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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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大量贵重金属的突然出现，缺乏合理的来源因果链。这会导致现实在所有权、流通历史、矿业产出等数十个关联概念层面上出现严重的逻辑不兼容和因果断点。这种情况会导致现实世界和可能性之海间的界限模糊，如果情况恶化，现实世界会直接溶解在可能性之海中。
其次就算约束成功，引发的连锁反应——包括但不限于贵金属市场崩溃、国际经济秩序紊乱、相关调查追溯引发的神秘暴露风险——其后续处理所需消耗的能量和引发的关注，会远超直接获益。
这已经不算是在可能性之海中对特定可能性进行打捞了，它更像是进行一次编织，将不存在的可能性编织进可能性之海里，再约束进现实世界中。
明日叶停顿了半秒，选择一个新的模拟方案。
“编织‘您获得一笔或多笔来源清晰、无可置疑的巨额合法遗产或赠予’的可能性。这需要精确干涉过去数十年的、已经固定的历史因果线。涉及对已故人物周围智慧生命意志、法律文件生成流转、金融机构记录等海量既定事实进行精密改写与再缝合。操作范围过广，与现有现实基盘的缝合难度和信息冲突量将达到骇人程度，以我目前的能力，成功概率远低于10%，且极有可能在操作过程中触发大规模的因果逆流或历史自我修正，导致目标偏移或您被反噬。”
他的指尖在空中划出更复杂的轨迹，仿佛在勾勒一张无比庞大的、由无数因果线交织成的网。
“替代方案二：编织‘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名下的某项或某几项专利、研究成果，在未来三至五年内获得全球范围爆炸性商业成功，产生可持续的、源源不断的巨额收益’的可能性。这需要构建一个包含全球市场波动、竞争对手行为、消费者心理变化、技术迭代风险、政策法律环境等数以百万计变量的、跨越数年的超复杂动态模型。并确保模型在坍缩为现实后，能在不断受到新变量冲击的情况下，维持其预设的收益逻辑不被破坏。这……”
明日叶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迟疑，那困惑的神色更加明显。他像是站在一片由无数齿轮、连杆、发条组成的、望不到边的庞大机器前，手里只有一把小小的螺丝刀。他知道这台机器名叫“获取资金”，也知道老师需要它运转起来，他甚至能看清楚许多局部零件的构造和原理。但是，从哪里开始拧动第一颗螺丝？用多大的力道？按照什么顺序？如何才能让整个庞然大物按照预期开始工作，而不是瞬间崩解成一堆残渣？
“……老师，这远远超出了我当前的能力边界。”
最终，明日叶的声音低了下来，那里面没有推诿，而是一种面对过于宏大复杂问题、暂时找不到有效切入点的、纯然的挫败和无力感。那挫败里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为自己无法立刻为显然陷入绝境的老师提供解决方案而焦急。
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但是那位一直保持着缄默的求助者却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这已经不再是出于模拟社交而拥有的情绪，声音的主人眼中残留着不自知的求助。
“我明白您的困境，也愿意、并且认为我应该动用一切能力来为您实现它。但我目前……不知道具体该如何操作，才能安全、有效地编织出符合您需求的‘资金获得’可能性。直接对资金获取这一高度社会化、因果化的宏观现象进行定点干涉，它所涉及的技术路径目前是模糊的，风险极高且难以实现，或许……或许我们需要先建立一套更完善的、用于模拟和干涉社会经济活动的‘可能性干涉子模型’，需要更多的数据、更多的测试、更……”
明日叶的话语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马里斯比利的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那绝非笑容，甚至没有丝毫暖意，更像是一个优秀的棋手，看到对手果然如自己所料，将棋子落在了某个预判位置时的笃定。这让明日叶不禁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冰冷的了然和微弱的怜悯。
有点奇怪……明日叶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将这丝不安忘到脑后。
“很严谨的分析，明日叶。你的思维方式，总是能排除掉那些最愚蠢的选项。”马里斯比利的声音听不出失望，反而有种从容不迫的冷静，如同冰层下，一丝极其细微的湍流正在形成。
“那么，我们或许应该换一个思路。”他缓缓说道，目光锐利如隼，“不对那个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资金本身，进行直接的干涉。”
马里斯比利微微倾身向前，这个动作打破了平日保持的、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带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亲密。他身上的微弱石榴香气混合着城堡古老的石尘味道，将明日叶包裹住。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不再是陈述，而是诱导，是揭示，是带着某种禁忌色彩的蛊惑。
“我们尝试修复‘途径’。”他吐出这些词，音节清晰而饱满，“那条原本清晰、却意外被污秽堵塞的途径。”
“我刚才提到过，我原本选定的途径——那个‘万能之釜’，已被来自世界外侧的恶意污染，功能丧失，反而变成了毒源。如果我们不执着于直接向可能性索取果实，而是……”
马里斯比利停顿了半拍，琥珀色的眼眸中，那点冰冷的微光骤然变得朦胧，化作一条乐园中的毒蛇，引诱最初之人摘下禁忌之果。
“将‘那个万能之釜，恢复其原本纯净、未受污染状态’的可能性，从可能性之海的某个深处，定位、打捞出来，并覆盖掉当前被污染的、既定的现实。”
“这样一来，”马里斯比利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种明日叶从未听过的、克制而灼热的质地。那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漫长的黑夜中绝望跋涉后，突然窥见一线切实曙光时，灵魂发出的震颤。
“我们就能重新获得那条途径。一条干净的、功能完整的、被称为‘奇迹’的许愿途径。然后，再通过那条符合世界原有因果律的途径，去合理合法地、顺理成章地获取启动计划所需的一切。一切的因果都将被那个‘釜’的机制自动补完、理顺、赋予合理性。其引发的现实扰动，将比你刚才分析的任何一种直接变钱方案，都要低几个数量级。”
他微微偏头，光影在他的脸上流转，那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面具似乎又回来了些许，但眼底的冰冷审视丝毫未减。
“你不觉得吗，明日叶？”他用一种近乎探讨学术问题般的、优雅而富有说服力的语调反问，“比起用你刚刚获得的、不成熟的力量，去笨拙地雕琢一块名为金钱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发狂的巨岩……去修复一件本就具有点石成金功能的、精巧绝伦的古老仪器，是不是更……符合美学？更优雅？”
城堡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明日叶能感觉到老师话语的重量，那不仅仅是一个技术询问，更像是一把钥匙，试图开启一扇通往未知、危险却可能改变一切的大门。而他，掌握着锁孔的形状。
那些漂浮着的微尘缓缓降落，一切都似乎骤然远去，只剩下马里斯比利的话语，像带着魔力的楔子，一字一句，敲打进明日叶的耳膜，像是要钉入他的思维深处。
修复……圣杯？
不是创造，不是扭曲，而是，恢复？
将那个庞大、复杂、承载着冬木地脉六十年积累、牵扯着无数御主与从者因果、更被人类恶意所浸泡污染的庞大仪式系统，进行一场精准的“状态回滚”？
明日叶彻底僵住了。他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精密仪器，不知从何处来的警报声疯狂鸣响，所有的逻辑模块都在诉说着拒绝。
但是——
就在这理性全面拉响警报的同时，那属于第四法的、刚刚被洛肯城堡的可能性之海涓流浸泡冲刷过的全新感知维度，却像一面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起了完全不同的、剧烈而混乱的波澜。
恢复……未被污染的状态……
这两个概念，在他那刚刚扩展的“可能性视觉”中，激起了奇异的共鸣。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具体而恐怖的、流淌着黑泥的污染圣杯实体。他“感觉”到的，是一种……“状态A”（纯净许愿机）被“状态B”（恶性污染源）覆盖、取代的过程。而他所掌握的第四法，是观测与选择，是引导现实向特定可能性坍缩的力量。
如果……如果将状态B视为当前坍缩的现实。
那么，状态A……是否依然作为一种未被选择的潜在可能性，沉寂在可能性之海的深处？
就像一杯水变成了冰，但液态的可能性，并未消失，只是未被观测锁定？
直接创造富可敌国的资金，如同要在荒漠里凭空制造一片绿洲，需要从无到有地编织海量的、相互关联的“存在”。而将圣杯恢复……更像是，在已经存在的、名为圣杯的复杂结构体上，进行一次精确的状态切换？将指针从“B”拨回“A”？
后者的操作对象，似乎更集中？要干涉的现实，或许更少？因为圣杯系统的大部分结构和功能是既存的，不需要重新创造，只需要……消毒和复位？
来源不明的警报声依然尖锐地告诫他，这是不应该同意的方案。第三法魔法使下落不明，圣杯战争作为失落的第三法的仪式，它牵扯的太多，如果对它进行可能性约束，大概率会导致第四法直接面对第三法、两种魔法之间的对抗。
但是……老师……
他心底评估的风险权重，发生了微妙的偏移。从“绝对不可能/自杀行为”，稍稍滑向了一个依然写着“极度危险”的地带。
马里斯比利没有错过弟子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骤然的僵直，眼中剧烈的挣扎，以及挣扎深处，那一点被全新的、非人感知所触动的、茫然而惊悸的微光。他知道，那禁忌之果已经被采摘下。
他需要做的，不是催促，不是施压，而是让这个念头在明日叶那理性与感性拉锯的脑海中，自己生根、缠绕上那份因吊桥效应而变得格外强烈的、想要为老师分忧的雏形情感。
于是，他极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明日叶眼中剧烈的风暴稍稍平息，重新聚焦，带着仍未散尽的困惑和一丝初生的、技术性的探究欲望，望向他时，马里斯比利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询问今晚的星图是否清晰：
“告诉我，明日叶。暂时抛开所有关于能否做到、如何做到的具体技术细节。仅仅从你刚刚获得的、对可能性的新感觉出发……”
他向前最后凑近半分，呼吸几乎可闻，话语如同淬毒的蜜，滴入明日叶的耳中：
“对于这个目标——修复一个被污染的大型仪式基盘，使其恢复原初功能，你的第四法，你的眼睛……是否感觉到，有那么一条缝隙存在？是否看到，那在滔天污秽之下，依然沉睡着、未被彻底抹消的……纯净的可能？”
城堡深处，一道较为明亮的可能性涓流恰好蜿蜒而过，冰冷而虚无的光映亮了师徒二人对视的侧脸。一者，眼中是燃烧的冰，是孤注一掷的期待。另一者，眼中是混乱的星云，是理智搏斗的战场，而在那战场中央，一颗危险的、名为“或许可以试试”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
明日叶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他正在那一片全新的、广袤而危险的内在图景中，艰难地寻找着方向，试图为老师的问题，找到一个不至于被自己理性立刻驳斥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