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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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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有什么想法?” 江跃鲤一脸茫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对天魔……就没有半分别样的心思?”
江跃鲤一听,顿时又炸了毛:“当然没有!我清清白白的,心里坦荡得很,你可别血口喷人!”
苏玉衡定了半晌。
原来如此。
此女并非心系他人,而是……压根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甚至可以说是尚未开窍。
知道自己并未输,苏玉衡心底那点攀比与不豫还有担忧,奇异地平息了。
他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放到桌面上。
“这便当作是给师妹的一点助力吧,这是一个高阶储物袋,专门为你定制过的。你回到魔宫后,里面的东西,或许能用得上。”
既然任务已经推不掉,江跃鲤也不再假客套,拿过了储物袋,细细看起来。
储物袋样式精巧,隐隐有流光闪烁。
果真是个好东西,她笑道:“真是劳师兄费心了,居然还特意定制了一个。”
“你灵力低微,” 苏玉衡道,“一般的高阶储物袋,以你的修为,根本打不开。”
即便江跃鲤再迟钝,也听出了他话语里那居高临下的怜悯。
不过,看在这个定制储物袋的份上,江跃鲤压下了心头那点不快,懒得与他计较。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绪,低声道:“谢谢师兄。”
然而,这副姿态,落在苏玉衡眼中,却被解读成了另一番景象。
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外门弟子便是如此。
一点小小的恩惠,便足以让她心生感激,甚至可能由此生出些别样的心思。捕获她的好感,似乎比预想的还要简单。
江跃鲤没注意到他的若有所思,见正事谈得差不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准备起身告辞。
她侧过身,低头在药箱里摸索,想把之前垫着给乌鸦喂食的手帕拿出来。
突然间,一股清冽竹香的浓郁气息忽然逼近,随即一道阴影笼罩而来。
江跃鲤浑身骤然绷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预警。
她猛地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苏玉衡竟然已经来到了她身侧,距离极近。
他甚至微微俯身凑近,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那只手正径直朝着她的脸颊方向伸来。
不知他想做什么,可江跃鲤头皮一阵发麻。
她条件反射地,几乎是弹跳般地往后一缩,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着凳子一起向后翻倒。
这人什么毛病?!
修仙界的人都不讲究社交距离的吗?!
苏玉衡对她的剧烈抗拒恍若未见,甚至在他看来,这只是女儿家欲拒还迎的羞涩把戏。
他的指尖并未停顿,在她鬓边轻轻一掠,动作优雅从容。
等他收回手时,指间已拈着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她发间的小小青翠树叶。
他将树叶展示在她眼前,神色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淡然,仿佛刚才突兀的靠近再正常不过:“有片叶子。”
江跃鲤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谢谢师兄。”
说完,她几乎是立刻背起药箱,动作迅速地向旁边挪了两步,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
夕阳渐沉,天边只余下最后一抹浅淡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玉衡倒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连派遣细作这种活计,都贴心地亲自将人送到了敌营门口。
灵韵峰山脚。
碍于天魔可能存在的神识探查,他只能止步于此。
“师妹,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前方……便需你自己小心。”
他站在暮色中,白衣被晚风吹得微微拂动。
江跃鲤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次她有了飞行法器傍身,不用再苦哈哈地爬山。
“好,多谢师兄相送。”
目送着那道白衣身影驾驭剑光,消失在渐浓的暮霭之中,江跃鲤才松了口气。
她甫一转身,前方突然多了个人,准确来说,是魔。
这魔背对她站着,身形高大,披着黑色斗篷。
江跃鲤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只觉周身空气骤然凝固。
她被定住了。
魔缓缓转过身来。
此时,江跃鲤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张脸……面目颇为狰狞,皮肤泛着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头顶,立着两根银光闪闪的犄角,通体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这造型……
江跃鲤瞪大眼睛。
怎么……越看越像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里的……银角大王?!
由于这联想太过突兀又贴切,她实在挪不开眼睛,甚至忘记了恐惧。
真是……越看越像!
连那身暗沉沉的甲胄,都莫名带着点那种的气势。
这直勾勾的视线,银角魔自然立刻察觉到了。
他已经事先仔细调查过了,这个女子不过是九霄天宗一个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按照常理,此刻她应该惊恐,尖叫,瑟瑟发抖,或者至少流露出强烈的恐惧才对。
可眼前这人非但不怕,居然还在……发呆?
银角魔原本精心维持的,足以止小儿夜啼的狰狞表情,凝固了一瞬,显得有些僵硬。
他本身也并非什么强大的魔,只是魔族式微,他作为一名老将,凭着自立在魔族获得一席之地。
难得来一次人界,他做足了准备,连这定身术都暗暗用上了十成功力。
他信心满满,准备欣赏猎物恐惧模样。
可对方眼神好奇,惊讶,欣赏……毒毒没有恐惧。
银角魔心底竟开始有些……不自信了。
江跃鲤倒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被这过于经典的造型震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大脑有点宕机。
“你看什么看!”银角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声音粗嘎地喝道。
说实话,他的口条……还挺字正腔圆的,和某些电视剧里妖怪的配音很像,这下更像银角大王了。
江跃鲤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别致的。”
“别致?”银角魔脸色变了又变。
这个词是夸他还是损他?
怎么听着怪怪的?
难道现在人间修士的审美风向变了?不流行惧怕狰狞了?
他不自觉地更加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
站的姿势是不是不够威武?
犄角的角度是不是不够霸气?
太过于在意这些细节,以至于他肢体动作都有些微妙的别扭。
江跃鲤见他动作僵硬,眼神愈发探究。
在她注视下,银角魔也愈发感到浑身不自在,泄露出一丝窘迫来。
这女子明明毫无修为,蝼蚁一般,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难道……是因为她背后站着天魔?
对,肯定是!
只有这个解释!
果然,她和天魔关系匪浅!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他色厉内荏地再次喝道。
紧张之下,手掌不自觉地用力一握,袖中暗藏的一个小巧的蛊虫匣子,差点被捏出裂痕。
这蛊虫匣子里装的是听心蛊,是他耗费了三百年苦修积攒的修为,才从那性情古怪的毒沼老怪手中换来的。
本意是用来控制此人,让她乖乖提供魔宫内部的情报,成为自己埋在天魔身边的一枚暗棋。
可如今……看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知道她和天魔的关系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反而惹怒那天煞孤星?
可偏偏听心蛊一旦离开毒沼老怪的特定环境,只能存活短短半日。
又实在不愿意白白浪费那三百年修为,更不愿放弃这个可能刺探到天魔虚实的绝佳机会。
他心一横,牙一咬,赌了!
就赌那天魔凌无咎,自出生起便站在力量巅峰,俯瞰众生千年,性情冷酷莫测,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区区人类女弟子的死活!
银角魔头深吸几口气,终于,他不再犹豫。
一道黑色气流从他掌心窜出,瞬间化作一条细如发丝的蛊虫,嗖地一下,钻向江跃鲤裸露的手背。
江跃鲤“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手背传来一阵短暂而尖锐的刺痛,有点像在医院抽血时被针头扎入的瞬间痛感。
再之后,那刺痛便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发生过。
她想低头看看手背的情况,可身体依旧被牢牢定住,动弹不得。
银角魔见蛊虫成功潜入,心中稍定,身形诡异地一晃,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一道声音回荡:
“这可是听心蛊,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必会发作,届时万虫噬心,痛不欲生!在此之前,你必须带着有价值的情报来此地见我,换取暂时的缓解之药。”
话音消散同时,江跃鲤身上骤然一轻,那股无形的禁锢之力瞬间消散。
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她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皮肤光洁如初,没有任何伤口,连个细微的红点都没留下。用手指仔细摸了摸,按压,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或硬块。
身上被种下了听起来就很邪门的蛊虫,说不害怕是假的,一股寒意从脊椎悄然爬升。
但江跃鲤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
眼下惊慌失措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自乱阵脚。
她心态放得很平,等下次有机会和宗门联系时,可以让他帮忙解掉这玩意儿。
既然是宗门派她来的,总得提供点售后保障吧?
那银角魔,来得突兀,去得也仓促,留下一颗定时炸弹。
江跃鲤摇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抬头看了眼天色。
橘红的霞光映在她脸上。
时间,真的不早了。
她从淡蓝色储物袋里,拿出一件飞行法宝。这是一片通体雪白的羽毛,夕阳在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江跃鲤试了好几次,才堪堪用了起来。
她盘腿坐在羽毛上,沿着山梯,徐徐往上飞。山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将她的发丝轻轻扬起,好不惬意自在。
“江徒儿。”
荒山野岭的,突然有人叫她,惊得江跃鲤手一抖,羽毛险些失去平衡。
她慌忙稳住身形,循声望去。
半山腰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石阶上,朝她用力地挥手。
竟然是她的便宜师傅。
便宜师父在石梯上蹦蹦跳跳,人小小的一个。
江跃鲤有些吃惊:“师父?!”
这不是禁地吗,她怎么过来了?
她慢慢地操纵羽毛减速,笨拙地降落在石阶上。
“可算等到你了!”
笃山兰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仰起头,圆圆的脸上写满激动,眼睛亮得像是捡到了金子。
明明个子只到江跃鲤胸口,却硬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踮着脚拍了拍江跃鲤的肩膀。
未等江跃鲤说话,笃山兰一时开心,便叽叽喳喳起来:
“我一收到你没死的消息,就立即去请示宗门,作为你的师父,获得了进入禁地的许可。”
“可我不知天魔法阵具体范围,只敢爬到半山腰,看下能不能遇到你。”
“本来看着太阳已经下了一半的山,觉得没了希望,想不到真的能遇见!”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吃饭了没,那魔头没对你怎么样吧,你也记挂这师兄师姐门吧,大家都没事,你不用担心……”
三分钟!
足足有三分钟!
江跃鲤耳朵嗡嗡,硬是听完了漫长的唠叨。
笃山兰话头一转,问道:“乖徒儿,你喜欢何种字体呀?”
江跃鲤疑惑地眨眨眼:“字体?我不太了解这里的书法风格。”
“哎呀!”笃山兰一拍脑门,那张娃娃脸上露出夸张的懊恼表情,“为师真是老糊涂了,应该把样式带来给你选的。你喜欢比较端正的,还是比较狂野的?”
江跃鲤迟疑道:“狂野的?”
笃山兰又问:“好。你衣柜里那几套衣裳,最中意哪一件?”
“等等……”江跃鲤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问完字体,又问衣服的,这也太奇怪了。