖。而此刻，整个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他的气息。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会不会回来，都是未知。
　　眼前的云朵忽然变得模糊，伸手摸上脸颊，竟然是湿的。

　　就这么躺在天台上吹了一下午的风，等辛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姐姐你在哪里啊？！”
　　“在你们学校的天台……”
　　“姐姐你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做什么啊！！！”
　　“……小美……”
　　“……什么？”
　　“小美……我想去旅行。”

　　我想去旅行。
　　剩下的日子，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